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真是个糊涂虫!

    凉州西苑城的鸡都集体鸣叫过两遍了,他还在胡姬索洛奴的毡帐里。

    有人早就将此突发状况汇报给了史萨宝。

    多谢火神阿胡拉·马兹达赐我良机,先抓住这孔武的把柄再说,待会儿捉jian在床看你还听不听我史盘陀的话。

    萨宝先生睡意全无兴致勃勃前来箜篌女兼奴仆索洛奴的毡帐。

    “深更半夜,孔将军好兴致啊!”史萨宝一进门便调侃起来。

    他朝毡帐里四处打量,眼珠像颗葡萄滴溜溜转,食指在八字胡上左一撇右一捺地抹着。索洛奴匍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眼睛扑棱棱觑着主人。

    史萨宝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直刺得孔武囧态毕露。相信大唐帝国堂堂昭武校尉即使此时浑身是口,也难以辩驳自己是清白的。他红着脸赔礼道:

    “萨宝先生——,您可别误会。孔某换了个地儿夜不能寐,忽闻贵府乐伎的箜篌曲袅袅如仙乐,便冒昧前来听她弹了几曲,没想到惊扰了萨宝先生的大驾,还望谅解!”

    “呵呵,孔将军别紧张,这没什么!”

    史萨宝冲孔武一笑,又低头瞅着如同雄鹰爪下小老鼠一般蜷缩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的胡姬索洛奴,呵斥道:

    “大胆的小妖精,竟敢半夜三更拿琴声勾引本府尊贵的客人孔将军!你可知这么一来的后果?本萨宝明确告诉你,身为大唐军官的孔将军,一世英名将会毁于你这妖女的轻薄!”

    索洛奴一听主人这话,当即吓得面如土色,连喊“主人饶命”。

    “萨宝先生,您误会了。并非府上苏洛奴轻薄,而是孔某太轻薄。孔某同这女子什么也没做,我敢向头顶这片晴天——噢不,敢向你们的火神阿胡拉·马兹达起誓!孔某人的声誉是小事,可咱不能冤枉了一个弱女子!”

    孔武显得有点激动,一抱拳,对史萨宝道:

    “史萨宝,此事不关苏洛奴,孔某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趴在男人脚下的索洛奴一听孔武此话,忙连连摇头矢口否认:

    “主人,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事儿不关人家孔将军!的确如您所说,是奴家轻薄,有意用琴声勾引他的!奴家也愿意向神圣的阿胡拉·马兹达天神起誓!”

    “啊哈哈哈哈——,索洛奴,既然你已经承认自己的所想所做,那就别怪本萨宝不客气!”

    史萨宝一声冷笑,便向身边的武士来一个手势道:

    “来人,先将这小妖精捆起来拖到神祠,待明日祭典之后大刑伺候!”

    “慢!”孔武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两位武士,对史萨宝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孔武岂能让一个弱女子替孔某受罚!”

    “好!佩服,史某佩服孔将军的气魄!其实啊,我爱护孔将军的声誉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般。”

    史萨宝脸上的表情突然解冻,仿佛对眼前的孔武无比崇敬。他拱手回了一个大礼,继而瞥一眼趴在脚下瑟缩着的乐伎索洛奴,笑容可掬对孔武道:

    “既如此,为了挽救孔将军的声誉,更为了表达史某对孔将军的一片赤诚,权且当史某的见面之礼,我将箜篌女索洛奴赠送与孔将军,还请孔将军给个薄面笑纳哟!”

    孔武万没想到这史萨宝竟来了这么一招,真他娘的杀人不见血,高!他急忙推辞道:

    “这——,这样恐怕不妥吧,萨宝先生!”

    “我尊贵的孔将军,这有何不妥?此女箜篌技艺精湛,人也伶俐,再加你们主仆情投意合。史某如若吝啬一乐伎,岂不让人笑话?”

    史萨宝揪着略略上翘的八字胡一边长长的尖锋,用滴溜溜的蒲陶眼珠子示意身边的侍卫。侍卫会意,立即用两根手指从长靿靴筒里夹出一块皱巴巴的羊皮纸递了过去。史萨宝将这市券塞到孔武手中,翘着八字胡微微笑道:\0

    “孔将军,这是此奴交易的市券。她完全是我的合法财产,现正式赠与于你,待明日我再写份转赠书契奉上,您看如何?”

    孔武傻了眼,勾头瞧瞧趴在自己脚下的索洛奴,就像是抓住了一颗烫手的山芋。

    索洛奴向突厥人一般向她的主子史萨宝顶礼膜拜,表示感激。史萨宝冲索洛奴哈哈笑道:

    “你个小妖精,还不快快谢过孔将军?从现在起,他是你的新主人了!”

    索洛奴匍匐着身子转向孔武,同样向他来了个顶礼膜拜。孔武一把将她拽起来,脸色阴沉,道:

    “免礼,拜什么拜?萨宝先生既已将你慷慨赠于孔某,孔某劝你三思,做好受苦受穷的准备!若是受不了,趁早留在这里吧!”

    “孔大哥,奴家这厢有礼了!”

    索洛奴连忙深鞠一躬,诚惶诚恐道:

    “主人能受的苦,小女子一定能受得了;主人受不了的苦,小女子也要受得了!”

    史萨宝眉飞色舞兴奋地称赞索洛奴道:

    “这就对了,我没有看错,索洛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木已成舟,索洛奴已经成了孔武的合法财产,可他心里并不情愿。他扪心自问:身边多个乐伎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你孔武堂堂七尺男子不情愿,总不能让一个可怜兮兮的胡姬替你受罚吧?

    这样想才是孔武,可是转瞬之间,他又突然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中,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窝囊废。

    他为自己因救子心切中了曹仁惠的奸计擅离职守而感到揪心,他为自己受史萨宝联姻的胁迫利诱没有玉碎到现在还是瓦全而感到纠结,现在又为一时的失去理智最终被赠送胡姬而感到耻辱。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唐昭武校尉的英名,对不住聪明能干胜过他老子的亮崽,更对不住忠贞的妻子!

    史萨宝瞅着眼前心事重重的孔武,冠冕堂皇道:

    “孔将军,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待到我和您两家联姻之时,史某定会奉上一份像样的礼当,以表对将军的一片谢忱!”

    “萨宝先生说笑了,孔武无功不受禄,怎敢平白无故接受你的大礼?这苏洛奴的赎金,请萨宝先生说个数,孔某如数付给您!”孔武到底不想欠下史盘陀的人情,一脸严肃,“至于你说的联姻之事,我可再次郑重告诉你,就是你将孔某脑袋砍了,也休想得逞!”

    “哎,我尊贵的孔将军,难道您不想给史某一点薄面?索洛奴是赠品,如若你要用金子买的话,本萨宝也要郑重告诉你,我这里不缺金子,不卖!我会叫人立马将她捆到神祠的!”

    史萨宝毫不示弱,他最后说:“至于咱两家联姻之事,呵呵,孔将军可不能把话说这么绝,最好是给自己留点余地!”

    说完,他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索洛奴行礼道:

    “主人,您困了。”

    “呵呵,多谢索洛奴,我这会儿真的来瞌睡了!——晚安,二位!索洛奴,你可要替我将本府尊贵的客人孔将军伺候舒服喽!”

    史萨宝眼角一皱,一脸坏笑地走了。

    索洛奴毡帐里的火烛,一直亮着,直到同毡帐外的晨光完全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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