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姝嗤笑,“我都能想到来看你,却不见你去看我呢。”

    她的笑很淡很淡,许是心累,竟连笑都变得困难。

    白慕清闻声上前,刚至傅姝身边,原本柔和的面容突然冷寂了下来,眸子瞬间变得清冷。

    “你最近是不是没再吃我给你的药丸!”他厉声问道。

    傅姝没料到白慕清会突然有此一问,看着他的表情也怔在当场,愣了愣神才恍惚的点了点头。药丸?什么时候的事情,怎的不太记得了。

    “你??!”白慕清气不打一处来,她是真的不要命了吗,什么都可以忘记就是不可以忘记这救命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第一次这般慌乱,一切皆因她起。

    他早就该发现才是,他不是没去看她,只是每夜都站的很远,不去打扰她的清净。可他若是知道她早就忘记吃药,就算是逼她也要她吃下才是。如今挨近了才闻到她身上少了药香味,却不知是否晚了。

    “亦瑶,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饶了你!”

    出宫之时白慕清给傅姝的确实是宁气安神的药丸。可这次确如亦瑶所说,白慕清给傅姝吃的药丸叫做解散丸,是驱毒所用的良药,而这药也是一种叫做夺情毒的唯一解药!

    亦瑶在傅姝的身上下了夺情毒,中了此毒的人若是不按时服用解药,最短也不出一月便会毒发身亡。不管亦瑶因着什么原因在傅姝的身上下毒,他都不允许傅姝出任何事情,可他又不知亦瑶下的量到底多大,解药他是宁多误少的让傅姝服着。

    可她竟早早的断了这解药。

    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白慕清一把将傅姝拉到怀中,拨开颈边的轻纱仔细的瞅着她光洁的皮肤,一道青紫色的肿起分外惹眼。

    毒,要尽快的散尽才好!白慕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

    “啪!”

    一声脆响,白慕清的脸颊顿时印上了火红的巴掌印。

    “你??!”

    傅姝又气又恼,小脸羞得通红,脚下不自觉的后退,瞪着白慕清半天却只咬着牙恼恨的道,“无耻!”

    千柳闻声也是一惊,反应过来时连忙将傅姝的衣服裹好,护在她身前,防范的看着白慕清。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并没有让白慕清停下,他神色忧虑的上前,一挥手将千柳扔到了一边,跨步上前将站在千柳身后的傅姝一把又困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则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瓷瓶。牙齿咬着殷红的瓶塞吐到地上,顺势又从瓶子里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来。

    这药丸傅姝倒是识得的,之前白慕清不止一次的给他吃过这个,只是不知为何现在他要给她吃。这又不是晚上,不需要吃什么宁气安神的药啊。

    未来得及多想,白慕清就已掐着下巴,把药丸强塞进了她的嘴巴里,白慕清猛地扬起他的下巴,拍着她的后背。她只觉得后背有一股暖流经过,药丸就消失在了她的嘴中。

    昨晚这一切,才见得白慕清略微的松了口气,可眸中的忧虑却怎么也消退不去。

    “以后千万不要再忘记吃药,不然可就不止是这样而已了。”他默默的转身,心下却开始思量着怎么消除残留在她身体里的毒。拿到青紫的痕迹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中,她绝不可以出事!

    第五十九章谁能给的安慰

    此时傅姝又气又恼,看着白慕清毫无悔意的转身离去心底竟起了慌乱。

    白慕清,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傅姝羞恼的转身,背对着白慕清,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疾步走去。也许今天就不该来这风华阁,她该听千柳的话,离这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想着,傅姝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害得千柳一路小跑的紧跟着,生怕傅姝一气之下做出些什么异常的举动来。

    十字路口,傅姝想也未想的绕过亭中水榭,捡起地上的碎石朝着湖中央就是一扔。

    “砰!”

    石子狠狠地打着水面,泄着怒气,一道道水纹随波蕴开,碎了一湖的平静。傅姝气喘吁吁的捂着胸口突然抬眉望着水中悲怆的面容,纤纤细手默默的抚上眉角,感觉似是少了些什么。

    “公主??”千柳追赶上来,看着一动不动的傅姝心下倒有几分的害怕。

    就算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也绝不会如此的平静,若说刚才傅姝生气的转身就走让千柳担心,那么现在平静的傅姝更让她害怕。

    “千柳,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和那个女人长得很像?”傅姝转脸朝着千柳淡淡一笑,倾世的容颜,优雅洒脱的笑容,美的不可方物。

    千柳蓦然的点了点头,像!不是一般的像!

