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云上元宝

第324章 不看僧面看佛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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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会来了!史萨宝派人邀请孔武,说午时一同到西苑城外参加他招待贵宾的葡萄园午宴。

    孔武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姓史的宴请何方神圣,他心中所想只是如何趁着这个机会逃脱虎狼之口,返回金城关。

    出毡帐之前,他已经在心中尝试了N种半道儿溜走的方案。

    环顾索洛奴的毡帐,没有什么要带走的,还好自己来时心中急躁,就没有带什么盘缠。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孔武想就这么洒洒脱脱一走了之。可谁知身处这浓香氤氲的毡帐,他心中竟突然冒出几缕恋恋不舍的离愁别绪——虽然他自己平日里特别讨厌别人离别时的这种缠绵缱绻。

    他非常清醒,这离愁这别绪,绝不是对萨宝府、毡帐或者香味儿,而是对索洛奴——一个向他倾诉过衷肠的胡姬油然而生的。

    这是人之为人对另一个身世悲苦者的怜悯同情,是一枚赳赳武夫对另一枚文弱艺伎的爱慕怜惜,更是一个男人对一位红颜知己的依依惜别。

    孔武同志重情重义,他的心扉早已自觉不自觉地为胡姬索洛奴敞开。她早已占据了他心间的某个位置。因此,他有些不忍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去,他想要给她留个物件作个念。

    可浑身上下摸摸,除了还有不多一些细软盘缠,什么也没有。该给索洛奴留点什么呢?自己身上既没什么宝钗黛玉,又没有什么香囊胭脂!

    哦,对了!

    孔武在衣裳里上上下下乱摸一通,突然从衣襟的夹缝摸到了一面小小的铜镜。这铜镜瞬间就勾起了他的美好情愫,这物件可是数年前自己离家参军入伍之时亮崽他娘塞到手里的。

    她说随身携带这宝贝,能够照妖辟邪,尤其是能够让狐狸精远离他。此时,他将这信物紧紧攥在手心。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孔武的心灵防线最终奔溃,那本来能克狐狸精的法器竟然成了他同“狐狸精”之间传达幽情的信物!

    他一狠心一咬牙,掏出索洛奴的口马市买卖市券,将铜镜连同市券一起塞到了索洛奴的枕头下。

    刚要转身离开,那股浓郁的香气早已窜入他的鼻孔。他沉醉不知归路,一把抓住矮榻上那印着鲜红唇印的丝帕,塞进了自己怀里。

    “我尊贵的客人,昨夜睡得香吗?索洛奴那个小妖精功夫如何?”

    见到孔武,史萨宝一脸坏笑地问。孔武没理他的话,道:

    “姓史的,别胡说八道,孔某是来告辞的!”

    史萨宝眼角的笑容猛地收敛了,他一脸诡谲表情,慢条斯理道:

    “如此说来,孔将军是想通了,同意你我两家的联姻之事啦?”

    孔武一声冷笑:

    “啊哈哈哈,狐狸想吃葡萄,想得挺美!孔某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孔武全认了!可是我告诉你,想要谈什么联姻,门都没有!”

    史萨宝并没有恼怒,揪着八字胡,重新露出笑容,道:

    “好了,我不提这事还不行吗?请孔将军给我一点薄面,参加参加本府的午宴,您总不会拒绝吧?”

    “这么说,参加完萨宝先生的午宴孔某就能回去了?”\0

    孔武口口声声都说的是回去的事,他心急如焚归心似箭几乎要疯了。史萨宝并未吭声,只是笑着请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同史萨宝同乘一辆马车,二人并排坐在椅子上,孔武能够清晰地嗅到史萨宝身上特有的羊膻味儿,史萨宝也能嗅到孔武怀里丝帕所散发出来的醉人香气。

    史萨宝像只猎犬,鼻孔一张一翕往孔武身上去嗅。他一脸邪恶的笑容,将嘴凑到孔武耳朵旁道:

    “嘿嘿,孔将军身上怎么有脂粉味儿?你能骗过史某的眼睛,可怎能骗得过史某的鼻子呢?”

    孔武一时红了脸,支支吾吾撒谎道:

    “没——没什么,是我不小心将索洛奴的脂粉盒打翻了!”

    “噢!你以为我会信吗?”史萨宝幽默地反问孔武,然后有些惋惜地说,“索洛奴真是个出色的箜篌手,对主人无比忠诚,聪明伶俐。除了脸蛋长得不怎么漂亮,其余都好啊!”

    孔武听出了史萨宝的意思,赶紧冲他一抱拳道:

    “看来孔某真有夺人之爱的嫌疑,索洛奴可是萨宝先生您硬要送给孔某的,孔某恳请萨宝先生收回!”

    “看来孔将军还不了解史某啊,此奴虽好,但是已经赠予了孔将军,岂能出尔反尔说话如同放屁呢?”

    史萨宝说着,又将鼻子往孔武怀里嗅了嗅,冲他扮了个鬼脸道:

    “尊贵的孔将军,我未来的亲家,您就别装作不承认啦!我能从眼睛里看出来,也能从身上嗅出来,您是被索洛奴这小妖精给迷上了!”

    他继续盯着他,目不转睛:“真滴假滴?”

    孔武攥了攥拳头,想要一拳端了对方的灯。可他忍住了,换了个话题道:

    “史萨宝,孔某没心情同你开这等玩笑!——马夫,能停一下车吗,我要下车更衣!”(解释一下,那时候所谓“更衣”,相当于今天的去上厕所,方便方便。)

    马车停了,史萨宝急了,冲马夫吼一声:

    “谁让你停车的?!”

    孔武没来得及跳下去,马车又猛地跑了起来。

    “姓史的,你什么意思?”

    孔武真想一把攥住史盘陀的脖子,挟持着他逃走。他朝他瞥了一眼,史萨宝从容不迫地说:

    “真不好意思,此处空旷无遮拦,并不适合更衣。请孔将军稍稍坚持一一刻,到了本府的葡萄园中,自然会有方便之处。”

    孔武将脑袋往车窗外探了探,只见此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屯田。相形之下,自己在兰州城西所经营的千亩屯田又算得了什么呢?

    前面就是葱葱绿绿的葡萄园了。在这烈日炎炎的盛夏,远远眺望着那一片绿意,人的心里都会立刻感到清凉舒坦。

    “驾,驾,驾驾!”

    一行勇猛的骑兵从马车边上掠过,马蹄弹起的干土粒差点飞入孔武的眼睛。他忙将头缩了进来。

    多亏没有贸然行动!

    孔武在心里纳闷:方才这队骑兵完全是大唐骑兵的装扮与配备,难道——难道这史萨宝今日宴请的贵宾也是我大唐将军?

    孔武问史盘陀道:

    “萨宝先生,能告诉孔某您今日宴请的是何方神圣吗?”

    史萨宝抿嘴一笑道:

    “我尊贵的孔将军您别心急,等一会儿下车自然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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