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缥缈就这般静静地躲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着那银发少年被打得满身是血地倒地不起。

    一旁的奎贺早已打红了眼,一声声沉闷的锤击声不停在空旷的院中回响。直到感受到少年那逐渐微弱的呼吸,云缥缈这才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出手封住了沉曜周身气息。

    而那气急攻心的奎贺突然发现身下许久不见动静,再仔细一探却发现那银发少年竟是不知何时悄然没了气息,瞬间骇得跌坐在地上。

    “不……不是……”

    “我不是故意的……”

    奎贺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不停念叨着什么,跌跌撞撞地直接冲出了这荒僻的小院。

    感受着那股慌乱的气息彻底跑远,云缥缈这才脱下斗篷走到那满身血污的少年身前,微眯着眼将指尖划破,毫不犹豫地塞进了他的口中。

    开玩笑,沉曜若是死了,这可让她去哪里再找一个拥有厉风血脉的儿子来替她开启密室。

    感受着精纯灵力开始在他体内缓缓流转,并开始自发地修补起他体内破损的内脏骨骼,云缥缈这才抽回手指,眼神复杂地望向他。

    啧,只可惜现在还得留他一条命,不然她可不想救他。

    沉曜此刻的意识都整个陷入混沌,浑身上下更是犹如被人反复撕裂震碎般痛入骨髓。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背后控制不住沁出的冷汗更是让他犹如被人刚从从水中捞出般狼狈。

    而那十分爆裂又霸道的灵力就这么疯狂地在他体内流窜,一边迅速修复着他受伤的肌理,一边又毫不客气地冲刷着他的意识。

    半梦半醒间,沉曜挣扎着睁开双眸,却只瞥见一抹素色。他只觉得心头一酸,那晶莹的泪珠就这般直直地从眼角滑落。

    他轻轻呜咽出声,听起来似乎很是伤心,那满是血污的双手,便这么攥住了她的裙角。

    看着那月白的裙衫染上的鲜红指印,云缥缈只觉得眉心狠狠一跳,刚想伸手拂落他紧握的指节,却忽地听见他缓缓开口。

    “娘亲……”他低低地出声,语气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伤痛与委屈。

    “我好想您啊……您当初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为什么不要我?”

    “我都看到了……”他呜咽着哭出声来,“那日我都看见了,您其实根本就没有死,对不对?”

    “呜呜……那日我躲在树后,分明看见那个青衣男子将您从棺材中抱出,带着您离开了。”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带我走?您不要我了吗……”

    “我每日每夜都在等,等您什么时候想起我来,就带我走了……”

    “可是…可是这么多年……呜呜呜……”

    他攥住她裙角的指尖愈发收紧,浑身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可我等了这么多年,您还是没有来。”

    “您是不是早就……忘了我了。”

    “那也没关系,我自会去寻您,哪怕踏遍这整个修仙界,我也会找到您的……”

    “我已寻着了好心的仙子带我离开颍川,我很快就能见到您了……”

    “您再等等我……不要丢下我……”

    “……”

    此刻那“好心的仙子”正满脸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似是被强行看完了一场虐恋情深的狗血大戏一般,整个脑中都被人塞满了完全无法理解的爆炸信息。???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都听到了什么???

    看着似乎错把她当成那薄情母亲的银发少年还在低声絮絮些什么,云缥缈拧着眉头,伸手直接将那片被他死死攥在掌心的衣角给撕下,头也没回地便径直离开了院落。

    这小狼崽虽然爹不疼娘不爱,确实惨上加惨。可……这又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只要一想到翩跹上辈子的凄惨死状,她便实在是对他的悲惨过去生不起丝毫怜悯。

    云缥缈小心翼翼地施了一个隐身咒,又仔仔细细地拢上披风,这才悄然穿行在这一座座院落中,悉心观察起这府中情况来。

    留给她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而沉曜离彻底醒来怕是还要些时分,她只能趁现在尽量多打探些有用的消息,以求万无一失。

    她小心翼翼地在厉风的书房附近蹲点了许久,翻来覆去地将这院中轮值数了又数,直到天色渐晚,这才等来了步履匆忙的厉风与一位银发老者。

    那日不过匆匆一瞥,并无法看清这花名在外的妖都城主的长相,而此刻这般仔细观察下才发现,他眉宇间与沉曜确实有几分相似。

    厉风身材高大魁梧,那银发蓝眸与沉曜更是如出一辙。只是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野性的侵略气息,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银狼般,充满着原始的力量感与本能的威胁。而沉曜则是糅杂了些许人族修士的温婉沉静,看起来虽冷冽锐利却并不过分粗犷。

    云缥缈悄悄翻身蹲上屋顶,轻轻揭开一小片琉璃,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只见厉风凝着双眉,神色不虞地对着身旁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道:“近日城中有些不太平,我总隐隐觉得会出事……仲叔,您怎么看?”

    那老者捋着胡须,皱眉道:“魔罗果出世的消息,只怕就算是我们捂得再好,想必还是传出了风声……此次魔君派使者前来拜访,十有八九便是为了打探其中虚实。而近日城中异动,大约也都与此事有关。”

    厉风闻言神色更凛,语气冷冷道:“若真只是魔宫前来打探消息那也就罢了,我只怕……天剑宗也收到了风声,想要趁机浑水摸鱼一番。”

    说到这里,厉风那狂放不羁的脸庞浮起几分忿忿:“您也知道……当年火灵果一事后天剑宗一直怀恨在心,这么多年隐而不发也不过是因我小心谨慎,没被他们寻着机会罢了。而此次听说季青临也亲自下山了,会不会……”

    那山羊胡老者闻言一怔,低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有些犹疑地摇头道:“依老身拙见……可能性不大。虽说当年火灵果一事是妖都理亏,可季青临也确确实实一剑毁了城主府当众打了我们的脸面,于情于理,天剑宗也不该再揪着此事不放。”

    “如今崇洲异兽四起,听说季青临这次下山便是去处理这异兽潮的。况且以他那般眼高于顶的性子,只怕是还不屑于自降身价掺和进这师出无名的私怨中来。”

    厉风点点头,似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又询问道:“那依仲叔所见,可有应对之策?”

    那老者闻言沉吟片刻,眼中满是精光:“魔宫既然能在收到风声的第一时间便派遣使者前来,那想必这魔罗果在魔君心中的分量定是不轻。而魔罗果虽说珍贵,可对于我们却是全无用处。若真能借此抓住魔君软肋谈个好价钱,那倒是我们占了便宜。”

    “至于那天剑宗……只要不是季青临亲自前来,那便都无所惧。况且就算他真的来了,您便主动将那火灵果给他又如何?传出去后那可就是天剑宗仗势欺人,我们妖都被逼无奈只得还手呢……”

    “左右当初您不过也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不是真的用得上这东西。丢掉一个无甚用处的烫手山芋还能顺便打了天剑宗的脸,何乐而不为呢?”

    厉风闻言脸庞闪过一丝狠意,点头道:“若季青临真敢来,我定要让那天剑宗颜面扫地,以解我心头之恨!”

    “至于魔宫那边……”厉风思索片刻,开口道:“那不如明晚请他们来府中赴宴,正好探一探他们的虚实。”

    听到这里,云缥缈瞬间眼神发亮。

    明日竟有魔宫使者前来赴宴……

    想到前世那言而无信的狗男人,云缥缈心中不禁冷笑一声,一个大胆的想法忽得跳进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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