    “居然连你都说像?”傅姝敛了嘴角的扬起,化作淡淡的忧愁。

    自己居然和那个女人如此的相像,而她除了那双眸子之外,一切都和娘亲如此的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难怪父皇会这么的宠爱她。一时间,傅姝竟开始讨厌起自己的样子来。

    “啊??!”

    傅姝大叫出声,似是要将所有的怒,所有的怨,所有的伤全部发泄出来。她的心里已经积累了太多的痛,再也无法继续承受,她渴望一双温暖的手来拉她一把,渴望一个平静的怀抱。就连平时待他这么好的白慕清今日也做出了对她轻浮的举动,她还可以相信谁,还有谁值得相信!

    程奕轩,你在哪,你在哪!

    “公主?”千柳手伸到半空,再往前一指就可以触碰到傅姝的身子,可是她却停下了。

    她想要的安慰不是自己能给的,她的伤痛如云端跌入地狱一般沉重。

    “公主,公主!”

    千柳隐隐的听到远处的呼喊,循声望去,湖的另一边一个灰衣的小人儿在朝着他们招手,稍愣的功夫,对面的人就已经一路小跑的到了他们身边。

    “余烟,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千柳问道。

    傅姝此时也狠狠的抽了两口气,直起身来背对着他们,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公主,淑妃,淑妃她?”余烟上气不接下气的捂着胸口道。

    “淑母妃怎么了!”傅姝忽地转过身来,捏着余烟的双肩急切的问道。

    可是余烟一下子却怔住了,多日未见,瑞公主怎的变成了这个样子,眉间的落寞凄冷,百转愁肠又是何时染上的。

    “快说淑母妃怎么了!”傅姝摇着余烟的双肩忙问,还未等余烟返过神来,一把就将余烟推到一边,撩起裙角就直奔忘兮宫而去。

    千柳和余烟一路追随,紧跟在傅姝身后。

    傅姝心下担心着淑妃,脚步也越发的疾快,不顾一路宫人侧目,转眼的功夫就踏进了忘兮宫门。

    “公子,奴才刚才听闻瑞公主一路小跑着去了忘兮宫方向,看起来很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石安端着水盆站在白慕清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去了忘兮宫?”白慕清皱眉,背对着石安,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忘兮宫现下只有淑妃娘娘住着,会不会是?”石安微微抬起头来探视着白慕清的神情。

    “不关自己的事儿就不要去理会,免得祸及自己!”白慕清一甩衣袖,阔步而去。

    “怎会是这样?”望着白慕清毫无犹豫的离开,石安开始纳闷。自己的主子不是一向对瑞公主的事情很上心的吗,虽然平时也刻意遮掩,可有些东西始终是遮掩不住的。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他会赶过去一探究竟,可怎么就这么走了,真是?

    唉!石安叹了口气,不明所以的转身去继续泼水。

    “忘兮宫!”

    待转过了墙角,白慕清才停下步子站在廊下,负在身后的手指握得“啪啪”作响。

    忘兮宫。

    门“啪!”的一声被撞开,一个人影唰的就扑倒在了一张破破的窗前。

    “淑母妃!”傅姝惊慌的叫道。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已变得花白,衬得这面容越发的死寂,一张泛白的薄唇微微的一张一合似是想说些什么。

    傅姝慌忙的低下头去挨在淑妃唇边,两只小手抓着淑妃枯白的指节早已是泪流满面,“淑母妃,傅姝在呢,你想说什么跟傅姝说啊,傅姝听着,傅姝听着呢。”

    听到傅姝的声音,淑妃更加用力的挺起身子来,可不管怎么用力都只是徒劳,她太虚弱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扎。

