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腥!”

    下一刻,离不弃眼前,却扑入了千万好似死亡的红色。

    并非刚死时人血的绯红,离不弃看到的,是彻彻底底的黑,可以吸收自己生命的黑色。

    他以为自己胆子很大,最后却被干涸的黑血吓了一跳。

    它们如窖藏的醋,酿造多年世界,千千万万隐忍,磨练,最后却散发出无比醇厚恶心的血腥味。

    他的鼻子也近乎被污染了。

    “怎么……如此咸呢。”

    刺鼻而带着野性的力量。

    这座小亭子,成了人间地狱。

    无人敢入,也无人敢直视。

    因为天气寒冷,下了飞雪,血液呈现冻僵状态,冰霜剔透,风景独好。

    “呕!”

    下一刻,离不弃被血腥的场面吓到,差点吐出来。

    他眼前,是……是什么东西!

    一个个人头被砍下,混匀了的血水,夹杂白骨,扑在地上。

    它们有古怪的韵致,似乎冥冥之中自成一家,成为阵法,向天歌。

    这是祭祀,经典的祭祀。

    没人在这里能保持平静。

    没有一滴血超出亭子的范围。

    离不弃站在亭子外,看到血色,顿时没了动作。

    下一刻,他身上胃酸翻腾。

    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波涛汹涌。

    他就要吐出来了!

    谁让他看到如此血腥的东西……

    他想想就一阵心寒!

    “真的,这就是祭祀的残酷吧。”

    一张张染血的人皮冻在地上。

    隐隐有赤红色的肉团在地上滴血。

    不过,这些人死得很惨。

    他们多半被肢解,开膛破肚,杀了之后,在小亭子中当了祭品,献祭天地?

    “那块石头呢?”

    就是可以将一切吸入其中的石块。

    环顾四周,离不弃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想近距离地观察血腥场面,如何涂抹地狱。

    但,离不弃又怕自己的心扛不住。

    他虽明辨是非,但面对这些画面,还是改不掉想看的欲望。

    虽然好奇心害死猫,但他还是控制自己情绪,不去看满眼的血腥画面。

    它带给自己的第一感觉,就是堕落。

    “喝!”

    眼前悬浮的空气,都带上死亡的悲戚。

    离不弃心神不定,感觉自己的魂魄也被污染了。

    “嗯……”

    不过,他耳畔刚刚的风声是怎么出现的……

    “哗!”

    下一刻,离不弃的头后摆。

    “你!”

    他的眼中,冒出一抹璀璨的光芒。

    璀璨之后,顷刻黯淡。

    “滋滋……”

    与此同时,离不弃的眼前,迸发出彩色的烟雾。

    他不知所措。

    在昏迷之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吸入的,是毒烟。

    是彻底的算计。

    他的身后,有人偷放了毒烟。

    自然,他被迷倒了。

    “哈哈哈……果然,他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已经这样了,我们不该庆祝一下吗?”

    “庆祝……”

    离不弃的口中,缓缓吐出这样一句话。

    他的眼张着,最后还是闭上了。

    在他闭上眼的时候,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微笑。

    只不过没人看到。

    他的笑,是恬然的,不为人知的。

    “凌川,你还真厉害,让我们藏在那边。”

    “也要谢谢你,你把他打晕了。”

    “不用啦。但是这次,你可不能公报私仇。他是要被剖解开来,当做祭品祭天的。”

    “是不是像他们那样?”

    “当然了……”

    “哈,这是我仇人最好的结局了。”

    下一刻,凌川的脸上,笑容变得诡异,却没有任何善意。

    他的神色,干脆利落。

    “月黑风高夜,可不可以举行祭天?我看我的几个小弟,尸体都要烂了。”

    “好的。加上你说的那个老太太?”

    “当然了。他们都是我的敌人,我不杀了才怪。”

    “马上放血后,我让你亲自操刀,把这人杀了。”

    “谢……”

    这借着感知打量眼前几人,他们身披黑衣,头戴斗篷,手上拿着利刃,寒光闪烁,脸上带着凛冽表情,眼神几乎可以穿透人心。

    不过他们对自己,还是善意的。

    “拖他走。”

    嫌恶地踹了离不弃一脚,他的头死气沉沉地垂在旁边。

    凌川不情不愿走过去,将他的衣领子提起。

    “混小子,还不跟老大混!马上就要死了,你不孝敬孝敬我,我……”

    “总感觉你们有深仇大恨。”

    “当然……”

    下一刻,凌川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什么?!”

