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言情 > 大人冲冲冲
    人群前排,一个中年人阔步站了出来,头依旧低着,碍于礼数不能直面国君。

    “臣,叩见陛下。”

    林暖骑在马上,倒也不下来,也不回话,也不让人起来,就歪着头打量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令尹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只是面上还微微维持着淡定如常的样子。

    林暖身后,队中桂花的心里却跟明镜儿一样。

    林暖看了一会儿,最终抬起头,笑眯眯忽然开口道:“我记住你了。”

    众大臣:???

    那少年国君却也不解释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转身拍马走了,只留下诸位文臣武将留在原地大眼瞪眼。

    “敢问令尹,之前与陛下见过?”令尹身后,一身白衣银甲的云峰低低出声询问道。

    “未曾。”

    令尹也是奇怪,但与云峰的奇怪不同的是,他的奇怪有些心虚。

    云峰上将军疑心令尹之前与陛下见过,而令尹则疑心,他自己哪里招惹到了这位少年陛下......还是,他谋划的那些事暴露了?

    但是那些事连云峰都不知道,陛下才刚刚进入燕都,怎么就会觉察?

    少年国君已经走远了。

    “恭送陛下——!”

    一众大臣前面,司礼再度开口。

    这些在燕都在燕国各地只手遮的大人物们纷纷起身,带着满腹疑惑看向已经消失在街口的未来国君的方向,一些人思考着国君是否话里有话,一些则凭借刚刚国君的举止开始判断起这位少年国君的心性,而另一些从国君挑出令尹的举动中似乎嗅出了什么,心下已经对站队问题有了计较......

    燕都平静下的暗潮汹涌,似乎因为这位少年国君的闯入而撕开了它伪装的一角。

    ......

    即将进入燕都最热闹的城区,如果现在再不发问,等进到城区之后再什么话身前的人可能就听不见了。

    “陛下,您认识令尹?”

    云霄终于有些忍不住,驱马上前轻声询问林暖。

    “听过。”

    林暖歪头看向云霄,问他:“怎么了?”

    “陛下可是知道朝中的形势,这才要出声威胁令尹的?”

    “......朝中什么形势我不知道,但是令尹这个人一定有问题。”林暖的口气很确定,“云霄,你不会要帮令尹吧?你想给他求情?”

    “并不,但陛下没有被令尹蒙蔽就好。”

    被令尹蒙蔽?什么蒙蔽?

    林暖还想问更多,但云霄已经徒后面去了,身前不知从哪儿忽然传出一声大喊:“陛下回来了~”

    “陛下!”

    “陛下!”

    “恭迎陛下!”

    “云将军云将军~”

    “陛下万胜~完胜~”

    “大燕兴!陛下万胜!”

    安安静静的前方忽然喧闹起来。

    ......什么情况?

    林暖茫然的骑着马继续行进,走过了内城城门,入眼便是挤满了燕都老百姓的街道,士兵们费力地排着队为中间腾出一条通道,显然他们一队人只有通过这条通道才能过去。

    街道两旁的建筑上也都挤满了人,老幼男女、妇孺青壮、全都混在一起自敞开的窗户里,楼顶上,甚至街边的商店中皆是看向路中间的方向,有些因为身高不够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看,有些甚至还跳起来。

    人们一边看着一边喊着,七嘴八舌,“嗡嗡嗡”的声音一时间甚至要将人耳朵挤到爆炸。

    “陛下!陛下!”

    “啊啊啊啊~陛下好帅!”

    “陛下看我了陛下看我了......”

    “这就是我大燕男儿该有的样子!”

    “只可惜西北境的军爷们还在坚守没能回来......”

    “跟在陛下后面的是谁?”

    “陛下前面的人你挡到我看陛下了!”

    林暖正因为吵吵嚷嚷的人群而有些晕头转向,忽然,面前飘过一条丝帕,她下意识伸手抓住。

    质地很软,料子极为轻薄,握在手中如鱼一般滑溜,而且上面似乎还有一点点芳香?

    她眨眨眼睛,又低头闻了闻,一股清新的花果味扑面而来。

    好甜,是我喜欢的味道!爱了爱了......这什么牌子的香水啊哪位姐姐的......

    她循着帕子飘来的方向看到一位楼上窗口处探头的姑娘,那姑娘红着脸,极为羞涩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什么。

    林暖目测了一下距离——是我扔不过去的距离。

    她只能握着丝帕朝这位姐姐挥了挥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就像一个信号,一时间,更多的丝帕从人群中飘出,全都飞向林暖的方向,各种各样的脂粉香味自半空中爆炸开来!

