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哗”，蜡烛重新被点燃了。
屋子的墙壁上，两个大影子剧烈晃动了几下，慢慢地稳住了。江涛借着昏黄的光，壮起胆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鬼怪”。
他有鼻子有嘴巴，人模人样，而且还和孔武长得一模一样呢。只不过黑瘦了点，胡子长了点而已。这人头戴一顶毡笠，身穿夏布绵袄绵袴，脚蹬高靿靴，穿戴得规规矩矩。这会儿正一个劲冲着他狂笑，龇牙咧嘴的。
小东子早就认出来这人是孔武了，他对江涛喊：“师傅，他真是孔二哥！”
“不对吧，孔二哥不是已经死了吗？”
“哈哈哈哈，三弟，你这是诅咒我早点死吗？”
孔武一把摘掉毡帽，将脸往江涛跟前凑了凑，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摸，道：
“瞧仔细喽，我是孔武，有血有肉，一个大活人，不是鬼啊！不信你摸，这脸上的肉还厚着呢！”
天呐！他果真是个大活人，果真是孔二哥！
“怎么还真是你，孔二哥？你可把我差点吓死！”
两个大男人见面表达亲热最动人的方式莫过于用拳头狠狠捶打对方，砸得越狠就越是有情有义，这应该是男人的通识吧。孔武和江涛熊抱在一起，相互在对方脊背上一顿狂轰烂砸。江涛虽然有点挨不住孔武的大拳头，可他这会儿觉得浑身酸疼甚是过瘾！
孔武瞧着几案上自己的小雕像，一把抓过来往烛火边上挪了挪，吓得江涛一把拦住：
“不要，不要，这可是我下了血本搞到手的！”
孔武捏着个和自己手指头差不多粗细的小木偶，仔细打量了一番，哈哈大笑道：
“我说三弟，真够哥们义气９真他娘的像我孔武，就是忒小气了些。这么点小玩意，还没人的个老二粗呢！”
“二哥，你先甭爆粗口，嗅嗅看！”
孔武将紫檀木小雕像凑近大鼻孔嗅了又嗅，又用手摩挲着：
“嗯？这啥木料的，咋还有香味呢？”
“实话告诉你吧，三弟昨日找遍东西市，最终在粟特商人手里买来的木料——紫檀木。我心想，二哥生为英雄好汉，开挂了雕个像也要用这上等的木料！”
“嗯，三弟，这话二锅听着顺耳！那这玩意就送给二锅锅做个纪念？”
“当然可以，还请孔二哥原谅三弟的冒失！我和小东子这几日刚从张有年家回来，就听有人说你在京城大牢里自尽了。三弟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可看尹姐她都悲痛欲绝成那样子，便信以为真了。二哥，尹姐她心里有你啊！你知道吗，这像是尹姐恳求我为二哥你雕的！本来今儿个要送过去，可天色已晚，我便想着这一宿就供奉于此，三弟也正好能同二哥好好说说话！”
孔武听完，道：
“蠢，你们愚蠢啊！我孔武，顶天立地堂堂男儿，什么屈辱忍受不了，还会自己抹脖子？哈哈哈哈，简直是笑话！不过嘛，我孔武也挺感激的，这么看来哪天开挂了还有人惦记着祭奠呢！”
瞧着几案上摆着的祭品，孔武一把抓过来，塞到嘴里，笑道：
“这些好吃的不都是你们给我的吗？好，我都吃了！赶了一天的路，这会肚子还真饿了。三弟，有啥吃的吗？拿来二哥先填饱肚子再说！”
江涛既惊又喜，竟忘记问孔二哥吃饭了没。正好从张有年家驮回来了两个羊背子，大家便一起动手，在火盆上烤起了羊肉。
江涛很想知道孔二哥都经历了些啥？他又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他在心里纳闷，看他这身装扮，哪像是从大牢里出来的人呢？
他试探着问孔武：
“孔二哥，自打你和马大人被转移到京城去，就杳无音讯了，连胡大哥也不知道你被关在了哪里。正当大伙儿一筹莫展之时，宇文云大人的人来了。”
“他的人来干嘛？”