    他的声音中,透出惊讶和不可思议。

    少年的衣服耷拉,他整个人也软了下去。

    身上沾染雪水,却掩不住凌川的目光。

    “你……你居然有这个!”

    难道是自己运气不如他?

    难道是他终归比自己厉害?

    他不相信!

    离不弃的手上,赫然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棋盘。

    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想要得到它,与它下过棋的人,都该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棋盘。

    但是,命运却偏偏垂青于他!

    心中无比嫉妒,他的眼中几乎燃起火焰。

    “怎么了?”

    “他的棋盘。”

    凌川的声音,突然松了下去。

    他变得异常颓废,表情很是惨淡。

    “我怎么会明白……他,他得到了棋盘。”

    “棋盘算什么东西?他是因为它才被我们坑死了吧。”

    “马上,把棋盘交给我。算了,我现在就拿来吧。”

    “好。”

    听见他们的声音,凌川心花怒放。

    “你们都对我这么好?”

    他有些惊讶。

    “棋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吧?”

    “但是我肯定要它了。”

    想了想,无言以对的凌川,只能笑着敷衍。

    他的笑容格外苍白,脸也是白的。

    “首先我,们要把那个法器供出来,让它吸血。”

    “就是我身上那个?”

    “嗯。”

    “好。”

    拖着离不弃,凌川的眼,时不时对准他身上的棋盘。

    它闪烁着耀眼的光泽,身上还有棋子。

    “哗哗”的声音不住产生。

    棋子的方向,因为离不弃的身体晃动,居然在不断变换位置!

    “这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

    丝丝缕缕的寒气,渗入离不弃身上。

    他不觉得冷,也不知刺骨的寒风,究竟有什么恐怖的地方,至少他不怕。

    不过,当寒风在他身上吹拂之时,离不弃的身体,被人粗暴地拖起来。

    他脑子里被毒烟干扰,还处在混沌状态。

    但,他旋即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恶意。

    “哟?这不就是那个下棋很好的人吗?”

    他……

    “对了,我的棋盘!”

    他暂时无法暴露。

    棋盘也指引他到这儿,可能因为社长已经死了,而善千年身上的东西,他没有采集,也不知道她是否活着,却没法占卜了。

    方向错乱。

    下一刻,离不弃暗暗夹紧了手。

    但,凌川的视力也不是那么差的。

    “哦?这不是……”

    声音短暂停顿,空气中的感情变得微妙。

    离不弃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他没有睁开眼,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

    “善千年……”

    听见他们的议论纷纷,似乎是在劝说凌川不要拿这棋盘?

    在被他们最终拖起来的时候,离不弃的身上,已经凝结了汗滴,被风吹干了,甚至冻上了。

    “天知道这么冷……”

    最终,他想的还是社长和善千年。

    --

    “你说,我们该不该先把他杀了?”

    “杀……他不能杀。等着他鲜血流光,再把他祭出去,我们得精益求精。”

    “为什么……那边一个老太太杀不杀?其他都死了。”

    “老太太!”

    听见凌川如此形容善千年,离不弃心中先是不忍。

    最后,他却接受了。

    “是啊,在他眼里,善千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罢了。”

    他有些黯然神伤。

    不过,他的手在缓缓握紧。

    难道生活,真的如此残酷嘛……

    “你看这阵法,是这样画的,不要搞错。马上我们要按顺序放血,先放死的,后放活的。”

    当凌川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到达眼前阵法的时候,他已将离不弃随手扔在阵法之中了。

    阵法的每道笔画,都是用鲜血写出。

    它们没有掉色,却冰冻了。

    地上是层茫茫大雪,一望无际,都是雪花飘舞。

    “雪下了一夜,也该累积起来了……”

    望着眼前,凌川心生感慨,轻微说着。

    “这是个好时间,现在是一天之始,枯木逢春的时候。凌川,你赶紧放血,赶紧的,我已经搞好了精髓。”

    下一刻,离不弃的表情,已经因为感知的呈现,而略微诧异了。

    “这是……”

    他突然感觉,自己身处一个无比邪恶的算计中!

    他和其他十几人,躺在雪地上,摆出一个圆的形状。

    他们都死了,就自己和旁边的人活着。

    “这是……是善千年!”

    圆的中心,赫然是那天形成黑洞,将善千年吸进去的罪魁祸首。

    离不弃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儿飘渺,荒无人烟。

    可谁知,这是邪恶孵化的温床!

