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又秋似乎嫌吵,蹙了蹙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继而朝夏梃压压手,示意对方小声一点。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不用刻意的解释了。你现在只用告诉我,孙梓晨出事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梃被家人送来,就说自己知道孙梓晨真正的死因,要见领导。

    而宋又秋让侯青查过他的资料了。高中毕业后,直接被送出了国,但不到两个月就回来了,此后一直在市内一家有名的心理医院做治疗。家里看的很严,几乎不让他自己单独出门。

    联系上他,也是因为牧奕翰的名气。

    毕竟,处高位的人,对于局内的事情,多少还是摸得到一点皮毛的。加之,牧奕翰说他可以帮夏梃解决病症。

    对方经过考量后,自然就将人送来了。

    夏梃在听了宋又秋的话后,身子一抖,猛地跳了起来,满脸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周围,怪叫一声,冲到角落,把自己蜷成了一团,抱的严严实实的,嘴里不停的念叨道:“我帮不了你,帮不了你,你不要来找我!”

    突然的变故,让宋又秋的面色不禁又沉了沉。

    来的时候,明明是自己说,知道孙梓晨的死因,可现在又……

    他抬手,拖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脑袋,头疼的长叹一声,一点开口的欲望都没了。

    他略作思量,是否该唤人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他起身开门。

    六月带着一个气质温雅的陌生女人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时,对方给了一个淡笑,却让人觉得很舒服,心中的躁动,似乎在一瞬,被抚平了些许。

    “宋队,这是夏梃的心理医生。应嘉蔚。”

    应嘉蔚应言又给了宋又秋一个微笑,伸出了手。

    心理医生?

    宋又秋不由挑了挑眉梢,很快敛下自己眼中的探究,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宋又秋。”

    应嘉蔚颔首,在宋又秋松手的时候收回了自己的手。

    “是夏先生联系我的,同我说了夏梃的情况。我认为,他的病历,对你们的调查会有很大的帮助。”

    她说着,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个文件袋。

    宋又秋低眸看去,单从外看,文件袋已经被里面的资料弄的鼓鼓囊囊的,东西不少。

    他略作沉吟,从对方手中接过文件袋,侧身示意对方看屋内。

    “夏梃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你是否可以帮忙看一下?”

    应嘉蔚毫不迟疑的点头:“我正是因这个而来的。夏梃的状态,其实并不适合,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做任何问询。他的心理机制十分脆弱,连孩童都不如。外界一丁点刺激,就会激起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做一些常人不太能理解的事情。”

    宋又秋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多少了解一点,因而才会在刚才放弃问询,准备让上面派一个心理专家来。

    应嘉蔚的主动出现,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我暂时把审讯室交给你,但是有一点,屋内的监听设备不可以关,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应嘉蔚微微蹙眉,脸上的微笑淡了些许,一丝不认同浮上的眼眸。

    “出于对病人隐私的保护,我觉得这不太好。”

    宋又秋不禁挑眉,眸中滑过一抹略显嘲讽的笑意:“应小姐,你把这个都交给我了,觉得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吗?”

    他朝对方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文文件袋。

    应嘉蔚一愣,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嘴角僵了一秒,有些无奈的摇头:“宋队,这完全是两件事。”

    “在我看来,就是一件。我们时间不多了,劳烦应小姐了,请。”

    宋又秋强势的打断了对方意图同自己讲条件的话语,越过她走出了审讯室。

    应嘉蔚不由怔住,眸光轻闪,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门,又扭头看了一眼宋又秋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声,略显无奈的摇摇头走了进去。

    她进门,一眼就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夏梃,眼中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

    她抬头,扫视了一眼屋顶,略微有些烦躁的说:“请送一杯温开水给我,谢谢。”

    审讯室内的玻璃,是单向通视的。

    玻璃对方的人,看到了应嘉蔚的反应,不禁有些犹豫。

    “宋队,要给她送水吗?”

