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纪成回首望着程泽行,似是在确认眼前此图真伪。一切来的太过容易,不得不让人怀疑。

    程泽行看似不经意的瞧了瞧,实则早已将这图反复查了数遍,并已烂熟于心。他确信这就是他们一直想要的图,而这图此时正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冷某送给将军的第一份礼。”

    冷冽不动声色的将图摊在沙盘上,骨扇一出,落在窿关外的平壤上。

    “梁冲部此刻正驻扎在这!”

    “那我们又该从何处进入西凉?那条道?”王胜率先发出了疑问,都已至西凉边界,这个问题也该直面问出来了。

    “就在此!”冷冽白皙的手指轻轻的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山坳中,“从这里便可经西凉入曹。”

    这条道大家本就知晓,不过却从没真正的见过。蜿蜒曲折的道顺着西凉和曹国的边界一直延伸下去,弯弯曲曲的竟绕到窿关的侧翼。众将士看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咧开的全是奸诈的笑容。

    “这么一条路摆在这,西凉难道就能任由我们走过?”程奕轩不禁问道。

    他这么一问,将士们又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冷冽的回答。而冷冽却只是淡淡一笑,看着程奕轩,声音无比平静。

    “冷某亲自带路,断不会有人为难。”

    他信誓旦旦,却仍遭将士们的质疑,为何他带路就会安然通过。

    这一疑问在大军真正通过了山坳道之时仍就存在,只是好奇心越发的强烈,远远的掩盖了对他的质疑。

    层山叠嶂,绿树成荫,大军在道中缓缓前行,从高处俯望就如同一只千足虫缓慢爬校

    冷冽跃身独立于山间巨石之上,眺目远望,山的另一边同是一样黑衣的男子覆手而立。风扫过他的衣襟,猎猎作响,与冷冽不同的是,他随是壮年,眉发却是极白的颜色。是什么让他尚年轻时就已然鹤发,他的背影如此凄了,让人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白慕清。

    同样的背影,同样的孤傲冷寂。

    黑色发丝打着旋的缠绕在冷冽脖颈,只见他轻轻撩起长发,手中骨扇被握得“啪啪”作响。

    “我已经按照你的做了,此生,你与我再无恩情,冷冽就此别过了。”

    一甩衣袖,冷冽毫不迟疑的纵深跃下巨石,稳稳的落在黑色马背上,头也不回的随着大军出了这山坳。

    “好徒儿,为师之道你一定会照做的,一定会的!”

    话音未落,鹤发黑衣人就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山坳道看起来并不很长却足足走了大半才出了来,道的尽头突然变得开阔,似是个壶口地带,若不是四周树林子密集些,还真怕一下子完全暴露在敌军眼前呢。

    寻了背山一面稍微隐蔽的角落,程泽行便吩咐将士们安营扎寨,若非必要不得生火,军营四周巡逻更是密集的很。

    从入了西凉到出了西凉,这一切太过顺利,顺利的有些让人吃惊,恍然如梦境还不曾醒。

    入夜,漆黑的营地碎碎的响着巡逻守卫的脚步声,一个个营帐里都如夜一般无光。

    程奕轩单手托着后脑翘着腿躺在床上,一只手却扶在长剑上,手指很有节奏的击打着剑鞘,眉角春色荡漾。身虽在战场,可心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不知她此时可安好。

    离开前收到她的信,虽然的都是些乐事,可他却从中看出了些许的忧愁,愁丝烦绕心头,该是因为想他了吧。

    千柳,你可知我也很想你。

    此战,我定会捷报传回,归城之日便是我像皇上请求娶你之时,等我,一定要等我。

    帐外,黑衣之人迎风而立,眉宇间的清冷足以扫尽世间繁华。而他,却独留了一份温热,寄予帐中甜蜜而笑的人。

    午夜梦回,

    傅姝独自斜靠在廊边,白皙剔透的双臂无力的垂在半空,一张脸有气无力的贴着木栏杆轻轻叹息。草丛中点点荧光轻盈的飞舞,点缀了闷夏的夜。

    “嗡嗡嗡??”

    一只蚊子激烈的拍着翅膀像傅姝光洁的手臂靠近,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傅姝盯上。她就这么看着这只蚊子慢慢的靠近自己,落在手臂上,蓦的一痛,这只蚊子竟大胆的吸起她的血来。而她竟也毫无任何反应,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这蚊子,看得这么入神。

    “啪!”

    傅姝猛地被惊。

    “嗡嗡嗡??”

