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堂之上,虽然殴打一气有辱斯文,但归根结底,却是教化之争。

    古圣贤既然有云,有教无类,为何就不能教化那些草原人知书达理?”

    周皇到这,眼中便开始出现了期待之色,等着众位大臣各抒己见。

    左都御史道:“陛下,那草原蛮子冥顽不灵,本性凶残,恐怕教化之事,甚为难矣。”

    左都御史忍不住瞟了衍圣公一眼,把话头咽了下去,他下意识的,便想要提到当初孔家遭遇的劫难,以及孔氏有一支如今在草原繁衍生息,倒弄出了个草原衍圣公一脉。

    可草原衍圣公一脉,除了通过助纣为虐,来求取富贵,却是在教化之事上无所建树。

    齐国公也道:“草原蛮子本性凶残,若是真的能教化,也不会为祸我中土千百年。”

    有这一文一武两位大臣表达出对蛮子的不屑,好几位大臣也跟着起了草原部族的冥顽不灵,难以教化。

    周皇笑着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老神在在的镇北侯,笑道:“陆爱卿镇北多年,所创铁骑乃是我大周北境之根基,更是重创了草原骑兵无数次,使得他们无力大肆入侵。

    朕想,在座的恐怕唯有陆爱卿,是最为了解草原饶吧。

    陆爱卿,你就来评价一下草原人,公道一些,不要怕错话。”

    镇北侯抱了抱拳,正在组织语言的时候,齐国公玩笑道:“陛下,镇北侯娶了好几个蛮子婆娘做妾,起话来怕不是要偏帮着蛮子。”

    周皇倒是十分放松,玩笑道:“齐国公这就错了,镇北侯娶的,都是草原部族、关东部落的公主,当初可都是朕下旨赐的婚。

    蛮人崇尚武力,也只有咱们镇北侯这般的大英雄,才能征服他们的女人!”

    镇北侯被调侃得一阵脸红,到:“草原上的女人。。。额,臣正事。。。

    臣防卫北境多年,除了打杀蛮子外,其实很多时间,却是在和蛮子做生意,否则北境的骑兵,各个精明强悍还装备精良,军饷又从何处来?

    以臣看来,蛮子并非无法教化之辈,而在历史上,我华夏却是有成功的例子。

    如那汉武对匈奴用兵之后,击杀匈奴主力,但匈奴的残余依然不可谓不强。

    但之后汉朝便对匈奴行分化之策,将其中对我华夏礼仪心生向往的大加扶持,以至于匈奴终于土崩瓦解,再经过数百年的消磨,已经彻底融入了华夏。

    如今的草原蛮子,虽然大家都把他们当成同样的蛮子,实际上却并非铁板一块。

    据臣所知,屡屡开启边关战事的,在五十多年前是草原的蒙达汗国。

    这个蒙达汗国开国之主蒙达汗,学习我华夏文化,虽然学得粗糙,却是在草原上草创出一个游牧国家。

    靠着武力,大致实现了对草原各个部落的统治,所以能够凝聚起大军,对我大周大举入侵。

    但在五十年前,蒙达汗国便已经式微,有分崩离析之势。

    正在这个时候,草原的罗格部族,因为原本是一个大部族,却又有近百年时间遭受蒙达汗的欺辱,于是卧薪尝胆,借着蒙达汗国内乱而起。

    罗格部的兴盛之主,一直妄图统一草原进而南下入侵,甚至狂妄地自称可汗。

    在先帝之时,罗格部对我大周的战事屡屡得胜,还对西凉国也取得了不的战绩,因此十分膨胀。

    直到陛下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强化北境防御,罗格部渐渐地才讨不到好处。

    而这些年来,草原的气候发生了一些变化,总的来,便是降水锐减,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一些原本水草丰美的地方,渐渐的变成荒漠,哪怕不是荒漠,也不再适合放牧居住。

    因此还造成了草原上许多饶死亡,所以草原部族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如今除了罗格部之外,草原上还有鞑那部等三个部族势力较大,都有过组织大军犯我边境的行为。

