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无比灿烂。

    坐落在黄河之滨的胡风唐韵大客栈上空,炊烟袅袅。

    江涛活着回来了,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孔武立马派人打酒买肉,操办晚宴,为他接风洗尘。这主意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响应,说办就办毫不迟疑。

    赵三等人刚要出门行动,就让萨沙拉公主给拦到了大门口。她说:

    “叔叔们别去了,羊肉在我家羊圈,好酒在我家酒坛,用多少拿来便是!二叔回来,天大的喜事,今天这个东我做了!”

    赵三只好再次请示孔武。孔武似乎有些震惊,睁大眼睛咬住耳根子悄声问赵三这是不是萨沙拉公主的原话。

    赵三知道这位五大三粗的孔校尉在自己的粟特儿媳妇面前,那是十分的矜持与正经,于是故意说:

    “当然是啦!大哥不信的话,可以叫她进来问问嘛!”

    “不不不!”听了这话,孔武连连摆手,“本校尉怎么会不相信呢?”

    赵三又问: 回到大唐做匠神 来自我爱看书网,,

    “大哥是不是不舍得宰儿媳的羔羊?”

    “哈哈哈——”

    孔武起身大笑曰:

    “好你个贼娘养的赵三,跟我这么多年,你大哥我是咋样的人还不清楚吗?别说是几只羊羊,就是要我这条命,只要是好兄弟需要,随时都能给的!”

    “我说呢,看来不是谁家的人不进谁家的门呐!萨沙拉公主如此大度,不愧是你们老孔家的儿媳!”

    赵三这话说到了孔武的心坎上,对方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

    孔武亲自操刀宰羊剥皮,翻肠倒肚。儿媳萨沙拉公主带着辛夷、紫苏俩丫鬟赶上牛车,进城去地窖搬酒瓮了。

    小东子、章氏二兄弟带领着新来拜师学艺的几个后生七手八脚,打水架火,忙得不亦乐乎。

    海棠与榴花穿上了漂亮的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准备为她们的刚大哥献上最最热烈的胡旋舞。

    郑允儿似乎已经忘掉了半个时辰前的尴尬场面,喜笑颜开帮二胡姬参谋着衣裙的搭配。江涛看在眼里,热乎在心里。

    孔武将一只放了血的羔羊抓在手里,吸足一口气,然后用嘴在其腿部割破的小口上用力吹气,挣得面红耳赤,江涛看见了便想去帮他。孔武连连摇头,示意他别沾手,他反而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

    江涛一个人漫步在毡帐星罗棋布的草地上,忽然间觉得像是走在蒙古草原上。蒙古?明明是突厥人的草原,自己脑子里咋就蹦出了这么个词儿呢!

    江涛拍拍脑袋瓜,笑自己时常这样像是着了魔一般。看着眼前的建筑设计与布局,他突然间很想知道如此富有创意的设计是出自谁人之手。

    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走后的这一个多月里,几个女人能够在城外这样一个不景气的车厂烂摊子上整出这么大动静。

    究竟是谁做了这里的幕后策划人呢?投资建造者又是谁呢?带着这些个疑问,江涛走回了郑允儿的毡帐。再看毡帐里的摆设,都仿佛是有人用心设计的。

    张子康!一定是他!

    江涛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着的《张氏木经》,还好,没丢!

    此时他才想起这书平日里是放在大红漆箱子最下面的,要是允儿发现书没了,一定会急疯的。他轻轻闩上门,小心翼翼讲书放回了大红漆箱子……

    夜幕降临时,木炭火上旋转的烤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晚宴正式开始。

    今天住进客栈的旅客真够幸运的,不但住宿免单,晚上还能同东家一起品尝如此美味的羊炙。

    孔武拧下一个羊腿子,美美地嚼了一口道:

    “来,诸位,开吃吧!”

    萨沙拉公主站起来道:

    “阿公,且慢!今日晚宴的主角是二叔,可否请他宣布开吃呢?”

