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烈不动声色的带着夜绾绾向后退了一步。

    寂静中的空气中漂浮着点点燥热,气氛莫名有种一触即发的感觉。

    “桀桀——”

    突兀而刺耳的笑声,像一锤头打破了冰面那般,支离破碎。

    阎烈心中一紧,反手将夜绾绾拉到了身后护住。

    孙宇抬头,从阴影中显出的薄唇勾着一个满含嘲讽的弧度。

    “若我说没有书包呢?”

    原本颤颤巍巍虚弱的声音,此时不仅中气十足,且满是讽意。

    阎烈沉眸,没有回答。

    孙宇缓缓向前,从阴影中走出。

    夜绾绾从他脸上的讽刺中看到了一抹狰狞,心下一沉。

    所有猜测,似乎伴随着对方的这个表情,石锤了。

    “为何会没有?你拿走书包时,曾对我说,你会将它好好保存,哪怕失了你的性命,也会保护书包。”

    七年前,阎烈在接手这个案件的时候,就对孙梓晨的书包,有一种莫名的执念。

    他在案子结束后,难得的动用了自己家族的关系将书包给扣了下来。

    孙宇在那之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是以一种极为惨烈的状态。

    他想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孙宇血肉模糊的脸上那一双真诚中带着一抹孤注一掷的绝望的眼,还有那一条,被打断了,骨头外翻的腿。

    他如魔怔一般,几乎没做过多的思量,他就在对方给出承诺了,将书包交与对方了。

    思绪收拢,阎烈的眸光不由沉了下去。

    现在看来,当年的相遇,也是一场别有用心的安排。

    孙宇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一瞬不瞬的阎烈,“阎先生的表情,好像不太好。您想到了什么?”

    阎烈抬眸,直直的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孙宇丝毫不受他目光的影响,扭头看向了夜绾绾:“夜小姐,您就没有想说的吗?”

    音落后一会,夜绾绾抬脚,从阎烈的身后走出,直视眼前人,“你是孙梓晨的亲生父亲。”

    清眸中不带一丝情绪,清冷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好似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孙宇的脸上的表情蓦地僵了一秒,脸色徐徐沉下,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分阴驽。

    “你在胡说什么?我早就说过,他是我捡到的。”

    “你给了他一个十分完整的出生年月日。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他出生的时辰吧?”

    于出生而言,多一分少一秒,都会影响到他的命数。

    孙宇冷笑:“那天正好是我捡到他的一天,有什么问题吗?”

    “是吗?这可真的太巧了。我是不是要夸你一句神机妙算?居然可以在他生日那天捡到了他。”

    孙宇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不过是巧合,你硬要给我按个理由,我也不能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夜绾绾歪头,大眼眨了眨,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的文化水平不错吗,这话都会说。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曾说过,因为你也是出生就被遗弃,故而没上过什么学,所以才会倾尽所有去供孙梓晨读书。”

    “梓晨读书后,也教会了我很多,有问题吗?”

    孙宇面上多了一分愠怒,不过是在极度压抑着。

    夜绾绾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好吧,那你介意让我们进你家看看吧。”

    她这次在孙宇的面相上,看到了一种同上次截然不同的面相,把她的心思全部调动起来了。

    孙宇冷着脸摇头,以一种很坚决的态度表示拒绝。

    夜绾绾也没有纠结,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脸,轻笑出声:“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就不强求你了。只是,在临走之前,我想提醒你一件事,不论你对手头的事情有多少的把握,都要考虑一个问题。”

    她顿了一下,目光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

    “你是否有那个本事,去承担反噬带来的后果。”

    她说完,不管对方听后会有什么反应,毫不犹豫的拉着阎烈转身离开了。

    走了没几步,阎烈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短促的一瞥,他清楚看到了孙宇一瞬变得阴驽的面容。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回头,有种蓦地卡住的感觉,五官揉一团,诡异不已。

    两人上车,沉默的离开,渐行渐远。

    “你发现了什么?”

    在夜绾绾很干脆的选择离开时,阎烈就有点感觉了。

    夜绾绾在上车后,目光就一直对着车窗,眸光幽幽,看不出任何情绪。

    听声后,她深邃的眼眸中浮起了一些不太一眼的情绪,没有转头。

    “你看到他的手了吗?”\0

    阎烈顿了顿,开始回忆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

    脑海中的画面,从眼一点一点向下拉,停在了孙宇的手上。

    他心口一窒:“手,那是一双细腻白嫩的手,与他现在的情况完全不符。”

    夜绾绾点头。

    她从阎烈身后走出与之对视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所以,他所有的状态,都是化妆的?”

