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五百两!?不是吧,上次本官被劫持,土匪都没敢勒索这么多哎,唉唉~这李家死的是金童还是玉女啊?竟然能值如此的身价!?”故作姿态地惊呼道,年轻州府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箱中的银锭子,黑澈幽深的漂亮瞳仁中映出的全是白花花的影子。见状,朱员外顺水推舟地笑着贴上来:“大人说笑了,那李家死的不过是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病痨子,最多也就值五两棺材本。多余的银子,就当是孝敬大人您的……”

    “这样不太好吧~~”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年轻州府赞叹地抚摸着银子光洁的表面,挤出为难的表情:“本官为民作主那是职责所在。想那李家人诬告陷害,挑衅滋事,意图勒索于你,自当杖责二十大板赶下堂去。朱员外何需如此客气呢!”

    “大人呐~~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一眼就识破了李家人的歹毒用心,草民实在是太感动了,这些银子就当是草民替广大百姓孝敬您的辛苦钱,您说什么也得给个面子收下它!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啊!”

    “岂敢岂敢,朱员外您真是太客气了,区区小事,言重了言重了啊。”

    “哪里哪里!大人为民操劳,是当之无愧好官二字的!这银子求您一定要收!”

    “唉唉……你这么坚持的话,本官也不好再推辞了。这样吧,索性本官就替苦主向您道个谢,这银子我便勉强收下好……”

    “……好你个头_!陈知新——我看你敢————!?”

    娴熟地彼此推让着,就在朱员外声情并茂地“歌功颂德”,年轻州府“盛情难却”地准备勉为其难的时候,突然,前方的内堂里传来一声清喝,紧接着,一记白眼威风凛凛地扫了过来,瞬间冻结了年轻州府俊颜上来不及完全绽开的微笑。

    “来人啊!朱员外蓄意行贿朝廷官员,证据确凿,赃物尽在!念在初犯的份上,杖责二十,把他给我连人带银子丢出衙门去——还不快点!”恶狠狠地拍掉陈知新还流连在银子上的手,飞奔而至的少女嗔怒地厉声吩咐匆匆赶到的一对捕快。

    “啊,等等!银玲,你不能那么做啊……”手足无措地僵硬在原地,陈知新不是没发现朱员外求救的眼神,只是面对绝色的容颜上溢满怒气的蓝银玲,经验告诉他,此时此刻为了自求多福,他还是少管别人死活为妙!但——

    “人赶出去就赶出去吧,至少把银子留下来也好嘛,唉唉唉……”哀怨地呢喃着,眼睁睁目送原封不动的银子随朱员外一起被捕快拖出院去,陈知新再一次深刻体会到……当初贪图一盘红烧肉而主动招惹来蓝银玲这样一个青梅,是多么地不明智啊!

    这就好比请的是财神爷,跟到身边的却成了散财童子……

    “哼哼~~你嘴里在嘟囔我什么坏话呢?嗯?”眼一瞪,送走了行贿的人,蓝银玲运足了一口怨气,瞪向屡教不改的受贿惯犯:“你——居然连这种黑心钱你都要贪?陈知新,你真是愧对了百姓尊称的“好官”这个名号!”

    “又不是我媳什么好官不好官的……”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呃,银玲啊,夏天南方闷热,生气容易着了暑,你冷静一点啦!”

    皮笑肉不笑地劝慰道,陈知新讨好地撩起官服袖管,关怀备至地为不具任何品衔的蓝大小姐搧起凉来:“唉唉~我这也不是为了自己贪嘛,我不地是好心想要替李家多讹些赔偿啦!到时候,五百两我一分不少的叫人抬去李家还不行吗?银玲,你就别着急上火的了……”可惜了一张精致完美的脸啊,绷得如地狱爬出来的索命罗刹似的。

    “少来见风使舵的说好话!陈知新,你知道那朱家的侄子是何其残忍地将李家的三儿子先奸后杀又毁尸灭迹的吗?别说李家根本要的就不是什么补偿银子,就算真要补偿,一条人命得估价多少!?哼,料那朱家倾家荡产也赔偿不起!”义愤填膺地甩开陈知新扇风的手,蓝银玲略略喘息了一下,责备的目光失落地凝视着眸中毫无悔色的前者,苦涩的自嘲一显而逝:“总之,李家的状子我接下来了,一会儿和商贾们安排完赈灾粮的要事后,你就回衙门把案子老老实实重审一遍!记住,可以定朱家侄子重罪的证据我都让他们搜集齐全了,你要是再敢贪图那几百两银子徇私枉法的话……”顿了顿,满意地看到陈知新服软的陪笑,蓝银玲妙目一转,一抹暧昧的坏陈勾起在唇边:“若是再让我抓到你贪污受贿的话,哼哼,我就让你与李家三子死得一样惨!听懂了没有——”

    “呃……你刚刚说李家的三儿子是怎么死的来着?”

    “……先奸后杀。”

    “……”

    当晚,常州府官宅内所设的宴席,丝毫未受下游洪灾的影响。而且为了讨好这位陈州府,让这些商贾们免受集资筹款救灾的破财之苦,各大商号举办的接风宴可谓是极尽奢侈,一入席便见轻歌曼舞,整片声色犬马的阵仗。见状,蓝银玲从入席起就没有舒开过的柳叶眉皱得更紧了——尤其是看到某人非但不愤慨,反而挂着一脸贪婪的谄笑,二话没说就在商贾的逢迎声中抄起玉筷,向着满席的山珍海味下手的时候。

    “咳——”恼怒地干咳了一嗓子,蓝银玲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打掉了陈知新刚刚夹住的一块东坡肉,接着,一边对周围吓傻的陪席商贾们绽开混淆视线的倾城一笑,她一边不着痕迹地对哀怨地望着空空如也的筷子苦笑的某人投去恐赫的一瞥:“不好意思,依下属所见,红肉太油,陈大人怕是吃不惯的。”

    “呃……是啊是啊,本官是吃不惯油腻的。”郁闷地舔了舔嘴唇,陈知新无奈地对在座商贾露出一个确实如此的微笑后,恋恋不舍地搓了搓手,乖乖将筷子移向了清蒸鱼的方向。然而——

    毫无意外地又被某人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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