“难道你不知道，真盗马贼被我郑二哥给识破了，他就是那个马场里喂马的贾瘸子。贾瘸子是谁你知道吗？”
“贾瘸子？贾瘸子不就是真正的盗马贼吗？”
“孔二哥，看来这外面发生的事你并不清楚。贾瘸子他根本就不是瘸子，他是吐谷浑王族慕容家的马倌！宇文云大人派人将此人秘密押往京城去，胡大哥这才松了口气，说他们也许会放了你。”
“这么看来，要不是郑老二识破贾瘸子，我孔武就死定了！”
“哎，他们早就应该放了你的呀？”\0
“是早就放了，可我啊，死里逃生，想见见老家的亲人！这不，重见天日那日，一口气就跑回老家河东去啦！”
“噢，这么说孔二哥今儿个这是从老家赶来的。家里都还好吗？”
“好，好着呢！我爷娘都年过花甲，不过身子骨还硬朗。多亏我婆姨还有我嫂嫂，两个女人支撑着这个家啊！我大哥他也当兵去了，在范阳那边裴节度使帐下当差。侄儿和你差不多大了，儿子也都十二了。我这回去，儿子都不认识阿爷啦！”
孔武说着，竟抽噎了起来，他硬是没让眼泪淌出来。
“三弟，这个世上对你真心好的人，只有亲生的爷娘啊！你瞧，咱这么大个人了，身上穿的哪件不是娘亲亲手缝的！我这身绵袄绵袴，都是这次从老家出来时娘亲给亲手穿上的！”
孔武这番话，说得江涛内心着实恓惶。他偷偷地抹了把眼泪，继续听着孔武的絮叨。
“还有婆姨，我孔武真是对不起她呀！她在家像牲口一般出力淌汗，养活着咱的老人，拉扯着咱的娃子，我孔武还——还在万花楼里鬼混，花天酒地，你说我还是个人吗？”
孔武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江涛赶忙拉住他的手，安慰道：
“孔二哥，自古忠孝难两全，男人其实也挺难的，你就不要太自责了！”
孔武沉默半晌，突然问江涛：
“三弟，你刚才不是说尹姑娘她病了吗？病得不严重吧？”
“病得很厉害，她是因你而病的！”
孔武又沉默不语了。
屋子的墙壁上，两个大影子剧烈晃动了几下，慢慢地稳住了。江涛借着昏黄的光，壮起胆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鬼怪”。
他有鼻子有嘴巴，人模人样，而且还和孔武长得一模一样呢。只不过黑瘦了点，胡子长了点而已。这人头戴一顶毡笠，身穿夏布绵袄绵袴，脚蹬高靿靴，穿戴得规规矩矩。这会儿正一个劲冲着他狂笑，龇牙咧嘴的。
小东子早就认出来这人是孔武了，他对江涛喊：“师傅，他真是孔二哥！”
“不对吧，孔二哥不是已经死了吗？”
“哈哈哈哈，三弟，你这是诅咒我早点死吗？”
孔武一把摘掉毡帽，将脸往江涛跟前凑了凑，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摸，道：
“瞧仔细喽，我是孔武，有血有肉，一个大活人，不是鬼啊！不信你摸，这脸上的肉还厚着呢！”
天呐！他果真是个大活人，果真是孔二哥！
“怎么还真是你，孔二哥？你可把我差点吓死！”
两个大男人见面表达亲热最动人的方式莫过于用拳头狠狠捶打对方，砸得越狠就越是有情有义，这应该是男人的通识吧。孔武和江涛熊抱在一起，相互在对方脊背上一顿狂轰烂砸。江涛虽然有点挨不住孔武的大拳头，可他这会儿觉得浑身酸疼甚是过瘾！
孔武瞧着几案上自己的小雕像，一把抓过来往烛火边上挪了挪，吓得江涛一把拦住：
“不要，不要，这可是我下了血本搞到手的！”
孔武捏着个和自己手指头差不多粗细的小木偶，仔细打量了一番，哈哈大笑道：
“我说三弟，真够哥们义气９真他娘的像我孔武，就是忒小气了些。这么点小玩意，还没人的个老二粗呢！”
“二哥，你先甭爆粗口，嗅嗅看！”
孔武将紫檀木小雕像凑近大鼻孔嗅了又嗅，又用手摩挲着：
“嗯？这啥木料的，咋还有香味呢？”
