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到宫中当值!”

    是舍不得么?

    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么。否则,为何初见,心,就已为之颤动。

    如若不是,为何,我会为她烦恼为她忧。

    “我,我先回去了。”

    薄纱拂面,一阵风似地,溜过指尖,抓不住,留不下。

    桃花香弥漫,宛若流水浮动。

    独望伊人,心难平。

    “父亲,若是孩儿,遇到了心仪的女子,父亲是否会成全。”程奕轩问道。

    孤月之下,程泽行和程奕轩并肩站在廊下,他们双手负后,衣角随风连番鼓动。

    “奕轩。”深沉的声音,气势十足。虽,已不在战场,仍具威慑力。

    “父亲,不喜?”程奕轩艰涩的,低眉苦笑。

    “身为程家人,先国,而后家!”程泽行毫不犹豫的道。

    “先国,而后家!”程奕轩重复着。

    这就意味着,父亲不答应么。

    竟是这么一句话,决然的,断了他的念想。

    大丈夫志在四方,况,乱世之秋初起端倪。

    怎可让如此热血男儿,沉醉女儿香。

    “孩儿明白。”程奕轩抿着唇,紧闭双眸。

    虽,心也怨,奈何,他心早知,一切只是妄想。

    程泽行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复又道,“她若是你的知己,必定明白你的苦衷,何必争朝夕。”

    大丈夫建功立业,娶妻生子,无家业,如何兑现,承诺过给她想要的幸福。

    “孩儿,明白了!”程奕轩扬起笑颜,真正发自肺腑的明白了父亲的期望。

    晚风皱凉,湿湿润润。

    不刻,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一直到清晨,还隐约的,能听到廊下滴水的声音。

    心澜院的宫人天蒙蒙亮时,便冒着轻薄细雨,打扫庭院。

    一天的忙碌,始于此。

    “公主,到时辰起床了。”千柳恭敬地站在帐外,例行每日晨起必做之事。

    只是不知为何,叫了几声,傅姝却任何反应也没。如此反常,倒是稀有的。许是雨天贪睡,至今还未清醒吧。

    千柳揽起帐幔,推了推沉睡的傅姝,“公主,是时辰起床了。”

    这般来叫也不醒,莫不是真的累了,才睡的这么沉。

    正待千柳转身欲走之时,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她正抽离的手,床上女子面泛桃花,娇柔一笑,胜过芙蓉满堂,掩过春色万千。

    白马之上,雪衣少年执缰纵马,飞奔而来。他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她的面前。

    两情相见,执手相望。

    “傅姝,我回来了。”

    明眸皓齿,映着初阳,洒脱而笑。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知道你会的。”泪洒衣襟,她满目含情。

    “傅姝,还记得我的承诺吗,还记得我许下满园子的桃花,只为你绽放。”紧紧拥她在怀,似要将那股子温暖揉到骨子里去。

    傅姝抿唇,狠狠地点了点头。

    “走,我们去看桃花。”少年牵起她的手,含情脉脉的带着她狂奔。

    任,衣襟飞扬,敛动着暖阳的气息,洒满一园子的春香。

    “风吹花落?!”

    他大臂一挥,画出一轮明媚的阳光。

    花飞满天,落英缤纷,胜似仙境。

    “喜欢吗?”他眸子晶亮,溢出满满的爱恋。

    “喜欢!”她低眉浅笑,红了如玉的脸颊。

    “喜欢就好?”温柔如斯,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傅姝,程奕轩心中唯卿一人。”

    傅姝羞涩的低下头去,樱红的小嘴却已经甜得合不拢了。

    程奕轩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看着面前醉人的娇羞,心底春波一荡,忍不住的俯身而下,湿热的喘息近在咫尺?

    恰在此时,突然山崩地裂,傅姝左右椅的站不住脚,一个惊雷的声音在耳边乍起,“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恍恍惚惚,傅姝挣扎着半睁双眸,弯弯翘起的睫毛一眨一眨,露出漆黑的眸子来。

    “公主!”

    千柳急忙挨上前去,抚弄傅姝的额头,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傅姝揉搓着眼睛,满是好奇。

    “千柳,你怎么了?”