    一只蚊子激烈的拍着翅膀像傅姝光洁的手臂靠近,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傅姝盯上。她就这么看着这只蚊子慢慢的靠近自己,落在手臂上,蓦的一痛,这只蚊子竟大胆的吸起她的血来。而她竟也毫无任何反应,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这蚊子,看得这么入神。

    “啪!”

    傅姝猛地被惊醒,手臂吃痛的一缩,右手捂着左手臂意外的抬起头看着千柳。

    “不是叫你回去睡了么,怎么还在这?”

    傅姝缓缓的低下头去,揉着刚才蚊子叮着的地方,如玉般白皙的手臂上已经隆起了一个包,红红的十分显眼。

    “那公主不是早就睡下了吗,这会儿怎么还会在这?”千柳反问道。

    傅姝知道自己不过千柳,也不再强辩些什么,只是低眉而笑。想从前自己虽然什么都不会处处受千柳照料,可是口头上的功夫却还是有些的,不能十辩十胜却也能五胜而归。而如今却越发的不如从前了,不管千柳什么,自己越是反驳就越是输得惨烈。

    是千柳的功力大有长进,还是自己退步的太快。

    “公主该好好歇着的,不然怎的有精神去照顾淑妃娘娘。”千柳叹息道。

    抬起傅姝细软的手,千柳缓慢的揉着她隆起的疙瘩,一股子清凉的鄙味道缓缓的散布在空气郑居然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蚊子叮了这么久,真不知道她每都在想些什么。千柳很是无奈。

    “淑母妃??”傅姝深深的吐了口气,复抽回手来。

    “千柳,淑母妃还是不肯吃药么?”

    千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切不言而喻。

    “这可怎么办好,母后又不在,也不能再让德母妃卷进来,谁还能劝的了她呢。”傅姝扶着廊柱,手紧紧的攥成一个拳头。

    淑妃自被乾宇帝发了杖责之后伤处一直不曾见好,又因着积郁成疾,人越发的憔悴不堪,长此以往,只怕?,不敢再想下去,傅姝张开拳头狠狠的一拍廊柱,转身就往心澜院外走。

    现下已是深夜,这样一路闯去只怕还未到忘兮宫就会有人去禀告了乾宇帝,后果自是不堪设想,怕也最终会连累到淑妃。千柳跨着大步子终于在傅姝出心澜院前拦住了她。

    “千柳,让开!”傅姝不悦。

    “公主莫非还觉得现下淑妃处境还不够艰难吗?”千柳高声质问。

    “我只是去看看淑母妃,难道这也不行了么!”傅姝反问。

    “公主!现在已是半夜,想必淑妃娘娘也已经安歇了,公主为何还要去惊扰了娘娘,公主口口声声的为了娘娘好,可自己这样可真是为了娘娘好吗?在宫中长大,为何公主还看不懂这些!”

    着,千柳脸面上早已挂了两行热泪,那是痛到心底才会流出的泪水。

    深宫内院难得傅姝般真性情的人,而如今却不得不让她直面最黑暗的事实,她该是更加痛的吧。

    “我!”澄明的双目隐隐现出阴霾来。

    她该是懂了,经过这些日子之后她也该是懂了。

    没有了乾宇帝和皇后的羽翼庇护,她独自承受了太多的变故,成长该是如茨痛彻心扉。

    裙摆抖动,不舍却无奈的很。

    信,是他出发去西凉之前遣人特意送到京城的,此番出征不知何时才回,每每到了深夜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她来,思念永无止境的蔓延。

    “出征了?”

    捏着手中的信纸,是担心抑或是期盼,她也分不清了。战场毕竟刀剑无眼,即使是武功高强也未必可全身而退,更何况这战彻是在曹国境内,一切情况皆有可能发生。可若是他凯旋而归,那么他们也许就可以长相厮守了。离开这个皇宫,离开这已经不再属于她的地方。

    心下急切,竟连脚步也变得十分疾快,一个不留神的绊倒在了池边碎石上。

    傅姝捂着手心忍者疼痛愣是没有叫出声来,可心里却突然的慌了――两手空空,明显是少了什么东西。信!我的信呢!

    池面漆黑一片,却独见一方白纸渐渐沉沦,那满满的相思转眼间溶成一片墨色,淹没在池水之中,不见了踪影。

    “程奕轩,程奕轩??”

