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皇甫煜见她额上沁汗,娇颜露了疲惫,想来方才扎针也是颇为耗力,便想叫她休息一下,让流光去忙就好,至于吓得仿佛失了魂一般的溢彩是不用指望了。

    “什么都别问,我不会。”倾颜会错了意,眼神透着不驯,迎上他愕然的黑眸。

    愕然之后,皇甫煜了然的失笑道:“我何曾要问什么,不过是见你疲累,让你暂且休息片刻罢了。”

    望着她显过一丝郝色的水眸,皇甫煜温温一笑便闭口不言,关于自身,她从来绝口不提,而几番没有结果的暗中调查让她的身世来历更显神秘至极,也勾起了他从未有过的好奇,他迫切的想要了解关于她的一切,可是错过一次之后,他明白,再也不能操之过急了,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用极其卑劣的手段将她留了下来,去也让她的心离他更远,若是想要挽回,绝容不得一错再错,那句在他逼迫之下才出口的承诺想起来便让他觉得汗颜,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啊!

    回想起来,皇甫煜也极度不齿自己那夜禽兽般的行径,心疼她的同时便不自禁的涌上对自己的痛恨,可是既然错已铸下,后悔也是于事无补,只盼她不要将他恨的太深,连一丝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他才好……

    一支闪着寒光的冷箭再次破窗而出,嗖的一声从倾颜脸侧划过,几丝秀发飘落在裙畔,她神色一僵,好不容易才忍住到口的惊呼,面对死亡,没有人会心中无惧,方才的镇定只是因为专注于救人……

    属于她的人生从走下灵山那一刻才刚刚开始,怎能就匆匆终结于此?

    “欢儿,别怕!”皇甫煜恼怒的拔下钉在车壁上兀自乱颤的羽箭,泄愤一般的掷出车外,怒吼一声,“勇字军还未到吗?”

    “算算时辰就快到了,只要再支撑片刻……”曹伯言抵挡着不停攻上的敌人,已有力不从心之感,胯下的骏马早已被敌刺死,随行的侍卫也均有所伤,敌人却依然源源不绝,若再无援军到来,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更为诡异的是,来袭敌人再无之前死攻的举动,只是将他们团团围在当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别做梦了,没人会来救你们,皇甫煜,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沉稳中略带老迈的声音发自疾驰而来的马上老者。

    灰衣白发,暗黄瘦削的脸庞上布满了岁月的刻痕,沧桑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凛然霸气,随风鼓动的宽大衣袍使他看上去越发的瘦骨嶙峋,但从那宽大的骨架和傲然的马上身姿,依然依稀可见昔年的彪悍凶猛与叱咤威风。

    老者的到来让敌人停了攻势,静默着退开几步,似在等着他发号施令。

    “来者何人?”曹伯言沉声发问,援军的迟迟未到已让他心生不祥之感,背后已出了一层冷汗,但仍旧心存希望的拖延着时间。

    老者下马上前,立于人群中的他立即让人产生一种鹤立鸡群之感,他竟比高大的曹伯言还足足高了大半个头,他只睨了曹伯言一眼并不答言,炯目便转向马车,朗声道:“没想到皇甫潇的儿子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还不下车领死吗?”语气中满是不屑之意。

    “原来大名鼎鼎的屠虎将军尚在人世,晚辈有幸再领将军风采,不胜荣幸之至。”皇甫煜朗笑而出,那份从容不迫中带着谦逊的态度,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即将要置他于死地底敌人,而是与一名仰慕已久的前人相见。

    “你认得老夫?”老者微微一愣,并无意隐瞒身份,只是十分不解,这十几年来,他的容貌、身形俱已大变,就算是昔年故人想必已是相逢对面不相识,为何这年纪轻轻的啸太子竟一眼便认出他来?

    “晚辈孩提之时与将军曾有一面之缘,如今将军虽是容貌大改,但晚辈还认得将军的眼睛。”皇甫煜淡笑以对,“将军养精蓄锐,谋划至今,是否已有十足把握?”

    皇甫煜一面虚应着老者,一面对曹伯言使眼色,让他去护着车内的人,虽是面上从容,心中却是紧张万分。

    十二年前就该死在定安的陈国旧将屠虎将军赵奔此时却突然出现,此事非同可,看看这些来刺杀他的人,便知这十二年来他筹谋的是什么了,陈国亡国已逾十五年,他多年蛰伏竟是在谋划着复国吗?

    “不敢当,九成把握还是有的。”赵奔自信朗笑,眼神渐渐泛起凌厉的光,冷声道,“今日便要用你的人头来鼓舞士气,用啸太子的血来为我大陈复国大军祭旗!”

    “区区数百人也敢妄称大军吗?我皇甫煜的命又岂是你等乌合之众能够轻易夺去的?”他丝毫不露心惊之色,临危不惧的从容中带着几分狂傲,像是根本不曾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曹伯言不曾妄动,虽然太子殿下频使眼色让他去护着欢儿姐,但他又怎能置太子的安危于不顾?突然,他神色微动,方才纷乱中不及细辩,此时周遭安静下来之后,竟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想起那屠虎将军的话,思量一番,心中暗忖,莫不是援军被陈国旧将屠虎将军的人马给绊住了,这才迟迟未能赶到?

    想那勇字军想要以“勇”着称,这些亡国乱军定不是他们的敌手,现下这边敌众我寡,若无援军,想要脱困实无可能,拖延时间才是上策,但愿勇字军能快些摆脱纠缠,赶来救驾才是……

    “倒是有几分皇甫潇的气势。”赵奔目光中浮起一丝激赏,转而又想想起了什么,语带惋惜的叹道:“当年老夫看你年幼手下留情饶你一命,却不想今日还是要亲手取你性命,看来这就是你的命……你可还有话要?”

    流光满脸惊惧的放下车帘,“援军怎么还未到……援军怎么还未到……”从皇甫煜下车的那一刻起,她嘴里就一直喃喃念着这句话,而溢彩则一直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副随时都可能昏过去的样子。

    倾颜扶正覆在面上的纱巾,她想,他一定是看透了她内心的惊惶,否则不会用那样温柔而又坚定的眼神凝视着她,不会用那样沉稳有力的语气在她耳边:别怕,哪怕是豁出性命,我也要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你受到半分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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