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黝黑深邃眼眸,沉着浓郁如墨的暗芒。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鹿鸣脸色蓦地一变,难看中夹杂着几分怒气。

    他深呼吸,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冷声道。

    “我知道你关心悠悠,这话就不要说了。不可能的。”

    公冶没有回应。

    他仰眸乜了一眼对面人,低头拿出手机拨号。

    阎白正在与卞和拉案子的线索,手机响起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他偏头瞥了一眼,没有存档的号码,不过不陌生。

    “还挺快。”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划开屏幕接起。

    卞和有写好奇,凑了一下。

    阎白见状,便将免提打开了。

    “空冥先生您好。”

    “你可以叫我公冶。”

    男人冷冷清清的声音如冰一般,听不出一点起伏与情绪。

    阎白心底掠过一抹异样。

    这可不像出家人的声音。

    “公冶,我叫阎白。”

    “嗯,我知道,有事吗?”

    知道?

    阎白不禁觉得有些有趣。

    “我想问你一些关于舍利子的事情。”

    “你手上有舍利子吗?”

    听筒那边的声色似乎有了一点不同的波动。

    阎白微微顿了顿,应当没听错。

    只是,这个反问,也有点意思。

    “没有。只是最近在调查中,遇到了相关的问题。桐城有一些都市传说,有关佛门的,想来,你也应当有所了解。我想问,关于祁山的事情。”

    语落,对方沉默。

    等了半晌,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开口时,他听到一声轻叹。

    轻浅悠长,浅浅的一声,却让他听出了许多的情绪,莫名的,他的心绪也受到了影响,竟生出了几分低落。

    “祁山的舍利子,被人动了。”

    阎白挑眉。

    这怎么像是来套话的。

    他沉了沉思绪,点头。

    “对。你知道?”

    “我就是为它来的。”

    公冶沉声回应。

    “你想知道什么?当面谈?”

    阎白想想,觉得可以,便应下。

    两人约了个时间后挂断了电话。

    卞和疑惑,愣了愣疑惑开口。

    “他可信吗?”

    这完全是处于他的本能的反应。

    男人清冷的声音中透着薄凉,听着心口总有那么几分不舒服。

    虽然阎白也冷,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觉得阎白的声音一听,就让人莫名的想要信任。

    阎白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眼下,只有他可以问。圆通村那边的情况,我也觉得不对。看来,要找人潜进去查查了。”

    卞和心头堆了万千疑问,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回忆不久前侦查的过程,他总觉得饿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线索。心底隐隐有种感觉,那很重要。

    阎白暂时放下疑问,突然想到明日要到来的新人,不由开口问出积在心底许久的疑问。

    “你的推荐信,是谁给的?”

    卞和一愣:“啊?”

    阎白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卞和扬了扬脑袋。

    “啊——那个呀。在我很小的时候,遇到一个姐姐,他给我的。”

    姐姐?

    阎白挑眉,脑中闪过三个字,嘴角抽了抽。

    不会吧?

    “名字,有吗?”

    卞和“嗯嗯”的点头。

    “夜绾绾。”

    阎白脑子一懵。

    果然如此。

    他默默呼了一口气。

    历史遗留问题。

    “她给你时,还说了什么吗?”

    “嗯,说了,她说有梦想,就不要放弃。万一哪天见鬼了呢?我也觉得。我这次考上了这个,就感觉是见鬼了的礼物。”

    阎白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呵呵——

    真是见鬼了。

    他无声的自我安抚了一下,点头。

    “嗯,运气不错。只是未来,希望你可以更努力一点。”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桌面上的书。

    卞和见状,脸色刷的一下青了,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点头。

    “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完的!”

    ……

    翌日。

    “我们会不会来的太早了?”

    卞和左右看了看,约定的咖啡店里,除了店员和他们,再无他人。

    明明约的十点,九点就在这坐着了。

    “不早。等着吧。”

    阎白淡淡回了一句。

    他心里有个莫名的感觉。

    对方会比约定的时间早。

    果然……

    十分钟后,一个光头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卞和似乎有些好奇,盯着来人的脑袋看了半天。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过分灼热的目光,进店没有询问,径直转头看了过来。

    卞和心口一惊,拐了一下阎白。

    “老大,现在当和尚的,还有样貌要求吗?”

