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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霄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林暖跟李袖招前往归乡门附近接应,回归的将士们身上都湿漉漉的,还带着一丝尘土气,从枯井井口爬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灰头土脸。

    因为是偷偷潜伏出城,所以所有士兵们身着黑衣,就连云霄都将素来一身银白搭配换去,于是在这样的一支队伍最后,身穿月白色长袍而且被保护的浑身干净舒爽那位......就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身材平平,一般长相,长袍边缘因为沾了雨和泥有些脏,举手投足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她们西北境本地的大老爷们儿。

    手下的士兵将人扶着带出枯井井口的时候,林暖走近,脸上露出非常“和善”的笑容。

    刚刚云霄经过时跟她了,这是位燕国的大才,要尽力留下。

    “兄台哪位?姓甚名谁?”

    那白衣年轻男子并不急着搭话,只是转头看了一圈之后才转向林暖。

    作为现任的燕国国君,林暖在西北境边关的穿着却与一个普通的士兵无异,粗布麻衣单鞋,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只是那精致的面容才让她和旁人之间有所区别。

    李袖招已经和云霄一起前往城边休息处,商议此次出门获得的情报以及即将开始的切磋;其他能主事的人见林暖已经接手了这位外来者的事,也都纷纷散去。这位年轻的外来者就算环顾四周......大概也判断不出她的身份吧?

    “在下贾允,敢问阁下是?”那年轻男子弯腰躬身行礼,规矩的很。

    “在下燕暖。”林暖看着也新奇,有模有样地学人家弯腰鞠躬。

    燕暖?!

    贾允的腰差点弯闪了趴下去。

    姓燕,还在燕国的土地上,而且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刚刚队伍中的云霄将军经过的时候似乎有行礼的举动,但被这位少年制止了。

    正巧,他跟着人从燕都出来的时候还听樊期言,燕都皇宫内暗潮汹涌......

    众所周知,现燕太子殿下是燕王唯一的儿子。

    现在,这位自称“燕暖”的人身在西北境边关,被秦军层层围困......燕都的危机......原来如此......

    只是一个名字,贾允的心中就已经千回百转,然而林暖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走,一会儿袖招和云霄要切磋了,咱们走着着?”林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云霄刚救了个商队的人,但看你这身打扮,不像是跟着商队常年在外奔波的人啊?”

    贾允快步跟上:“殿下有所不知,这批商队本是龙阳君门客组成的队伍,此次前来燕都就是为了接草民前往魏国。”

    殿下?草民?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燕太子殿下的?”林暖倒是有些惊讶与对方定下决断的速度,“虽然我姓燕,但并不代表我一定就是太子殿下,毕竟还有赐姓和旁支。”

    “只是试探。”贾允微笑,眯眯眼。

    林暖:......我信你才怪。

    眯眯眼都是怪物。

    很好,又是一位聪明人,一位继李袖闸云霄之后,她所见的第三个脑袋里弯弯绕堪比中原混乱版图,但嘴上就是什么不明的人。

    她有些无奈地扶额,瞬间想跟对方道别,以后见面都绕路走。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了李袖招的身影。

    ......回到燕都之后还有个烂摊子,全部交给李袖招那是绝对不行,可是自己又很想偷懒,所以......

    她看向贾允,本来只是抱着好奇,前来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饶目光......渐渐,“变质”了。

    能让什么龙阳君、让秦军都争夺的人,应该是个名实相副的大才吧?

    她摸摸下巴。

    大才=治国大才=燕国政务工具人。

    云霄,他这是从两方势力手中截胡了一个替我干活儿的傻子啊!

    完美。

    “咳咳,贾允。”林暖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咳几声,做出一副“威严”之态,“既然你认出了吾,那吾也不试探了,今日吾前来,其实就是为了......”接纳人才,就是听闻你大名,想问你是否想随本太子一起共襄盛世共建大同......

    “陛下,陛下!”

    林暖的话被打断了。

    曲马气喘吁吁跑过来,手里捧着个造型粗犷但十分柔软的坐垫递给林暖:“陛下您要的‘屁垫’9有,我已经帮您在切磋场地边缘占了个位置,最前排9有......这人谁?没眼色,居然敢拦陛下的路,没看到陛下急着去看云将军和李公子的切磋吗?!”

    ......曲马!你才没有眼色!

    你暴露了本王来这儿的真实目的!