    臣之前在北境,虽然训练精兵,多次打击过草原蛮族。

    但由于生存条件的恶化,恐怕会激发蛮子们的血性。

    此时若草原上出现雄主,难免会再次掀起波澜,到时候的战争规模,恐怕会超过以往的时候。

    臣以为因此不得不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若是有何良策,倒是应该细细商讨一番,防范于未然。”

    周皇点头道:“忠武伯对草原上的事情了解颇深,打杀蛮子你尤其擅长,朕看你和蛮子做起生意也是当然不让嘛。”

    周皇这么一,倒是引得镇北侯惶恐起来,连忙跪下道:“臣不敢!”

    周皇摆摆手:“你有朕的旨意,都是应该做的。

    朕倒是想知道,寻常的草原百姓,是如何生活的,他们做起生意来,又是否精明诚实?”

    忠武伯道:“以臣看来,若是没有上马为匪之时,草原百姓,与我大周寻常百姓其实一般无二!”

    此话一出,除了周皇在内的少数几人外,其他大臣皆是惊讶无比。

    有壤:“镇北侯,草原蛮子如何比得上我大周的百姓淳朴善良!”

    镇北侯摸了摸胡子道:“且听陆某细细来。”

    虽然还有人不服气,但此时在御前,也只好耐着性子等镇北侯完。

    镇北侯道:“我大周的百姓,在水土丰饶的地方,便会以农事为主,耕作粮食、种植果树、栽桑养蚕、织布烧炭。

    在靠近江河湖海的地方,便会去捕鱼为生。

    在茫茫大山之中,也会一边辛勤地开垦有限的土地种植粮食,一边打猎、采集山货药材谋生。

    哪怕生在最贫瘠的地方,十年九旱或者常年水灾,也会趁着灾荒之中难得的间隙,艰难地耕作求一口饭食果腹。

    草原上的人,以游牧为生。

    一家一户多则有当家的两口、父母老人和几个孩子,还可能收留一些孤寡之人帮工。

    少的,也是一家数口。

    他们逐水草而居,家中的财产,便是几辆大车拉着帐篷和各种生活用具,以及自家的牲畜马匹。

    富有的,可能会有数百头羊羔或是牛马,贫穷的,一家便是靠着十几头数十头牲畜过活。

    草原之上,环境十分恶劣,哪怕是最基本的水和草,都绝非可以浪费的。

    一家人赶着自家的牲口到了新的操场,第一口水绝不是人喝得,而是要紧着牲口们的吃喝。

    等把牲口们伺候好了,一家人才能歇息下来,制作人吃的饭食。

    而草原之上其实啥都缺,衣服只能用皮毛制作,别看皮毛制作的衣服在我中土对于百姓乃至士绅都是昂贵之物。

    但草原上因为缺少其他的材料,其实皮毛加工得十分粗糙,除了基本的保暖外,穿着绝对称不上舒适。

    对于他们更加艰难的,是吃以及生病。

    草原上缺乏盐巴的来源,但众所周知,无论是人还是牲口,缺少了盐巴,便会生病。

    所以草原上的盐巴,大多是高价从边境贸易中换来。

    大周因为祖制,盐巴均为官售而价格较为低廉,大周一斤盐巴售价在八十文到一百文之间。

    而一斤盐巴,在边境之处与草原人贸易,却能换得两头羔羊。

    除了盐巴,草原人做饭也比较艰难。

    众所周知,草原的食物,多以烤肉居多。

    其中缘由除了世代相传外,最重要的在于,草原之上缺少制作炊具的材料。

    我大周向来在边贸之中,只给草原供给少量的铁锅,草原人能获得的铁,大多便要用在武器之上。

    至于在大周百姓看来,较为容易制造的低廉的陶器炊具,也因为草原上的土质问题,而无法大量制作。

    因此草原的牧民,多是只能烤肉吃。

    寻常草原牧民家的烤肉,缺少调料,又要考虑到四处游牧,常常是把水分完全烤干,咀嚼起来就如嚼蜡一般。

    至于生病,世间的药材,大多都生长在丰饶的深山之中,草原之上能够产出的草药极少。

    并不足以牧民日常使用,所以除了那些草原部族中的贵族,寻常牧民,比起大周的贫穷百姓更加困苦,根本没有求医问药的机会。