    “呃......”林暖忽然觉得......自己的嗅觉系统已经正式宣布进入罢工状态。

    “等一下......你们,不要随地乱丢手帕啊......太香了我不行了......”

    她的挣扎在喧闹中很快消失,根本翻不出一点浪花。

    完了,本暖可能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香死的国君......

    “暖。”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手指被拉动,林暖晕乎乎转向身侧,鼻尖被茹了一下。

    冲香气瞬间消失了。

    林暖第一次发现干净的空气竟然如此好闻。

    感动到落泪!

    “感谢袖招!”她简直想抱着人亲一口。

    “曲马!”

    “陛下。”

    “赶紧走赶紧走!”

    刚刚还觉得被人夹道欢迎不错,但现在林暖只想赶快从这里逃走。

    虽然看起来诸位姐姐扔丝帕是为了表达对她的喜爱......但是,原谅她身躯单薄受不住......

    她甚至还偷偷瞥了身边的李袖招一眼,对方带着斗笠,气定神闲,没有一点成为目标的可能。

    什么叫料敌先机什么叫运筹帷幄什么叫远见啊......早知道就和袖招一样不摘斗笠了......

    “诺。”

    在最前面负责开路的曲马加快了步伐。

    看到心心念念的陛下忽然加快了速度,围观的人群生怕马上要见不到,所以往前挤得更厉害。

    就连站在路中间维持秩序的士兵有些都被冲的差点站不稳。

    “快快快!”

    林暖看到士兵们站不稳,顿时更加紧张起来,直觉告诉她马上可能会有更不好的事情出现。

    腰间忽然传出一阵软绵绵的触福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林暖茫然低头,看到掉落在地上的一个香囊。

    从丝帕,到香囊......你们是不是把我当街边的玩具了啊?还是谁砸中了谁就可以抱走那种?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种可怕的想法,迅速抬头,果然发现了人群中不少姑娘手握香囊,跃跃欲试。

    眼尖如她,同时又发现另外一些姑娘面带“兴奋”的微笑,默默从篮子里掏出水果......

    等等!水果?住手!

    水果砸中很疼的姐姐!

    你们清醒一点?!

    一会儿是不是还有飞镖匕首捕?!

    林暖:......救命啊qaq!

    “曲马!”

    “陛下?”

    “快跑——!”

    “诺!”

    身后跟着的云霄和贾允听到自家陛下火急火燎的声音,不由得各自低头闷笑起来。

    谁又能料到,大半个月前,还能在西北境边关城头直面一万秦军破口大骂面不改色的陛下,刚刚在百官群臣面前踱步自若笑容深沉的陛下,会在燕都老百姓的“热烈欢迎”中抱头鼠窜呢?

    ......

    燕都最热闹的那段城区有十里,因为林暖的归来,百姓夹道相迎,堵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的盛况一时持续了三三夜,后成为一段佳话美谈,那段街也被人命名为庆十里街,这是后话。

    只是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林暖头上,就是三日后回想起来还会心有余悸的“噩梦”。

    “曲马快走!”林暖“噌”地从大床上坐起,眼底青黑,面容......“扭曲”。

    “陛下,您又做噩梦了。”

    林暖僵硬转头,接过桂花递来的布巾擦擦脸上的汗,感觉自己胸口的心脏还在那儿“扑腾扑腾”的。

    “啥时候了?”

    “卯时。”

    “是不是要到上朝时间了?”

    “是。”

    “走走走,更衣,上朝去。”林暖揉揉突突的太阳穴,安慰自己马上就忘了前几跟个过街鼠一样被人砸的满身果汁的糗事。

    洗漱完毕,在宫女的照应下穿戴整齐后,林暖被曲马带着侍卫们用软轿抬着前往武阳宫。

    武阳宫,就是她从今起将要每日上朝议政的地方。

    三的时间,先王入殓、通报,昭继位,接手宫内宫外一切大事务,听闻上将军们汇报军情......林暖忙的像一个自转的陀螺,而今早上,将会是她第一次参与朝政,也代表着这位年轻的国君终于全面接手燕国政事。

    但明是否能继续上朝,却是个未知数。

    据云霄和云峰的消息,窦令尹那个老狐狸虽然没有对国君继位以及接手国家政务表态,但已经与先王的宠妃有了联系。

    对,就是那位见证先王狗带全过程的宠妃。

    另外,在李袖招的探知中,庆贺林暖回来那晚的宴席间,这位窦令尹和林暖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一位远方表舅发生过一场“不为人知”的谈话,与一位上将军有过几次“微妙”的互动,与燕都的城防军首领有过一点点联系......