    “该是奴婢问公主,这是怎么了。”千柳双手拉着锦被,遮掩到傅姝的胸口,左手揉捏着右手腕,白皙的手腕上,一道道红痕还十分明显。

    “公主面色潮红,紧抓着奴婢的手不放。奴婢本以为是公主病了,可方才一试,并无碍。”千柳小声的嘟囔着。

    闻言,傅姝似是突然想起方才梦中场景,两道红霞瞬间蔓延。

    她羞涩的抓了被子漫过头顶,将自己完完全全的遮盖起来。

    “公主这是做什么,可别闷坏了自个儿,快出来吧。”千柳使了劲的拉开被子,却不想,傅姝抓的更用力,怎么拉也拉不开。

    见她如此固执,千柳无可奈何,只得随她去了。

    不过,最近傅姝时常脸红,又并非生病,着实诡异了些。

    龙涎香弥漫,书渊阁内悄寂无声。

    乾宇帝长笔执书,笔落又起,停在半空中。他盯着桌上的奏本,粗哑的声音叫住身边的高渐得。

    “贝谦可是几天都没现身了,他是否还在查刺客之事。”

    高渐得闻乾宇帝声似不悦,头一低,小心翼翼的回道,“贝大人一直在查这事,贝大人还说,若是一日不抓到刺客,就一日没脸见皇上。”高渐得小心的抬头,瞧着乾宇帝脸色并未有变,才又道,“从接到皇上的命令起,贝大人可一会儿都没歇过。”

    浓黑的墨色顺着笔尖,“啪”的滴在纸上,黑黑的一团遮盖了原先的字迹。

    “还没查到。”乾宇帝喃喃自语。

    见状,高渐得拿了帕子就要去吸墨,奈何,乾宇帝一只手臂还按着凑本,满目凄沧。吓得他也不敢再动,值得看着墨色渐渐晕开,却无可奈何。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自己待一会儿。”

    “是。”

    敛衣袖,躬身福拜。

    高渐得带着宫人全部退出书渊阁。然,在关门的那一刻,透过狭长的门缝,可窥见到乾宇帝紧闭双眸,仰面靠在龙椅之上。

    他的疲惫,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显露。

    刺客自那日消失在洗嫣宫便再未出现,而他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查起来甚是困难。

    更何况,除了程奕轩外,并无人和他近距离交过手。

    要查,如同大海捞针。

    此时,各国使者都还在宫中,刺客之事虽也有掩瞒,却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谓人言可畏,国风不可失。

    如果抓不到刺客,大越脸面又将置于何地。

    细雨缠绵,润物无声。

    白慕清一袭月白的袍子独站在廊下,顺着廊檐落下的雨滴像是穿成线的珍珠,啪啪的落在青石砖面上,积流成溪,溅起的水花悄无声息的染上了他的衣摆,晕出浓清浅淡的水墨纹理来。

    虽已是阳春之时,可是春雨依旧带着寒气。

    他穿的如此单薄,仿佛是映着这一番春景,如雨中拔节的竹笋,挣脱着束缚脱去层层外衣,尽情的展现着傲人的身姿。

    若说这春雨中还免不了带着些凉气,那么他眸中噙住的就是摄人心叵的冰冷。面罩寒霜,就连这春雨中的凉气也被冰冻在三尺之外。

    杀气,掀动发丝起而又落。

    他依旧不动声色的站在廊下,高昂着头,淡淡的道,“那个刺客就是你!”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没想到啊,静王居然这般聪明。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看得这么真切的好!静王不是一直都置身事外的吗?”来人讥笑着从暗处现出身来。

    他身着太监服,低着的头缓缓抬起,嘴边似有似无的勾着不可一世的笑。

    “你来应该不只是来跟我说这些的话的吧。”白慕清昂着头,两眼直视着前方,根本不屑去看这个人,也根本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丝毫的紧张。

    他敢来这找他,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发现。

    “小的只是奉命顺便来提醒静王,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在这做你的质子储君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静王就不要担心,更不要插手,如此对谁都好。静王是聪明人,一定明白的。”

    来人奸笑两声,虽然口口声声的叫着“静王”,但言语间却没有一点起码的尊敬。

    “本王做什么不做什么也不用别人插手干预,更何况?”白慕清紧握着拳头,青筋暴起,脸上历经寒彻风霜,忽地他松开了手,负在身后,狠狠的道,“他不配!”

