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她的笑容却瞬间僵在了原地,视线死死盯着自己镜中的脖颈处,只见就在那光滑的脖颈处,一处细小的红色斑点鲜艳夺目,几乎要刺瞎她的眼睛。

    那些屈辱的、刻意回避的回忆瞬间犹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这么些年来,众人只觉得她一介农女,无权无势,竟也能一路爬上王后的宝座上,享尽荣华富贵。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年来,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摄政王、国师以及已经故去的突厥王,也不过是她曾经依附过或者现在还在依附的靠山而已。

    一个女子若是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本身就是一种罪过,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

    这些年来的苦难和屈辱可想而知。

    “不断地屈居于男人之下,难道这就是伟大的王后娘娘所有的本事吗?”

    铜镜中的那人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尖锐笑声。

    “闭嘴!”

    这番话成功刺激到了那坐在铜镜前的王后娘娘。只见她有些近乎发狂的狰狞表情,看着镜中之人,咬牙切齿地开口道:“你懂什么,哀家是一国王后,有谁敢看不起哀家?有谁不臣服于哀家?”

    这番话音量极大,在这空旷的合欢殿中来回晃荡着,震荡出层层叠叠的回音。

    “呵——”

    铜镜中那人却仿佛对此不屑一顾,冷哼一声,开口道:“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还敢在我面前立威?”

    这时候,王后惊奇地发觉就在那铜镜里面的那人竟然与自己的?表情逐渐不一致了起来。

    比如此时,自己脸色冷峻,铜镜中的人却裂开嘴缓缓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尖利恐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合欢殿中。

    “你是谁?!你是谁??这不是我!”

    王后忽然意识到不对了,盯着那镜中逐渐扭曲的脸大声惊叫道。

    然而那里面的脸却逐渐大笑起来,盯着镜子外的人哈哈大笑道,语气中带着些嘲讽道:“我就是你啊……亲爱的王后娘娘!”

    “不!不!不!?你不是!”

    王后惊恐地惊叫起来,猛地站起身来,梳妆台上精美的钗簪散落一地,桌面上空空如也。

    “当然是了。不信你看?”

    那人轻笑一声,随即抬起头来,对着铜镜外的王后勾了勾手指头。

    这道声音就像是蛊惑一般,王后一愣,随即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坐了下去,缓缓朝着铜镜中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就在那王后坐下去的瞬间,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嘴角也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与此同时,铜镜中那人的嘴角处也勾起了同样的笑容。

    “睡吧……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亲自来动手吧。”

    空荡荡的合欢殿响起了一道魅惑的声音,让人只觉得不寒而栗。

    “来人。”

    一道声音响起。

    立在殿下的格桑立刻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端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眉的女子,缓缓开口道:“娘娘。”

    “去准备一桶水来,本宫要好好沐浴一番。”

    格桑一愣,随即抬起头来,都斗着胆子抬头朝着前面看了一眼,只见

    衣裳有些凌乱的王后娘娘此刻就端坐在铜镜前,手中拿着一枚远黛,细细地描画着自己的美貌,深情平静,眉眼间带着些致命的魅惑。

    纵然知道王后娘娘美若天下,此刻却还是觉得娘娘的风采更加逼人,饶是每日陪伴在身边的格桑也禁不住一时间晃了神。

    “格桑……”

    王后自铜镜中看到了一直没有动的格桑,缓缓开口。

    “是。”

    格桑愣愣地开口道。

    “本宫美吗?”

    王后的声音中带着些蛊惑。

    “没美……”

    格桑入了迷,不自觉的吐出了这个字。

    “娘娘比天仙还要美。”

    王后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缓缓看了那人一眼,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还不快去?”

    王后的脸色猛然间一变,声音也倏然冷了几分。

    格桑立刻如同被兜头冷水顺头浇下来一般,猛地反应了过来,连忙退了出去。

    只留王后一个人坐在合欢殿中,细细描画着自己的眉毛来,就在那精美的眉毛底下,一双长长的丹凤眼中夹杂着一丝近乎于妖冶的眼神,缓缓眯成了一条笑眼,牵动着挂满了泪痕和花掉的胭脂水粉的脸,一齐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来。

    看得人简直不寒而栗。

    宫中是这副样子,宫外确实人心惶惶。

    “哎,你们知道吗?听说以前住在这里的萧国使臣杀死了那出尘大师,现在已经被抓进了大牢里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小心地放在了有些陈旧的木桌上,对着那坐在桌上的大汉微微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可不是嘛……今儿我还没出门就听见这事了,现在是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啊。”

    那大汉抬头看了一眼老汉,随即低下头去,端起瓷碗喝了一大口汤之后,缓缓说道。

    “哎,巴扎,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现在好百姓都在说是不是因为萧国准备跟咱们突厥准备要打仗了,所以才先让他们的使臣找个人开开刀,试试我们突厥的深浅?”