    夜绾绾愣了一下,失笑的摇摇头。

    “阎烈,你以前的一切都恢复了,也算见多识广了吧?为什么到了现在,你所有思考问题的范围,都一定要局限于,你做警察时的思维呢?”、

    阎烈稍怔。

    这话他也在罂珏口中听到过类似的。不过对方说他是老古板。

    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思考方式吧。”

    夜绾绾浅浅一笑,放过这个话题。

    “你应该知道,在道家中,有一种秘法,叫借运。”

    她说着看了阎烈一眼,在看到对方点头后,她有继续说道。

    “借运,顾名思义,就是用一些办法,把别人命数转到自己或者特定的人身上。联想孙宇现在的状态,他借的是孙梓晨的运,但获利的人,应该不是他。他的面相,没有那种风调雨顺的感觉。反而,因为作孽太多,已经可以看出死气了。”

    阎烈虽然不会看面相,他开眼后,是可以看到人的寿命。

    “孙宇的阳寿,不足三年。”

    夜绾绾眸带探究的点了点头,“这是我第二次见他。两次,我看到的面相都不一样。我想,他是用了方法,隐藏了自己的真是样貌。这一次,我们出其不意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没有足够的事情去做伪装,我们看到的东西才会多一点。”

    “若如你所说,孙宇就是一个以借运给他人来获利的人,这么多年了,难道他的工具,就只有孙梓晨一个?”

    “一个孙梓晨就足够了。十世功德,加之渡了百万魂魄,才换的来这一世的紫金运势护体。”

    阎烈愣了一秒,有些懊恼的笑了笑。

    “对不起,我忘记了。”

    夜绾绾笑着耸耸肩,白氏自己已经习惯了。

    阎烈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做一个人。

    在地府时,他也经常犯这样的迷糊。每次这样,罂珏就大呼上当,说阎烈忽悠当他当阎王,说他业务能力弱化了,找人顶缸。

    夜绾绾每次听了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在她看来,阎烈不过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罢了,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现在只想知道,他把孙梓晨的尸体藏在了哪里。”

    凡尘间有一句话叫——人死如灯灭,代表,人死后,任何东西都会随之消息。

    那么自然,孙梓晨死后,他的魂魄进入轮回,人世间,所有的命数,都会终结。这样,孙宇的买卖,也就做不成了。

    但若利用他的怨恨,将魂魄留存,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加以利用的。

    为了保证他的魂魄的温度,还有更好的利用,就必须给他想要的东西。

    显然,每年消失的四人,就是孙宇给孙梓晨的祭品。

    这也是两人的合作方法。

    “孙宇不可能说的。”

    “被献祭的人,魂魄会被孙梓晨撕碎,也不可能找到。不过,我们现在手上,多了一条线索。”

    夜绾绾眼中耀起一抹得意的光辉。

    “线索?什么线索?”

    “林城。”

    阎烈稍稍想了一下,眸中荡过一抹了然。

    林城是接触过孙梓晨魂力,唯一活下来的人。

    夜绾绾可以利用搜魂法,探寻沾染在他的身上的魂力曾经到过的地方。即使找不到完全精确的位置,也会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看到四周的环境。

    ……

    警局审讯室。

    相对而坐的两人,面色都不太好。

    连天的工作,让宋又秋只觉头疼欲裂。

    而他对面的,是一个电话,就很快跑来配合工作的,所谓的市民。

    夏梃,男,二十五岁,市委夏志远的儿子,桐城一中的毕业生,据他所说,自己是孙梓晨的同桌,与孙梓晨的关系很好。

    明明是青春韶华的年纪,却面容苍白,眼窝深沉,眼下青黑一片,看上去像是一个快四十岁左右的失意中年人。更让人在意的时候,他从来了以后,身子就在不停的发抖,双眼惶恐不安的看着周围,不停的啃咬着自己的手指,担惊受怕的。

    “宋先生,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同孙梓晨的关系还不错。每次他被欺负以后,都是我偷偷帮他的。”

    “偷偷?”

    宋又秋沉着的声音,语气不是十分友好。

    夏梃苦涩的笑了笑,整张脸皱在一起,隐隐有种快哭的感觉:“我能怎么办?所有人都在欺负他,我若光明正大的帮他,我也会被欺负的!”

    他颤颤的声音,几乎快要压抑不住了。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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