    “公主,让奴婢来。”九华拿着湿润的锦帕挨在淑妃身边,一点一点的润湿着她的唇,她的动作如此娴熟,仿佛已经做了很多很多次。傅姝看着面前这一幕,氤氲渐渐漫上眼角。

    “九华?”傅姝拉着九华的手,死死的不愿放开。

    “公主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哭什么。”九华拨开傅姝的手,顺势又将她揽到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小声的道,“也许这样对淑妃娘娘最好,起码不要再受这些苦楚了。”说着九华的嗓子也开始哽咽。

    “淑母妃不会离开傅姝的,不会的。”傅姝咬着唇连连摇头。

    “奴婢不得已去求了德妃娘娘,请她差人请皇后娘娘尽快回宫了。不知道淑妃娘娘是不是还能等到皇后娘娘回来,见最后一面了。”

    “母后??”傅姝泪眼婆娑,“母后会回来吗,会回来吗?”想起离开灵隐寺那一幕,傅姝喃喃自语,是期盼亦是心伤。

    天,越发的阴沉起来。

    “哗啦啦?!”突然的暴雨瓢泼而来,傅姝斜靠在门上望了望外面狠狠砸在地上的雨滴,又望了望床上毫无生机的淑妃,顿时心如刀绞。

    曾经光鲜亮丽,温柔贤淑的淑妃竟落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漆黑低矮的房屋,滴滴答答的漏着雨水,破旧椅的木板床,发霉的被子,房间里竟无一物可见人。

    傅姝狠狠的下了决心,对着千柳便吩咐道,“快去准备两件蓑衣,我要带淑母妃离开这!”话说完也不等千柳反应过来,两步就跨到了淑妃窗前,掀开她的被子,弯腰托着淑妃起身。

    她现在真的好轻,硬硬的只能感觉到骨头咯的手臂疼。

    “瑞公主!”九华连忙制止她的所为。

    傅姝侧身一挡,后退两步并不让九华近身,“我要带淑母妃离开,任谁也别想阻拦,九华你也不行!”

    九华一怔,缓过神来之时傅姝已经将淑妃背起,左右看千柳还未找来蓑衣,指着床上的被褥对着发愣的余烟道,“还不快拿来给娘娘披上!”

    余烟想也未想的立即上前用被子将淑妃裹了起来,“这样可以么?”

    “可以了。”傅姝双臂用力的紧了紧背上的淑妃,毫不犹豫的一脚就踏进了雨水中。

    雨水顺着傅姝的面颊滴滴吧吧的滴落在地,发丝湿湿的黏在腮边,后颈。傅姝侧头看了看背上的淑妃,依旧睡得沉寂,毫无知觉。

    “淑母妃,我们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到了。”

    积水成流,“啊?!”

    傅姝脚下一滑,整个人身不由己的侧摔了下去。

    “小心!”一双大手及时的揽住了她,抬眉,那是依旧波澜不惊的眼神,依旧的冰冷疏离。

    “你?,怎么在这!”

    白慕清话也不说,两手掰开傅姝的手臂,,将手上的伞塞到傅姝手中,又裹好被子将淑妃从她的背上挪到了自己的背上。

    “走!”声落,白慕清大阔步的朝前而去。

    永畅宫!

    门“啪啪!”的被急促的拍着,里面的人担惊受怕的赶快来开门,自从淑妃被打入冷宫之后,淑妃的永畅宫门前冷落,里面的宫人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常理来说,妃子被打入冷宫,那么曾经在这宫中侍奉过的人也应一并的受些责罚,可是这责罚却迟迟未下,不只是乾宇帝一时忘了还是在想着该怎么惩罚比较好。

    这会儿有人来敲门,定是旨意已经定了。

    阴雨阵阵,果真不是好预兆。

    门“吱呀”的被打开,傅姝冲着开门的人便道,“快快,去给淑妃找件干净的衣服来。”

    门口站着的太监宫女看着眼前的一幕皆是一愣,院子里齐刷刷站着的人无不惊奇的看着他们,瑞公主这会儿怎么会在这,这男子又是谁?他背上背的?

    “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傅姝紧随在白慕清身边撑着伞,打乱面前站着的这些宫人,护着白慕清迅速的朝着寝居而去。

    “淑母妃,淑母妃?”傅姝急切的呼喊着。。

    床上的淑妃面色依旧苍白,洁白的锦缎衬的她更加的虚弱无力。余烟已经将她的湿衣换去,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她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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