    那大汉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的筷子筒里抽出两只筷子来,随意在桌子上掸了掸,抄起一个饱满的馄饨便塞进了自己嘴里。后面的话也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谁知道呢?不过,最近城中的百姓都开始屯粮了,照我看啊,你也多买些粮食屯到家里,以防不时之需吧。”

    “喂!来碗馄饨!”

    一个书生走了进来,喊了一声。

    那老汉也就不再说话,转头冲着那新来的书生走了过去。

    就在那大汉后面的桌子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摆在桌子上,却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一个长相俊美的公子拿着筷子,却直直看向那大汉的后脑勺上,蹙了蹙眉头。

    这才不过一日而已,整个城中就传成了这个样子,恐怕是人为的。

    萧景瑞垂了垂眸,这件事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不行,他要想办法修书一封,递给皇兄说明这边的情况。

    这样想着,手中的筷子缓缓放在了桌上,连带着几枚铜板一起,那人站起身来,消失在人群中。

    “哎……客官?客官?”

    那老汉刚给后来的书生端上馄饨之后,一扭头就发现

    坐在大汉后边的年轻人走了,?不由得一愣,走了过去,看着那纹丝未动的馄饨碗,还有一旁的几枚铜钱,微微愣了愣神,看着那人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这人怎么一口都没吃啊?真是……”

    说着,他停下了絮絮叨叨,伸出袖子小心地将桌上的几枚铜钱小心地扫进了袖子里,端着那碗还有些温热的馄饨,呆呆地走到自己的摊子上,摸出筷子小心地吃了起来。

    “喂喂,让开让开!”

    就在这时,一对侍卫打扮的人快步跑了过来,停在了馄饨摊前面不远处的驿站门口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个侍卫小心翼翼地跑了上去,自怀中摸出一份白色的纸来,小心地铺平之后,粘在了门口的公告栏中。

    随后转过身来,目光在迅速聚过来的百姓身上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各位百姓们,这人是杀害出尘大师的疑犯共犯,正在潜逃中,若是有人见过他,务必去衙门举报!”

    说完,带着那队侍卫一齐转头,跑了回去。

    “巴扎!巴扎!别吃了!”

    正靠在馄饨摊子上吃馄饨的老汉忽然一顿,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瓷碗,不解地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大汉,缓缓道:“怎么了?”

    “哎呀,你还吃什么,快起来看!”

    大汉一把拉起巴扎就往那布告栏那里跑。

    “哎呦……慢点慢点!”

    巴扎年近六旬,实在有些吃不消,停在公告栏前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道。

    “掌柜的,你看这人像不像刚才馄饨摊上的那个人?”

    大汉盯着上面提贴着的那画像,对着巴扎急切地开口问道。

    那掌柜的一愣,随即抬起头去,朝着那公告栏上看了过去,直直盯着那个画像细细看着。

    随即猛地一拍脑袋,震惊地指着那画像开口道:“果真是他!就是他!”

    “巴扎,这里可写了,他可是杀死出尘大师的疑犯共犯!”

    大汉指着画像一侧的字开口道。

    掌柜的一愣,随即抬起头去,细细地朝着那字的那边看了过去,果真看到了“疑犯”、“从犯”、“逃犯”几个字样,不由得一愣,随即大惊失色起来,回头朝着刚才那疑犯所坐的位置上看了过去,不由得顿时便是一阵后怕,随之而来,还有一阵不解涌了上来。

    只听得那掌柜喃喃道:“怎么回事?那共犯似乎没有上面说的那么恐怖,看起来还算是温文尔雅。”

    “还等什么啊……”一旁的大汉有些蹙眉,对着那掌柜的,开口道:“掌柜的,还不快去衙门报案!”

    说完,顾不上老汉说什么,直接自顾自地将掌柜的架了起来,一齐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驿站门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老百姓,纷纷对着公告栏上的内容议论纷纷,而就离那布告栏不远处的一处拐角处,萧景瑞的身影则是悄悄隐匿了回去。

    “暗影,刚才得亏你及时给出暗号,不然那这会子,或许我就被抓进大牢了。”

    萧景瑞转过头去,朝着身后缓缓开口。

    自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背后忽然走出来一个人来,立在萧景瑞的身后,对着萧景瑞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缓缓开口道:“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驿站能进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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