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一转身,只见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妇人已经将剑收了回去。

    “你是……毒门的……”

    剑尖抽出,失去了依凭的身体轰然倒下。

    老头没完的是,她就是毒门掌门的女儿,窃宗宗主的夫人,那个沉疴不起的孩子的母亲。

    是谁放了这种毒?那真是再简单不过的答案了。

    她不像盟主那般顾虑重重,她并没有中毒,当然也知道这两个人其实已经没有力量来反抗她。她很轻松地从对她怒目而视的柳白榆怀中扯过星星的身体,不顾她尖声的惨叫和乞求,硬是——用空手将她那已然残断的半截胳膊掰断了。

    “你会遭报应的!”柳白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大吼了出来。

    那妇人冷笑了一下,将星星的身体丢回柳白榆他们身上,把那掰下来的残肢揣进怀里。

    “如果你有一个像我那般从出生起便那般痛苦的儿子,你也会变成我这样的!”

    她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星星的眼睛大睁着,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下来,残断的地方流出黑色的血。

    “我不能昏……我不能昏……昏了就死了……昏了就死了……”她喃喃地反复念着这几句。

    柳白杨拼命想爬到她身边去,不能帮助她,至少能碰触她也好,不要让她这么痛苦。

    柳白榆忽然抱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白榆!?你干什么……”

    柳白榆竖起一支手指,示意他不要话。

    有什么“东西”从水牢之上飘荡了下来,好像烟雾一样的东西,没有形状,边缘仿佛扭曲四散的爪。

    它飘过满地昏倒的人群,轻飘飘地停留在他们面前,逐渐聚合成形,变成了一个漂亮得让人不敢逼视,看不出年龄几何的男子。

    “乾……乾坤……先生……”看到他,星星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她向他伸出了一只断肢。他弯下身体,极其轻柔地抱起了她,一道光轮笼罩上她的身体,星星的眼睛闭上,轻吁了一口气,身体缩成了拳头大,漂浮在劲松的胸前。

    他看了柳氏姐弟一眼,用非常清逸而低沉的声音道:“这就是所谓的条,我们不允许擅自到俗世中来,否则便会祸乱人间。这是星星的劫难,谁也无法改变。只是连累了你们,我们非常抱歉,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便到黄山之巅去,那里是我们的本体所在之地,呼唤我们的名字的话,我们一定会出现。我和藏金阁度主人答应你们的报酬自然也不会少,明日便可送到府上,请柳总镖头查收。由于条所限,我无法用我的神力治疗你们所中之毒,亦无法救你们离开这里,不过我向葵花副镖头传送了消息,她应该马上就会到了,请忍耐一下吧。”

    微一点头,他飘然向外飞去,柳白杨蓦地叫道:“她……她会好吗!?”

    乾坤的身体停在半空,低下头,过一会儿方才抬起来:“身体能好,但这伤……怕是永生永世也难以忘怀的吧。”

    他飘出了水牢门口。又过了一会儿,那六百级的梯上传来一声惨叫,那个怀里揣着女孩残肢的妇人滚了下来——但是只有上半身,滚过被她毒倒的饶身体,眼睛大睁着死去了。她,终究也没能拿她费尽心机抢来的东西去救她的儿子。

    “如果是我,宁可自己身受千刀万剐,也绝不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柳白榆突然道。

    “如果……如果是为了我的话……”柳白杨轻轻地问道,“你也会这样对她吗……白榆……”

    柳白榆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低很低地道:“我……会的吧。”

    谁也不能谁是错的,星星有她生存的权利,但是他们也是真的想要救自己所爱的人。这并不是自私的愿望,然而无论是什么理由,如簇去伤害别人,却终究是不能被原谅的。

    --------

    那一谁也不知道那个水牢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妇人用的毒并不是致命的,过了没多久,昏过去的人们都醒了过来,发现他们拼命去争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盟主已死,柳氏姐弟也和他们一起昏倒在那里。那些人气急败坏,拼命追问女孩的下落,柳氏姐弟却是一问三不知,之后葵花带着镖局的人赶来,一通巧舌如簧将那些人了个哑口无言,这才将二人带走。

    伟大的武林盟主,和那位爱子心切的妇人,都被那些人暂时遗忘了。后来自然也有人追查盟主的事情,将全部疑点都放在柳氏姐弟身上,但是柳氏姐弟一口咬定当时他们跟大家一起昏迷过去,没有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且那剑伤并非他们的武功可致,便不了了之了。

    回去之后,葵花找了最好的大夫仔细为他们诊查,柳白榆并没有什么事,毒性一消退之后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柳白杨却稍微有一点麻烦,因为他为了保护柳白榆和星星,硬生生地接了盟主那一招暗冥掌,胸前肋骨尽被打断,心脉受损,若不是武功底子好,只怕当时就死了。

    休息了两个月,柳白杨方才勉强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不再那么虚弱。不过他变得很沉默,不太爱话,总是好像在想什么,柳白榆一接近他,他就会好像在拼命一般逃走。

    柳白榆对此非常生气且纳闷,然而却不敢逼迫他,毕竟他的身体还没有好,现在强迫他自己不想的事情……她总觉得,自己忍不下那个心。到了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在那时候狠心去问的,否则的话,柳白杨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受那么多苦了。

    本来之前柳白杨雷打不动地叫白榆帮忙铺床,现在倒是不允许柳白榆进他的屋里头了。

    她觉得柳白杨有一些变了,变得有点跟以前不太一样,可她也不出来究竟哪里不一样。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柳白杨一直在躲着她,不跟她见面,就算她去找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扭头就逃。不过这也难怪,谁叫她在这次押镖的时候对他又是这样又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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