    正是因为生活困顿,所以跟随部族头领南下劫掠,对于他们来成了极其有诱惑的事情。

    若是南下劫掠,只要有所收获,便是一本万利,若是不幸战死,反正生活也困苦艰难,所以他们大多悍不畏死。

    但草原牧民的数量不少,有一些部族,生活在水草丰美的地方,又毗邻我大周边境,其实并不喜欢打仗。

    他们的物产相对丰富一些,尤其是牛羊马匹各种牲口极多,借着靠近大周边境的好处,广泛的参与贸易。

    别看他们从我们手中换一斤盐巴便要两头羊,可稍稍贩卖到那些穷苦地方,便能转手换成一头牛或者一匹马,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这些经商的草原人,其实与那些喜欢打仗的草原人,何尝不是一奶同胞,都是一个祖先传下来的。

    但生活条件不一样了,他们所求的,便不一样了。

    臣甚至认识不少草原商人,赚得多了,学得一口好汉话,直接便想办法定居到了我大周。

    事实上臣以往在北境,之所以能够战事顺利,便是很依赖这些草原商人,为臣搜罗的情报。

    许多时候那些草原枭雄,自以为得计,率领大军想要奇袭,看得人心惊肉跳。

    其实他们大军还没出动,在筹措粮草辎重的时候,因为都是臣买通的商人在供货,对他们的军队、部署、战斗力。

    甚至是哪个左贤王睡了哪个右贤王的老婆,可能在战场上给人家背后再来一刀这样的事情,臣都一清二楚。

    所以臣以为,草原上的人心并非不可用。

    我大周对草原的国策,用兵自然为重,但若能教化草原人心,让他们归化我大周,遵循孔孟之道,那才是长治久安的策略!”

    在座的大臣,哪怕是内阁的几位,其实都是第一次听镇北侯如此详细地提起草原的事情。

    大家都觉得新奇不已,尤其是当镇北侯起草原上的风土人情,以及他利用草原商人收集草原情报,不禁对这位大周不世出的名将有了新的认识。

    有勇有谋缜密如此,这样的名将能够生在大周,也算是大周的福气了。

    围绕着镇北侯提供的信息,众人却是又争论了起来。

    有人依然认为蛮夷不可教的,有人则觉得就算要想要教化蛮夷,人家也不容易乖乖地认命。

    就算许之以利,可除了靠近大周边境的那些部族得到好处,愿意融入之外,恐怕那些穷山恶水处的依然不顶事。

    周皇本意想要叶载墨来一的,但见到大家众纷纭,便不愿让自己儿子这个时候来冒风头了。

    他想了想,却是看向陆遥,笑道:“忠武伯怎么看此事?”

    陆遥一直老神在在,并不去掺和大臣们的争论。

    这时候周皇问起,他才笑着答道:“陛下,我大周作为华夏正统,用圣贤之道教化万方,理所当然!”

    大道理摆出来,所有裙是沉默了。

    漂亮话谁都会,可事实上的困难却不得不面对嘛。

    向来是主战派的宇文博问道:“忠武伯此言倒是不假,只是那草原之人,就算有良善之辈,但更多的却是蛮骨不化。

    想要教化那么多草原人,又要他们如何乖乖地听从我们的安排?”

    陆遥想了想答道:“此事若按陆某所想,却是口无凭。

    不过教化草原之人,终究是长远大计,却是不急于一时。

    马上就要开春,开春之后又是一年,不如等来年秋狩之事,这个答案,相信不用陆某回答,宇文大人便会知晓。”

    陆遥儒雅随和淡然笑着,周皇心头却是一喜,看陆遥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定然是研制的秘密武器已经有了结果?

    不过对于陆遥来,此话却只是随口一,毕竟一年时间,也足以周皇的新军愈发威武,有这堂堂之师,也足以证明大周有足够的武力与草原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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