    孔武没想到这位粟特儿媳胆子这么肥,竟敢当众同自己叫板,一时有些不高兴。

    江涛牵着郑允儿的手站了起来。允儿小心翼翼为他斟满一碗酒,他举起来道:

    “诸位,你们一定都听说江某人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吧!谢谢你们,我江某人今天‘复活’了!方才,孔二哥宣布了开吃,众位一定要吃好!不要忘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是江湖规矩!当然啦,我们还要大秤分银!”

    说完,江涛将手里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啪”,他还用力将酒碗摔碎在地。吓得郑允儿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差点都掐进肉里。

    还好,这酒碗既不是越窑的青瓷,也不是邢窑的白瓷,而只是普通的粗瓷,并不值钱。

    不料,江涛这一番慷慨陈词,再加上有点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激起了现场不少人的激情澎湃。

    您瞧孔武那样儿,端起一碗酒,仰头倒进嗓子眼,就像是灌进了无底深渊,不见动静。只见他喉头在动,一碗酒下肚,估计连嗓子眼都没滋润。

    大伙儿看得正出神,就听“啪”一声摔碗的声响。孔武大笑道:

    “好酒,真乃好酒!”

    赵三向王大愣扮了个鬼脸,小声调侃道:

    “史萨宝的酒,能不好吗?”

    幸亏孔武没有听见,要不他一定会暴跳如雷,抡起钵儿大小的拳头将赵三砸个稀巴烂。

    新来的几个学徒怎么会放过这个拜师的绝好机会呢?王孙氏的大孙子王能儿与燕子的大哥燕大郎私下里一串联,六个大后生一起斟满了酒,喊了个口令一口闷,然后“啪啪啪啪啪啪”摔了碗,大步流星来到江涛面前,一个个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请求江涛收他们为徒。

    烧酣的篝火安安静静地发着光放着热,焰火随意自如地跳跃,映在这些后生们的脸上忽明忽暗。江涛一看这架势,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更何况这些个后生自己并未深入了解,岂可贸然收之为徒?

    再说了,自己在木匠手艺上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是比大多数匠人多了点新颖的想法,且能够将这想法勾勒出来,浪得一点虚名,仅此而已。

    他心里十分明白,一旦正式收他们为徒,就要对他们每一个人负起作为师父的责任。这一点自己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郑允儿轻轻碰了碰江涛的胳膊肘,微微点头用眼神示意他,意思分明是让他不要迟疑,收下这几个徒弟。

    “各位兄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江某何德何能,让你们行如此之大礼!”他走到他们面前,想一一搀扶起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就这么起来。

    为首虎头虎脑的王能儿道:

    “刚木匠,您不收我们为徒,我们哥几个就跪在这儿不起来!”

    短胖子燕大郎说:

    “刚木匠,您是金城最年轻的名木匠,又是咱南山岔郑老伯的女婿,我们哥儿几个早就商量好要拜您为师好好学木作,为南山岔人家家户户都盖上大房子,再娶回媳妇,生上一群大胖小子……”

    燕大郎的话还没有说完,郑允儿就“扑哧”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逗得大伙儿差点笑岔气。

    “允儿姐,你别笑,莫非我说的不是真的?”燕大郎一本正经问郑允儿。

    郑允儿劝江涛收下这几个可爱的徒弟,江涛沉吟不语。

    孔武急了,跑过来训江涛道:

    “二弟,既然人家诚心诚意要学艺,你就干净利落点收下吧!怎么还像个妇人,啰里啰嗦!”

    江涛还是犹豫不决,不露声色。就在这时,有一位老者站了出来,轻嗽两声道:

    “刚木匠年纪轻轻就表现得如此老练深沉,老夫看你今后必将成我大唐栋梁之才!年轻人,收几个门徒不光是为了传承手艺,更重要的是壮大匠人的力量,弘扬将作的精神啊!”

    此人是谁,怎么听着声音如此耳熟?江涛借着火光往过瞧去,这才一下子明白,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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