    阎白抬眸,正好看到男人偏了半边的侧眼。

    线条冷硬,高挺的鼻梁,好似可以滑滑梯一般,单眼皮下星眸仿佛会发光。冷白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点点荧光。

    “你好。”

    公冶好似没有看到卞和的目光一般,徐徐踱步走到桌前,居高临下的看向阎白。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阎白隐约觉得自己在他眸中看到了轻蔑。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轻笑点头。

    公冶颔首算是回应,径直拉开椅子,施施然坐下。

    “关于祁山的舍利子,你知道多少?”

    阎白挑眉。

    “这不是我问你的吗?”

    公冶无声的牵了牵嘴角,面上神色没有丝毫改变。

    “资源置换。”

    阎白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也许是他孩子气的动作,触动了公冶心中某根弦。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点头。

    “你没听错。你们道家修炼不是讲究等价交换了吗?”

    “你们佛门中人不是要普度众生吗?怎么给东西,还要钱?”

    阎白满头黑线的怼了一句。

    这啥道理?

    套消息,套到我头上来了?

    公冶轻笑。

    “谈不拢咯?”

    阎白十分坚决的摇头。

    “是没得谈。”

    同时,他心里忍不住叭叭。

    这介绍的都是啥?

    他无语的撇撇嘴。

    公冶却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我有感应。祁山的舍利子,得了生祭,已经被污染了。若是你知道点旁的不同的。还是说出来比较好。这样我才好判断,那究竟有没有出事。”

    生祭?

    阎白顿了一下。

    这倒是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略略沉吟,开口。

    “你与舍利子有感应?”

    公冶摇头。

    “不,生祭那夜,我看到了。”

    阎白心口一跳。

    “什么意思?”

    “就如你想,祁山出事那夜。我也在。青阳观的人,请我去帮忙。我有事耽误了。晚了半小时,当我到了以后,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本让他们等我,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提前行动了。”

    男人说话时,神色、眸色没有丝毫的波动。

    阎白心底掠过一抹异样,眸色沉了沉。

    “你为什么不报警?”

    “佛门不管身外事。”

    公冶牵了牵嘴角,漠然笑了一下。

    阎白心口一哽,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背过气去。

    他真的……

    真的……

    “呵呵,你说的真对。”

    我竟无言以对。

    公冶面色淡淡的点头,像是在道谢。

    阎白额角突突直抽。

    真的没有在夸奖,好吗?

    阎白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

    “你是结束到的,还是中间到的?这个脚印,你知道是什么吗?”

    公冶接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后放下,摇头。

    阎白心口一堵。

    这动作他喵的看起来就是意思意思一下。

    他深呼吸,感觉自己的心口要爆了。

    好气,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他转手,将手机,又一次推到公冶面前。

    “要想得到什么,不付出,你觉得可能吗?”

    阎白心思转的很快。

    他联系了对方所言,猜想,对方可能想要利用自己拿到舍利子。

    公冶也许知道,自己可以帮他达成目标,故而吊着自己。

    公冶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眸光一闪,这才低头去看。

    动作看起来,多了几分认真。

    须臾,他抬眸,幽幽开口。

    “这是一人的脚印。”

    阎白眸色一转。

    与他猜测一般。

    “你觉得是什么?”

    公冶略略犹豫了一下,神色中浮上了点点纠结。

    “你听过太岁彩吉蜥吗?”

    阎白心思一动,面色未动分毫,摇头。

    公冶有些意外的挑挑眉,眸底的眼波轻轻一动。

    “你竟然不知道?”

    阎白十分淡定的摇头。

    “不知道。”

    嗯。

    格外理直气壮。

    公冶眸底蕴过一抹淡光,轻轻摇头。

    “现场的泥土,十分潮湿,这点你是知道的吧?”

    阎白点头,满眼疑惑的看着他。

    “能直说吗?”