“实话告诉你吧，三弟昨日找遍东西市，最终在粟特商人手里买来的木料——紫檀木。我心想，二哥生为英雄好汉，开挂了雕个像也要用这上等的木料！”
“嗯，三弟，这话二锅听着顺耳！那这玩意就送给二锅锅做个纪念？”
“当然可以，还请孔二哥原谅三弟的冒失！我和小东子这几日刚从张有年家回来，就听有人说你在京城大牢里自尽了。三弟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可看尹姐她都悲痛欲绝成那样子，便信以为真了。二哥，尹姐她心里有你啊！你知道吗，这像是尹姐恳求我为二哥你雕的！本来今儿个要送过去，可天色已晚，我便想着这一宿就供奉于此，三弟也正好能同二哥好好说说话！”
孔武听完，道：
“蠢，你们愚蠢啊！我孔武，顶天立地堂堂男儿，什么屈辱忍受不了，还会自己抹脖子？哈哈哈哈，简直是笑话！不过嘛，我孔武也挺感激的，这么看来哪天开挂了还有人惦记着祭奠呢！”
瞧着几案上摆着的祭品，孔武一把抓过来，塞到嘴里，笑道：
“这些好吃的不都是你们给我的吗？好，我都吃了！赶了一天的路，这会肚子还真饿了。三弟，有啥吃的吗？拿来二哥先填饱肚子再说！”
江涛既惊又喜，竟忘记问孔二哥吃饭了没。正好从张有年家驮回来了两个羊背子，大家便一起动手，在火盆上烤起了羊肉。
江涛很想知道孔二哥都经历了些啥？他又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他在心里纳闷，看他这身装扮，哪像是从大牢里出来的人呢？
他试探着问孔武：
“孔二哥，自打你和马大人被转移到京城去，就杳无音讯了，连胡大哥也不知道你被关在了哪里。正当大伙儿一筹莫展之时，宇文云大人的人来了。”
“他的人来干嘛？”
“难道你不知道，真盗马贼被我郑二哥给识破了，他就是那个马场里喂马的贾瘸子。贾瘸子是谁你知道吗？”
“贾瘸子？贾瘸子不就是真正的盗马贼吗？”
“孔二哥，看来这外面发生的事你并不清楚。贾瘸子他根本就不是瘸子，他是吐谷浑王族慕容家的马倌！宇文云大人派人将此人秘密押往京城去，胡大哥这才松了口气，说他们也许会放了你。”
“这么看来，要不是郑老二识破贾瘸子，我孔武就死定了！”
“哎，他们早就应该放了你的呀？”\0
“是早就放了，可我啊，死里逃生，想见见老家的亲人！这不，重见天日那日，一口气就跑回老家河东去啦！”
“噢，这么说孔二哥今儿个这是从老家赶来的。家里都还好吗？”
“好，好着呢！我爷娘都年过花甲，不过身子骨还硬朗。多亏我婆姨还有我嫂嫂，两个女人支撑着这个家啊！我大哥他也当兵去了，在范阳那边裴节度使帐下当差。侄儿和你差不多大了，儿子也都十二了。我这回去，儿子都不认识阿爷啦！”
孔武说着，竟抽噎了起来，他硬是没让眼泪淌出来。
“三弟，这个世上对你真心好的人，只有亲生的爷娘啊！你瞧，咱这么大个人了，身上穿的哪件不是娘亲亲手缝的！我这身绵袄绵袴，都是这次从老家出来时娘亲给亲手穿上的！”
孔武这番话，说得江涛内心着实恓惶。他偷偷地抹了把眼泪，继续听着孔武的絮叨。
“还有婆姨，我孔武真是对不起她呀！她在家像牲口一般出力淌汗，养活着咱的老人，拉扯着咱的娃子，我孔武还——还在万花楼里鬼混，花天酒地，你说我还是个人吗？”
孔武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江涛赶忙拉住他的手，安慰道：
“孔二哥，自古忠孝难两全，男人其实也挺难的，你就不要太自责了！”
孔武沉默半晌，突然问江涛：
“三弟，你刚才不是说尹姑娘她病了吗？病得不严重吧？”
“病得很厉害，她是因你而病的！”
孔武又沉默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