    他必须要速战速决!

    “哈……”

    在离不弃进入莫名阴冷的屏障中时,他就听见了奸笑的声音。

    “你保持这一边,我那边,可好?”

    “那两个!凌川负责割腕!死人……”

    在这个阵法之中,离不弃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在不受控制地流淌。

    他花费全身力气,才将它们镇压。

    但是他为此清楚了一件事。

    那些死人,是如何放出血的?

    他们死后,血液本无法流动。

    但应该因为法阵的独特原因逐渐流动起来。

    “善千年……”

    她呼吸微弱,但没有死。

    所以,离不弃的心,莫名舒服了很多。

    他笑着,最后心生感慨之感。

    他用天地之气传递,缓缓窥探旁边的情况。

    凌川对阵法本来退避三舍,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尝试割腕。

    他手持小刀,鲜血喷出,流到雪地中,将雪染红。

    死人或是朴实无华的大婶,或是老态龙钟的老人。

    他们如睡着了,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手上也没了冻疮,只是单纯躺在雪地里,无知无觉。

    看着,离不弃的心,莫名惊恐。

    他们的血液喷出,是黑紫色的。

    不过割腕,无法排光他们身上的血液。

    索性,离不弃身上每个细胞都绷紧了。

    那两个人站在阵法两侧,成为对角线,潇洒自然地念咒,如舌灿莲花。

    他却没有听懂。

    可能,凌川也没听懂。

    这个阵法的身上,才氤氲起了力量。

    抬起头,离不弃的表情纹丝不动。

    但,他已听见凌川桀骜不驯的脚步,吊儿郎当的手正朝自己旁边的善千年挥过去--

    他根本不是好东西!

    “之前,我总是佩服你的能力。今日,你终究会被我亲手杀死。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手持刀子,胜券在握。

    看着少年已昏迷不醒,凌川的脸上,熟悉的笑容冒出。

    他本是个极秀气的少年,今日却面目狰狞。

    居心不良如他,笑得让人反感。

    离不弃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嗯,血流了,我想,先杀老太太,还是先杀了你好呢……那个棋盘,最后也是属于我的。”

    笑得一脸奸诈,表情并非往日沉着的凌川,他的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他越说,笑容越灿烂。

    最后,就像花开般,他的笑明艳动人。

    拿起刀子,将它横在善千年脖颈上。

    他恶意地挤着眼眸,捕捉到昏迷不醒老太太的挣扎,她身上的血,还是温热的。

    身后人的鲜血,齐刷刷放出。

    他感觉莫名爽快,因为自己刚刚做了违背正义的事情。

    完完全全的逆天之事。

    “你滚,凌川!”

    “什么?”

    突然,从云端落到地上。

    凌川的意识,顿时清晰。

    但,他的表情,旋即诧异。

    “你……”

    他?他干了什么?

    中枢神经感知到冰冷,它将信号传给大脑。

    凌川的身体,顿时一动也不能动。

    他被彻底冰封在冰块中了!

    他无法挣脱,因为造成他被冰封的人,就是他的仇人,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啊!

    他的名字,自己甚至不知道。

    “救我!”

    “快,反正也凑足十人了,赶紧开启仪式……”

    “好!”

    “什么?”

    刚刚,少年一拖,五指冲他而来,肃杀之气源源不断。

    冰霜扑面,他的身体挣扎,最终却失败了。

    他被拖入血色的屏障内。

    他自作自受,被冰封成一座冰雕。

    “呵。凌川,你就看看你的队友吧。他们在关键时刻,都没在乎乎你。”

    心中莫名舒服起来的离不弃,早已对准旁边望去。

    两个人的交谈,他也听见了。

    不过,凌川似乎没法控制在他们旁边站着的小正方体了。

    它只有自己拳头那么大,但也算一件大杀器。

    此时,因为旁边两人在商量缩短时间,加速祭祀,那小正方体也采取了行动。

    这一切,让整个画面充斥血腥。

    血液成为黑红色的粘液,在地上冻结。

    离不弃旁边,也有一条血液组成的蛇流过来。

    他毛骨悚然,身上一阵冷汗。

    “善千年,你先出去,我暂时没法……”

    下一刻,他拉起善千年,毫不犹豫,身体一晃。

    借助身体晃动发出的力量,离不弃咬着牙,将老者身体摇到屏障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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