    林暖:......吐血。

    贾允看着林暖扶额,笑容渐渐加深。

    结合林暖的表情,他似乎......猜到了这位燕国殿下,哦不,陛下刚刚想什么了。

    云氏家族一生都忠于燕国皇室,自然也不会允许人在燕王还在世的时候,就称旁人为陛下,这位被称为“曲马”的侍卫既然能把“陛下”这么自然地叫出口,果然,燕都目前的危机与他方才猜测完全相同......

    “曲马,你走!今晚上!离我越远越好!”

    林暖指向城中心的院落。

    “陛下......”曲马一脸幽怨。

    他看向贾允那张虽然普普通通但是年轻的脸,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懂了!

    陛下这是嫌他年龄大了!要找更年轻的来常伴左右!

    没见这个年轻年纪看起来比李公子和云霄都一点吗?!

    于是乎,曲马对贾允怒目相向。

    林暖觉得脑阔疼。

    这位猪队友跟在身边简直......让她想努力塑造出的勤政爱才光辉形象一落千丈!

    不过还有补救机会,本王走不了“王道爱才”的路子,还可以走“霸道总裁”的路子!

    只要让这位贾允明白自己作为燕国权势滔、呼风唤雨的人,对方一样可以拜服在她脚下!

    “贾允......”

    林暖看向心仪的“工具人”,她已经想好了措辞——什么丰功伟绩、高官厚禄的许诺随时可得张口就来......

    “陛下,今中午的饭糊我还给您留了一些温着,您饿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曲马这句话,颇有一种“做不了热烈红玫瑰,就要做温婉白月光”的感觉。

    他完就自动退下了。

    离开时,还偷偷又瞪了贾允一眼。

    林暖:???

    霸道总裁现在吃饭糊......你还让我怎么画“高官厚禄”、“丰功伟绩”的大饼?

    出来让人怎么信?

    林暖想塑造出的霸总人设,气球还没吹鼓呢,就被曲马撕开了个大口子。

    “陛下?”贾允出声。

    “嗯?”林暖的回答有些少气无力,并幻想对方刚刚在走神,没有听到曲马的话。

    贾允笑眯眯看向她,又补了一刀:“饭糊,就是军粮吗?”

    “......是。”林暖掩面,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

    “如你所见啊,咱们现在这情况确实有些艰苦。”她长叹一声,“这不,吃饭都是问题。我虽然已经是陛下了,但还和士兵们都一个待遇,除了偶尔会偷偷抓野味儿打牙祭什么的......不过这饭糊很管饱的你可以试一下......”

    她不装模作样,动作倒是随性自然了很多,虽然是愁眉苦脸,但却意外生动亲近。

    “既然机缘巧合之下你来这儿了,那就都是缘分,我就还是想招安一下你......先别急着拒绝啊!你可以过几再回答我,好歹给我留几幻想啊,务必认真考虑一下我qq。”

    “自然。”贾允微微倾身,表示会“郑重”考虑。

    “高官厚禄什么的我也不能许诺你,毕竟燕都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了解......但是我能保证只要我有一点米,你们跟着我就有一口汤喝!”林暖伸出四指对发誓。

    “不知陛下指的你们是......”

    “你,云霄,袖招,曲马......没了。”林暖越越觉得班底太薄,出来都......丢人。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城中心是议事厅,不过已经被袖招以简化政务为理由搬空了”她急忙转移话题,“城西有煤层,所以现在烧水生火取暖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只要食物充足咱们现在能把秦军拖几个冬拖到自己崩溃;城东北有一处金矿,真的!金矿,我超有钱的,只是现在花不出去......当我出去了,一回燕都,就着手开采金矿,给咱们西北境边关的将士们一人配两匹马,云霄配三匹,早上一匹、中午一匹、晚上一匹......”

    “袖招现在临时管理城内的政务,就算云霄回来了,估计也会和我一样喜欢做个甩手掌柜,毕竟袖招能把整个城市从上到下安排的井井有条......云霄和他的副官也是全面性人才,但是发挥特长最好,要在带兵练兵上榨干他......”

    “对了,城中士兵们的闲话你少听啊,前几传的还是我和袖招和云霄的三人爱恨情仇,今就变成城头卒长家到底有没有娃了......简直了!我从没想过这些汉子们的八卦能力也能这么强的......诶的就是你9敢看我?!一会儿就叫墙头的卒长罚你多站一会儿岗,别以为我不敢哼哼......”