    傅姝颤抖的叫着,心下的悲伤却是遮掩不住,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隐忍的怒气一并的爆发出来,整个人就这么趴在地上隐隐的啜泣。

    远处,正来寻傅姝的千柳看到了这一幕也不再上前,独自躲在廊下默默的陪伴着她。

    方才,傅姝饿了想吃些东西街机将她打发走,因着傅姝晚饭也没心思吃,她也就把傅姝的话当了真,可转身忽又觉得这并不像是傅姝的作风,再反身回来寻她时就看到了她跪地哭泣的这一幕。

    隐忍了许久,总是要发泄的。

    清晨的有些阴沉,厚厚的云压的很低很低,闷热难挡。

    傅姝抚着额头起身,不知为何身子乏得很,许是一夜都没有睡好的缘故。

    “公主醒了?”千柳正巧端着一壶凉茶推门进来,见床幔有了动静连忙问道。

    “嗯。”傅姝应道。

    脑袋里随即快速的闪过昨晚的情景,夜色,池边,信,哭泣?

    一幕幕,一遍遍的在脑海中盘绕。

    “千柳!”傅姝恍惚的叫道,“昨晚??”

    “昨晚公主昏倒在池边上了,是奴婢把公主背回来的。”千柳接过话去继续道,“奴婢知道自己什么公主都不会听,可是奴婢还是要。以后公主可不能再任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了,看昨晚就是个例子,该吃饭的时候就得吃饭,一直这么茶饭不思的,身子怎么受得住。幸好昨晚奴婢发现的及时,不然公主恐怕就要在池边上睡上一晚了。白白味了一群喂不饱的蚊子,岂不是可惜。”

    着,千柳顺手给她递了一杯清茶顺顺嗓子。

    傅姝托着茶盏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杯口遮掩了她一闪而过的异样。听这话,昨晚千柳该是没有看见自己拿着那封信吧,幸好幸好。可在庆幸的同时,心里也不免酸涩。

    “我,居然晕倒了。”傅姝苦笑着,“那父皇那??”

    她故意这样问,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直面此事,她害怕,虽然最坏也最有可能的结果被预料到,她也一样的害怕。

    “奴婢扶公主回来的时候,公主的手一直抓着奴婢不肯松开,所以奴婢没法子去找御医,一直到今早公主才松了手劲,奴婢见公主面上无大碍,想着等公主醒来后再去寻御医来瞧瞧方好。”千柳垂首抬眉看着傅姝,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既然公主这会儿醒了,奴婢这就去请御医。”着千柳就往外走。

    果不其然的,在她欲出门的时候傅姝从身后叫住了她,“免了,我无碍的,不必劳御医再来一趟,你也知我是怕了他们的。”

    她虽是在笑,可眸子里却含着悲伤。

    “哪里会是公主怕了他们,该是他们怕了公主才对。”千柳回笑,缓和着气氛,又忙回身至榻前扶着傅姝坐到梳妆台前,细细的为她梳起妆容来。

    从昨日就惦记着淑妃的伤势,总想立刻就去看她。可是昨夜哭了这么许久眼睛红红肿肿的,虽被千柳尽力遮掩可仍旧无法恢复原本的面貌,所以傅姝心虚害怕淑妃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又担心起来。出了心澜院走在去忘兮宫的路上,傅姝一步三叹气,只想着等会儿怎么遮掩过着眼睛比较好。

    “公主,石安!”千柳扯了车傅姝的衣袖,呶呶嘴道。

    “奴才石安见过瑞公主!”石安放下手上的盆连忙跪地叩拜。

    “你在做什么?”

    “回公主,白公子今个儿闷的慌,让奴才在院子内外都撒点水,清爽清爽。”

    第五十八章君子之礼

    “他也觉得今闷的慌了。”傅姝仰头望着这,缓而一笑,“我进去看看你家主子去,他现在在哪边?”

    “公子就在里面。”石安连忙起身收霖上的盆,前面带路。

    “公主!”千柳两步跨到傅姝身前拦住了她,“公主难道忘了之前怎么答应皇后娘娘的吗,这风华阁公主又怎的再进。”

    傅姝愣了神,之前的一幕浮现在眼前,母后雷霆大怒逼她发下的誓言。

    现在怎比当时,母后守在了灵隐寺不出来,这宫也早就不是原来的宫了。而就在前几自己不还跟着白慕清进去了吗,现在再去又有何妨。

    不顾千柳的阻拦,傅姝大步一迈率先跨过了风华阁的门槛,石安步紧跟着在一旁引路。

    依旧是那片桃花园,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这张石桌。几日未见,他依旧高贵不可一世,冰冷疏离。

    可自她的脚步声隐隐乍现,他的脸色就变得柔和起来,优雅的转身,对上她红肿的双眸,轻轻道,“今倒是想起看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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