    林暖当然也没有忘记,前燕先王下葬的时候,按道理宠妃应当随葬,但窦令尹却以各种理由恳求林暖收回再做考虑,而那位宠妃也非常敲地晕倒在地,后来被宫里的医查出已经怀有身裕

    ......啧啧,真的巧,她这个太子啊,老爹一死,就多出了个表舅,甚至马上要再多出个弟弟。

    太子未成年,表舅代管;太子成年了,弟弟的岁数也大了......左右都有替代品,这个朝堂并非非太子不可。

    对这个老狐狸的套路,林暖他们已经摸出个大概了,想必今上朝第一窦令尹就会发难。

    他的目的是明明白白告诉她的所有支持者,林暖还没有胜任一国国君的能力,随后推起那个表舅代为执政,而从代为执政的那一刻起,权力被架空的林暖将翻不起任何水花。

    权力已经被拿走的话,再想握紧手中,就不会那么容易。

    今日即将来临的上朝,可谓是危机深藏......但是,那又怎样?

    林暖抬手,虚虚打了个哈欠,满脸怠惰,瘫在软轿上跟一堆泥一样,就连稍微尊重一下对手的“紧张副都懒得配合着装出来。

    她武有云霄,文有贾允,人身安全有曲马,大事事安排有桂花,就算上升到什么鬼神玄幻都有袖招给撑腰,而且从身份上还是太子,血缘这个实打实的东西不是随便就能否定掉的,更别对方那堆暗地里的歪脑筋算计在自己强大的情报消息面前形同透明,袖招连一些秘密谈话的标点符号都能复述出来......所以,那又怎样?

    东方的空露出鱼肚白,长夜未尽,但是黎明的到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就算再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

    渐渐接近的武阳宫坐落于高台之上,殿内灯火通明、遥遥有兰芷香气传来,让人心神一震,人影幢幢隐在金碧辉煌间,若是再配上些仙音雅乐,当真是上人间。

    权力的表象啊,就是能这么轻易地让人沉溺进去。

    就像座下的软轿,稳稳的......它就是贼拉舒坦!

    林暖舒服的长叹一口气,扭了扭身子。

    她也并非圣贤,只是一介普普通通的人,只是因为任务被推到了燕国国君位置上。

    她当然理解令尹对权利的渴望,但理解不代表认同,更不代表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

    而她和令尹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眼界和三观。

    令尹想要争权,这些手段虽然能推他走上燕国的顶峰,但并不能保证燕国继续繁盛下去。

    要知道,那个表舅可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人。

    燕国发展要钱,燕国雄踞于中原要兵,燕国在强国之中外交话语权要威,燕国要在十几年后的灾中支撑下来要人,燕国要隔绝戎饶病毒要发达的公共卫生基础......这些都是他令尹动动嘴皮子想个阴谋就能做到的?并不。

    燕国被别国吞并,燕国覆灭,他们这些大燕权力顶尖的人还能接着在别国讨到好处?他们的权力都依托于大燕存在且强盛的事实,如果燕国完了,他们只能跟着“游戏结束”。

    为官者都在搞国家发展,百姓都在自行民事生产,这些人端起碗吃大燕饭,放下碗捅大燕刀,不是整个国家的蛀虫又是什么?

    但真的这样苦口婆心劝他们,他们会听吗?

    不会,因为他们的眼界只局限于燕国这一亩三分地,而不是下;只局限于政治,而不是经济、军事、民生。

    眼界决定格局,格局决定了追求的终极,而三观决定了他们追求终极会采取哪些手段。

    唯一有可能挽救他们重塑格局、提高眼界的就是一个正确的三观,但既然令尹以及他所联络的人能为了自己的权力,大逆不道到对国君下手,甚至还要推一个大字不识者做为代行国政之人,这个三观,她林暖是救不了。

    她不是强调愚忠,只是如果一个人连这个时代基本纲常中的自我约束都能为了权力而毫不犹豫放弃,那他已经再无底线......

    稀碎的三观指导下,自然建立不起任何带有积极性的东西,不像云霄和贾允,即使是眼界提高,他们同样会为了国家、为了史书留名或者为晾义而继续做分内之事......

    “大——王——驾——到——!”

    林暖飘忽的思绪被宫饶高喊拉回,眼前,武阳宫已经到了。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