    贾允跟在她身边,一路微笑听着这位少年国君的絮叨。

    他面上不表露出任何情绪,心中却是对这位看起来和别国国君完全不同的少年,生出了浓浓的兴致和好奇。

    这是一位有意思的少年,也是一位有意思的国君。

    他有些嘴碎,事无巨细地向他介绍着城中的一切消息,不设任何提防,但也正是这份真诚很容易地让他产生一种被信任的舒适。

    而且,一位身处高位的国君居然会放低身段,对城中两个士兵聊内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如此熟悉......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即使是走卒贩夫,也能被国君重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

    谈到李袖招和云霄的时候,有些地方的吹捧极度夸张,但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是确确实实的尊重,不带半分虚伪。

    贾允还注意到一路上经过的士兵都会和燕暖打招呼,虽然行为并不够恭敬,甚至对于有些国君来还是一种冒犯,但他们的眼神中却无一例外地透露出一丝实在的敬意,甚至有些是狂热的崇拜。

    他见过了太多表里不一的人。

    国君表面上的礼贤下士,实际对那些身份低微的谋士毫无信任和尊重;公卿士大夫表面上恭敬,背地里却对国君不以为意、鄙夷、算计......双方的“表里不一”交织,共同构成尔虞我诈。

    但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完全倒过来的......“表里不一”。

    更为神奇的一点是,这些“表里不一”全都聚焦在眼前这位少年国君身上,他隐隐是所有饶中心。

    他从不要求繁琐的礼仪,对手下的将士呼来喝去。

    将士们并不行三叩九拜之礼,但乐意被他呼来喝去。

    这让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最为高明的统御,是让所有人都意识不到统御和追随的存在;其次,是亲近和赞美统御者;再次,是畏惧统御者;最次,是对统御者产生轻蔑。

    燕暖的存在、这些将士们的态度、整个西北境边关的状态......他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感觉颠覆了他的认知。

    贾允还记得几年前,在燕都的学馆内展开的那场争辩,探讨“君臣之道”,诸子百家各执一词,大才齐至,整场辩论精彩绝伦。

    儒家的礼,墨家的规,法家的势,兵家的御,纵横家的衡......表面上看起来莫衷一是,但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将君臣分在两边。

    而在这里,在被秦军围困的高压下,他居然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君臣“和谐共生”的状态。

    本是一体,同进共退,自然而然。

    甚至,已无君臣之别。

    燕暖的存在像一种具体的符号,他,就是燕国,就代表着所有追随者的意志,当这个符号有所指,所有追随者会倾尽所有奉献,不顾一切......不,不对,燕暖并不是符号,这也是所有将士们最深刻的认知,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情绪......

    身边的少年国君还在唾沫横飞地着什么,贾允却已经不在意了。

    他已经深深地陷入思考当中,手不自觉地拿起腰间的玉佩摩挲起来。

    ......

    等走到预定的切磋地点时,林暖已经讲得口干舌燥。

    只是转头一看,心心念念的“政务工具人”居然在走神?

    “......贾允?”

    “陛下。”贾允回神应声。

    ......算了,本暖非常大度,就不跟你计较走神不礼貌的问题了。

    “咱们到了。”

    两人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场地。

    此时的色已经黑透,圆形场地的四周已经点上火炬,将中心照的一片敞亮。

    士兵们围着场地坐着,手上拿着粗劣的食物,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热情高涨的期待,哄笑着、闹骂着、闲聊着,等待“切磋”场上两主角的出现。

    贾允一介书生,似乎对这么热闹的场景有些茫然。

    林暖看他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最终还是拉着他入场,到处找曲马给她占好的位置。

    “陛下!”

    人群中忽然钻出一个曲马。

    林暖:???

    “你不是回去了吗?我还看到你偷偷摸摸骑马回去的?”

    “李公子怕陛下晚上着凉,让我给陛下送袍子。”曲马手里拿着袍子,的“理直气壮”。

    “反了你了!”林暖对他翻白眼,“你听我的话还是听袖招的话?!”

    “听您的听您的,陛下我听您的话能不能留下来了?”曲马“憨憨”地问。

    “哼,看你表现还不错,可以了。”

    林暖抬抬下巴,“高傲”地接过曲马手中的袍子。

    忽然注意到身边的贾允看着她笑了起来,林暖疑惑:“你笑什么?”

    “笑......陛下“宽厚仁慈”。”贾允低头,并不直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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