    公冶轻笑。

    “要有点耐心。”

    他将手机推到阎白面前。

    “这个脚印,是太岁彩吉蜥留下的。”

    “可这个脚印看起来,与人的相似。”

    “嗯。那本就是半人半蜥的异物。”

    太岁彩吉蜥,半人半蜥的异物,喜食人的精血,尤其以爱处子之血。

    而它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对舍利子的味道特别敏感。

    传言,每一颗舍利子身边,就有一只太岁彩吉蜥在一旁。等待这舍利子被人污染。

    被污染的舍利子,失去了本身的佛性,却留有灵味,是太岁彩吉蜥最爱的食物。

    阎白听过有关太岁彩吉蜥的传言,但,没有后半段关于舍利子的传说。

    “你看到了?”

    公冶摇头。

    “我去的时候,所有都已经结束了。迎接我的,只有潮湿黏腻的土地,还有那又深又大的坑洞。我本想靠近看看情况的,但,当时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我只得匆匆先离开了。”

    阎白总觉得他还藏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人,暂时不表,又开口问。

    “那你觉得,这样的情况,单靠太岁彩吉蜥,可以办到吗?”

    公冶想也不想的摇头,否定了。

    “太岁彩吉蜥虽吃的比较血腥,但却没有丝毫的攻击力。他们是一种寄生类的伴生兽。你所见到的半脚印,有一组便是属于它的主人的。”

    阎白不由,又将照片细细看了一遍。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太够,公冶的所说,对他而言有点陌生。

    而看着照片,他又有了一点别的感觉。

    半人半蜥,照这么看,就是上半身是蜥头,下半身是人身。那又为何要把脚给劈开?

    他突然觉得那玩意应该有两个头,像连体婴那般,一半是蜥蜴脑壳,一半是人脑壳。

    他想着,不由甩了甩脑袋。

    这造型,不禁有些恶心。

    “对了,你是说土壤的湿腻,是因太岁彩吉蜥而形成的?”

    “是的。太岁彩吉蜥无时无刻都在分泌一种粘液。那粘液却是好东西。土壤得了那粘液,可以变得极富营养,一些比较稀有的草药,像龙舌草、幽蓝之类的,有了太岁彩吉蜥粘液的加持,便会张的更好。”

    阎白不自觉搓了搓手指。

    这玩意还能当肥料?

    那要不要整一只回去,给白水养着?说不定白水可以研究出另一种的饲养方法。

    但阎白不知的是,太岁彩吉蜥,一生,只有一个主人。若主人分离,它便也就死亡了。

    阎白眼珠转了转,理了理思绪。

    须臾。

    公冶开口:“还有想知道的吗?没有的话,该我了。”

    阎白抬抬手,示意他说。

    “你找到了舍利子吗?”

    阎白歪头。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找到了舍利子?”

    “你身上有气息,我能闻到。”

    公冶眸光暗沉,气势蓦地升起,带有几分想要压他的感觉。

    阎白轻笑,向后一靠,懒洋洋的歪头看向他。

    “你跟踪我?”

    公冶蹙眉。

    “我们是第一次见。”

    阎白眼底的嘲讽更甚。

    “那夜,我下山后,感觉到了身后有异样的气。时有时无。最初我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但,第二日,同样的感觉告诉我,那不是我的错觉。就如你说的,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可在电话中,你便问了相同的问题。

    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你确定知道舍利子在我身上。”

    他说着,观察了一下对面人的神色。

    男人眸底的黑沉更加浓郁,如泥淖般,好似要将人拉入其中湮灭一般。

    阎白忽而笑出声来。

    “你想要?它对你很重要吧?重要的你连试探都忘记了。”

    公冶沉默,双眸沉沉,一瞬不瞬与之对视。

    阎白神色淡淡,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对上身上的冷压一般。

    稍许。

    “呵——”

    公冶轻笑出声,周身气息一散,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摇摇头。

    “小舅舅说你很厉害。我一直以为那是你们行业夸奖的场面话。没想到,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阎白讥讽的“呵”了一声。

    “你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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