    宋又秋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资料,闻言点了点头:“她要什么都给她,去吧。”

    对方听言,急急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倒水送了进去。

    应嘉蔚接过水以后,那人便离开了。

    她依旧有些不虞的瘪瘪嘴,端着水走夏梃的面前,放柔了声音,轻轻唤夏梃的名字,一下又一下。

    轻柔的声音,宛若羽毛拂过闻者的心房。

    屋外的人,都觉自己的心在那一声声的呼唤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夏梃的身子僵了僵,犹豫了一下,慢慢把自己的头从怀中抬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徐徐将他包裹,他在声声慢慢中恢复了些许神志,不自觉的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瓣,嗓音嘶哑:“应老师。”

    应嘉蔚柔柔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安抚。

    “是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梃愣了一秒,身子又情不自禁的颤了起来,沙哑的声音也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那般,尖了三分。

    “我不敢说,我还是不敢说!你给过我建议,让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也许就能得到救赎,一切都会结束。但是我说不出口,说不出口!他一直在脑中盘旋,死死拽着我的大脑的,我只要说出口了,他就会来找我!我就会成为下一个替代品,我不敢,我不敢!”

    应嘉蔚一听,便知他所说的事情是什么。

    只是,夏梃的每一次讲述,也只到这里。他所恐惧的东西,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了他的命脉,让他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现在完全靠本能活着。

    而应嘉蔚能做的,也只是用自己的办法,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这一弄,就是近两个小时

    阎烈与夜绾绾回来时,应嘉蔚那边刚刚结束。

    三人在门口不期而遇。

    应嘉蔚在看到阎烈的时候明显愣住了,连宋又秋唤她都没有听见。

    宋又秋疑惑,又多唤她两声。

    她脑中一个激灵,蓦地回神,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以后,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起,我刚想到了一些事情,略微有些走神。”

    宋又秋略显敷衍的点了点头,表示没事,又扭头同阎烈说了一下眼下的情况。

    “我看过夏梃的病历,他其实从孙梓晨死的时候,精神就已经开始出现状况了。但因那时孙梓晨的事情闹的比较大,他的家长以为只是被吓到了,便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把他送出国以后,他在国外自杀被送回来,他的家长才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之前还送过精神病院,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直到遇到这位应小姐,经过了系列的治疗后,情况渐渐开始稳定。但是他的脑海中,有一件事是不能碰的,哪怕是在深度催眠的时候,只要提到这件事,他自我的保护机制就会发动,变成之前的样子。”

    阎烈侧眸,看了一眼审讯室内坐着的人儿。

    他全身佝成了一个很深的弧度,看样子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团一般。他抱着杯子的双手正在无意识的颤抖着不断收紧,纸杯里的水,也几乎快要洒完了。

    整个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惶恐不安的状态。

    “他说他知道孙梓晨真正的死因?”

    阎烈收回目光,沉声问道。

    宋又秋颔首。

    “送他来的,是他们家的保姆,见面就说,夏先生说,小少爷知道那位孙同学的死因。让我们自己询问。保姆在外面等着的。但是进了审讯室,我才开口问这个问题,他的神经一下就乱了,又变成疯疯癫癫的样子了。应小姐刚刚才将他的情绪稳点下来。

    只是,我觉得,他这个样子,也问不出点什么来。”

    阎烈转眸,将目光转向了夜绾绾,无声的用眼神询问她,是否有办法。

    夜绾绾点头。

    “他现在,多少可以算作失魂症。我可以用药,让他的天魂安定一点,但就是不知道,能稳定多长时间。”

    “有总比无好,你去试试吧。”

    阎烈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深眸中无波无澜。

    夜绾绾却从不中读出了一抹信任。

    她浅浅勾唇,给了阎烈一个大大的笑容后,转身走进审讯室。

    她的脚步声很轻,在宋又秋他们听来,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但就在她一只脚落入房门的瞬间,夏梃刷地抬起头大,惊恐的双眼瞪的大大的,直愣愣的盯着她。

    夜绾绾牵唇,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慢慢站直了身子,把脚收了回来,柔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夏梃没有回答,依旧瞪眼看着她,不大的眼,睁得圆圆的,凸起的眼珠好似下一秒就要掉出来那般。

    夜绾绾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气氛一度僵持,连屋外的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目光也不不敢太过炙烈,怕吓到屋内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夏梃僵硬的脖颈才轻轻动了动,对着夜绾绾点了点头,干燥几乎粘在了一起的唇瓣艰难的动了动。

    “请进。”

    细若蚊吟的声音,若不注意,根本听不真切。\0

    夜绾绾笑意冉冉的点了点头,步履轻盈的走了进去,几欲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走到夏梃对面坐下,将手放在对方的眼前,在对方滞顿的眼珠动了动看向自己的时候,才缓缓展开自己的手掌,手心出现一个药丸。

    “你想变成正常人吗?”

    轻幽的声音,莫名带着一种浓浓的诱惑,让人心神一荡,情不自禁想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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