    他不配

    他不配

    白慕清冷笑,转身,毅然而决绝的一步步向前,踏着这淅淅沥沥的雨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的笑是冷漠,愁伤,亦是冷傲到孤寂。本是滋润万物生机的春雨,也因他而变得暗生幽恨。

    薄雾轻挽,遮住了月白的衣衫,徒留冷香萦绕,冰冷疏离。

    春雨绵长,止不住的飘落。

    春风阵阵,裹着湿润的气息,缠绕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春雨如油,所落之处,无不展现着亮丽的春色来。

    傅姝倚在窗边,呆呆的看着细密的雨丝,突然想起了云霄塔来。

    此时,若是站在云霄塔的顶端,俯视大地。定,别有一番情趣。

    薄雾如丝,仙境一般。

    云霄塔,皇宫内最高的一座塔,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依旧,看不到宫墙以外的世界。

    “公主,雨还下着,别挨着窗子,小心着凉。”

    千柳进门,放下茶盘,便将傅姝拉到桌子边坐下,径自将窗子关上。

    淅淅沥沥的雨声隔着一层窗纸,声音变得呜咽。

    一杯清茶,嫩绿的茶叶在细腻的白瓷杯中渐渐舒展开,发出淡淡的清香。

    这是新进贡来的茶叶,听闻,皇上那也是昨晚上才见到此茶。

    今日,瑞公主处就已经飘来此茶香,足见,乾宇帝对此女的宠爱。

    “听闻?,外邦使者近日都要走了。”

    傅姝捏着茶盏,犹豫了片刻,终是问出了声。

    “是要走了,不过听高公公说,因为刺客的事,皇上将送行的日期拖后了。”

    “拖后了?”傅姝侧目。

    “是啊。高公公说,刺客一日未抓到,他们就要留下一日。原因有二,一是,咱们大越如果抓不到刺客,岂不是在众国面前丢脸,所以不能让他们这么走。二是,不排除是外邦使者带来的刺客,如果人是他们带来的,就更不能放他们走了。而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谁先提出要走,谁的嫌疑也就最大。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使者们还都会住在宫中。”

    千柳说完,小心的抬眉去瞧傅姝,本以为她会生气,却没想到,此时的她,却笑靥如花。

    瑞公主在笑,居然是在笑。

    她不是一直希望外邦使者快些走的么,如此才能解了她的禁足令。况且,那晚刺客分明惊吓到了她,常理说来,她应该力主不抓到人不罢休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笑呢。

    “公主?”千柳心口一颤,有些不安。

    “怎么了?”傅姝扭头,嘴角弯弯。

    千柳镇静了一下,方到,“公主可有什么不适?”

    傅姝摇了摇头,捂着嘴笑道,“没有啊,今天精神不错,你看外面的阳光,多好!”

    说着,她手指着外面阴沉的天,呵呵的笑着。

    千柳满头黑线,分明是雨天,怎么会出现阳光,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来了。

    或者,是那晚刺客给吓着了。

    不对不对,千柳忙摇头。

    如果是因为刺客,不早该这样了,怎么会这么迟才出现反映了呢。

    “公主,昨晚上高公公传话来,说最近刺客之事查得紧,为了公主的安全,还是不要四处走动比较好,以免再受惊吓。”千柳郑重地道。

    “我知道了。”

    闻言,傅姝居然毫无反应,千柳惊呆了。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程奕轩,程奕轩??”

    傅姝转动着白瓷杯,一遍又一遍地轻轻呢喃,嘴角扬起莫名的笑意,看的千柳呆傻在一边。

    刺客一事,给予禁卫军很大的压力,这几日,贝谦已知忙于查探,却依旧无果。

    正在所有人都为之焦头烂额之时,却听得一个惊天的消息――刺客自杀了。

    此事来的太过巧合,巧合的无人敢相信。

    “也许,是被禁卫军逼得走投无路,所以才出此下策吧。”成风自我安慰道。

    刺客虽死,但身份仍需辨认。

    而整个皇宫的人,也只有程奕轩与刺客近距离交手过。

    当程奕轩在贝谦和成风气球的目光下,点头道,“确为此人!”之时,禁卫军的心,才都重新归了位。

    乾宇帝当日下令――刺客,要活的!

    现在,禁卫军却抬了具死尸来,无疑,让乾宇帝很愤怒。

    他的愤怒,不是因为这刺客已死,而是因为,从此,那张嫣然皇后的画像,再也找不到了。

    也因此,乾宇帝整日闷闷不了,时常呆坐在洗嫣宫内,不许任何人打扰。

    尽管如此,却比那日的失魂落魄,好上了许多。

    自此,这一刺客风波,不算平静的告一段落。

    人死,无可辨别出身,更无法知道是谁派来的。。

    笼罩在大越皇宫之上的阴霾,也随之渐渐淡去。各国使者也在此时,纷纷提出辞行。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