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姑娘女扮男装,神采奕奕。紧身的胡服恰到好处地暴露了她秀颀的身材、优美的弧线与凹凸的情致,

    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就像七月的艳阳,热烈而奔放。江涛牵着马刚一出州衙的大门,她就从他手里抢过马缰绳来。

    “榴花,你这是要干啥?”

    江涛喊着,想要抢回缰绳头,可对方已经一脚踩在马镫上,像只蝴蝶一般轻盈地飘上了马背。

    “刚哥哥,来——上马!”

    榴花将一只手伸给他,江涛将脚踩在她为他空出来的马镫上,另一只手抓着马鞍笨拙地上了马。

    “刚哥哥,抱紧我!”

    榴花就像个女汉纸,斩钉截铁般向身后的江涛下了命令,便打马狂奔起来。江涛真是惊得不轻,下意识搂住她的腰。

    “快停下,榴花!”

    江涛想要勒住马,可是缰绳在人家手里。真是个疯丫头!

    枣红马像一阵风般掠过金城的街巷,来到了西市门外一片里巷。

    “就是这里了,刚哥哥。”

    榴花说着,准备下马。可身后的江涛依旧紧紧搂着她的腰,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准备用一只手掰开他紧扣在自己肚脐前那双手,可当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手上……

    远处,一队驮着货物的橐驼缓慢地向前移动着。江涛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搂着个女子的腰,而且还是个胡姬呢!

    他独自红了脸,忙要松开手。不料她竟用力按住,不让他挪开。他很快便妥协,被俘虏了……

    对面的驼铃声愈来愈清晰,清脆、响亮、悠悠,仿佛注定千年不变。江涛的心咚咚地狂跳起来,他的手迅速逃脱她的手,抽了出来却又将她的手轻轻捏住。她也很快便妥协,被俘虏了……

    “快松手,要不橐驼看见了!”

    榴花终于挣扎着收手了,脸颊绯红。

    二人来得不是时候,西市周围有市正的人正在巡逻,没人敢私自买卖,那家人大门紧闭。

    “这可如何是好呢?”

    榴花急得直跺脚,她本想干净利落地完成允儿姐交给的这个光荣使命,怎么就如此不凑巧呢!

    江涛想了想,蓦地记起金城西郊那个散发着腥臭味的骡马市。他对榴花说:

    “榴花,要不咱到城郊的骡马市看看,那儿或许能够买到羊肉!”

    往事历历在目,江涛心绪翻飞。还记得两年前那一日,当西山盐坊白花花的盐被果县尉押运到县衙兑作沉甸甸的铜子时,他满怀憧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刚公子”干了件至今想起来仍然汗颜的蠢事……

    第二日返回南山岔时,他还领着扮作“郑公子”的允儿妹妹在那骡马市买回来了怀着犊子的老黄牛呢!哎,都快两年了,不知卖给自己老黄牛那位兄弟的老娘亲痨病痊愈了没有?

    “对,骡马市一定有羊肉!——不过,刚哥哥,那里的羊肉应该是活的吧!”榴花有些不情愿地说,“我可不想为了探望什么胡刺史而眼看着这些羔羊被人宰杀!”

    江涛笑笑,从她手里拿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来,把手给我,咱行动吧!”

    榴花有些犹豫,但还是上了马。她可不像江涛那么矜持,一上马就伸开两只胳膊将他的腰紧紧箍住,脸贴在他的脊背上,上下摩挲着。她用鼻子嗅着他身上男人的臭汗味,一会儿又挠起他的痒痒来。

    江涛正色道:“榴花,你可别闹,小心摔下去!”

    她才不管呢,我行我素。

    枣红马载着俩人出了城,不多时便到了骡马市。一股橐马牛羊的腥膻骚臭味儿钻进鼻孔,让人恶心。江涛下了马,把马缰绳接到榴花手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榴花,你就在这儿不要过去。这地儿味道太重,会把你熏臭的!”

    榴花捂着鼻子点点头,抓着马缰绳站下来。等江涛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牲畜群走去时,她将身子一跃便上了马。

    “驾!驾——驾!”

    江涛觉得不对劲,一转头,这才发现榴花一个人骑上马掉头跑了。

    “榴花,你要去哪里!快停下来!”

    江涛眼看着榴花骑着马扬长而去,心里一急连忙大喊。榴花转过头朝他调皮地笑着,在马背上挥手喊道:

    “刚哥哥放心,我兜个风一会儿就回来!”\0

    江涛傻立于旷野之上,自个撇撇嘴摇摇头。

    记得上回去南山子驿站送别韩胜一家时,他就领略了海棠骑马的风采。那一回,妻妾同行,演绎了一段千古难忘的罗曼蒂克史!

    他没想到榴花也是个好骑手,方才城里那半截路已经证明她驾驭马匹的能力毫不逊色于自己,真乃巾帼不让须眉!

    这里的骡马市规模并不大,可品类齐全,橐驼、马、牛、羊都有。江涛路过几头怒目圆睁的牛时,不由地瞟了瞟,他似乎在搜寻着那位买给自己怀犊子母牛的那位孝顺后生。

    突然,江涛站住了脚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就是他!

    他刚要走过去,却见那后生正在同一位老伯谈着买卖。二人用衣襟遮住相互握着的手指,表情神神秘秘,正在“捏码子”。

    只听那老伯道:

    “大侄子,这个价码,你不吃亏的!”

    “老伯,实不相瞒,这牛我本不想卖掉。只因娘亲得了痨病,已经滴水不进快三日了!”后生一脸沮丧,哀求道,“郎中说我娘——我娘她没救了!唉——”

    江涛看见那老伯一脸同情,摇摇头叹口气接着点头道:

    “那好吧大侄子,看在你是个大孝子的份上,老伯再给你添个价。这牛,我牵走!”

    江涛耳朵里嗡地一声响,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善良早就被这奸商给利用了!

    “喂,老伯,这位老伯您过来一下!”

    江涛冲那老头儿喊了两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老头子一瞧这后生并不认识,犹豫不决地往过来走了。可这时江涛却又不知怎么对他讲才好,赶紧致歉道:

    “抱歉,真是抱歉,晚辈认错人咧!”

    老头子回头付了钱,牵着牛走了。那后生转身往脚下唾了口唾沫,用脚后跟踩着研了研,不屑地朝老伯的背影瞟了一眼,嘴角露出邪恶的笑。

    这一切,站在一旁的江涛看得清清楚楚。他怒不可遏地走到后生面前,瞥了他一眼道:

    “兄弟,还认得我吗?”

    后生摇摇头,江涛又给了提示语:

    “两年前你在此处卖掉的那头怀犊子的老黄牛,尚记否?”

    他又摇摇头:“我说爷们,你问这干嘛!我一年卖出去那么多的老黄牛,哪里还记得你说的是哪头?!”

    江涛一声冷笑,开门见山道:

    “兄弟,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得了痨病的娘亲已经卧病在床好几年了吧!”

    那卖牛的后生脸色陡然一变,呵呵笑道:

    “这位兄长,您认错人了吧!您要买牛还是买羊,兄弟我都可以给您便宜点!”

    江涛摸了摸背上的承影剑,沉着脸道:

    “爷我要买良心,你这可有?”

    那后生眼睛眨呀眨,朝着江涛背上的宝剑瞄了瞄,再看他那剪掉的胡子茬,突然变得恭恭敬敬拱手道:

    “这位爷,咱可无冤无仇,莫非兄弟做错了什么?”

    江涛一字一顿道:

    “你可知方才那位买牛的老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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