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哥，——噢，她大舅这回也来了？咋不喘一声呢？”
“是你，妹夫？这次烧城砖的事儿你也负责吗？”
哥俩一见面，便亲热得不得了。江涛从上到下全身打量一番郑大哥，他还是那么一副硬汉的模样，不过比此前瘦了黑了。
郑大哥的眼神里满是疲惫。
是的，自从郑允儿做了自己的老婆，老岳丈蒙冤罹难，郑老二与小西子双双去了五泉马场，南山岔家里的男人就剩下郑大哥一个了。
郑大哥人憨厚，能吃苦耐劳。自从盖了新房子，娶了王麻子的乖女巧儿，他更是早出晚归，勤劳持家，一个忙成仨。现在，巧二嫂又生了个大胖小子，郑大哥更是来了心劲，一副拼命的架势。
他说，梯田里的麦子长得欢，前两日才上场。这两日正准备收甜瓜，还有两畦西瓜。无奈州里征调劳力，他不得不撇下满地的瓜蛋子，来这里干活。
说句实在话，江涛也有私心杂念。郑家的恩情，南山岔人的恩情，他一直都铭记在心。乡亲们过得怎么样，他十分牵挂。他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江涛忽然间有了主意，他拍拍脑袋瓜，激动地说：
“大哥，你咋不早说呢？咱工地上这么多人，还怕吃不光南山岔的瓜蛋子？”
郑老大一脸惊诧：
“妹夫，你莫不是要把山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瓜蛋子白白送给这些个五郎神吃？”
江涛见郑大哥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0
“不，不是的，大哥。妹夫是想同孙师父胡刺史他们商量商量，看能否将咱南山岔的瓜统统用铜子买来，作为对大伙儿的犒赏！”
郑老大这下听明白了，眼里放出了希望的光彩：
“妹夫，真滴假滴？”
江涛告诉他的郑大哥：
“这事你先别声张，待我和孙师父祁师父还有胡刺史他们商量商量再说！”
带工的见郑老大躲在一边这么长时间，以为他趁机逃避干活，便一个劲喊：
“郑老大，你谝够了没？再不来我可不给你计功了！”
郑老大往回走了两步又赶紧折回来，神色有点紧张地对妹夫说了一件事：
“妹夫，你晓得不晓得最近盐价飙上了天，咱金城县还有附近几个县的百姓都买不起盐吃？”
“啊？还有这事情，我咋没听说呢？”
江涛甚是惊诧，心中登时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他赶紧问郑老大：
“缺盐多少日子了？家里都是怎么过得？大哥，你咋不早说呢，我可以想想办法嘛！”
郑老大说：
“幸好，咱南山岔几十户人都能偷偷地煮盐巴。家家户户每晚都从苦水河滩扛来几麻袋碱盐土，偷偷地煮！各家各户自己吃的暂时没问题，大家还都记着你的好呢！”
江涛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说南山岔的父老乡亲们暂时还不愁吃盐的问题，但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的心里阴云密布，他真担心悲剧还会重演！
“开饭喽，开饭喽！”
营寨旁临时搭建的公厨里飘出了浓浓的饭香味。孙本方一声令下，各组劳力提着自备的粗瓷大碗，依次打饭，然后蹲在周围的平地上狼吞虎咽地咥。
孙本方与祁森各端了一个粗瓷大碗，自己舀了一碗面条，准备蹲在不远处去咥。只见大厨一脸鬼鬼祟祟，忙从案子下面藏着的瓦罐里撮了一撮精盐，单独撒在了两位大人的碗里。
祁森当即上了火，怒斥道：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劳力们碗里咋没撒盐呢？”
他一把夺过旁边一个大后生手里的面，往嘴里猛猛刨了一大口，尝了尝滋味。
果然没有一粒盐！
祁森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狗娘养的，你的良心大大得坏了！劳力们干这么重的活计，饭碗里不放一粒盐！谁让你这么做的，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的狗杂种！”
厨子意识到自己捅了大篓子了，吓得脸色铁青，跪倒在地，直呼饶了自己这条狗命。
祁森一把从案子下面拿出那一瓦罐盐，抓了一把就往锅里撒。没想到那厨子像条疯狗扑了过来，拼命抓住祁森大人的胳膊，不让他撒。看来这厨子真是疯了。
祁森一把推开厨子，接着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啪！”
装盐的瓦罐碎了，白花花的的精盐撒了一地，白得耀眼！
祁森一把拔出背上的剑，失去了理智。他打算一剑刺死这胆大妄为的厨子。
孙本方见情况不妙，连忙放下手里的碗，一闪身子挡在厨子前面。一道寒光闪过，停在了孙本方的咽喉处。
祁森大吃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收了宝剑。唰，一道寒光画了道优美的弧线，敛入剑鞘。
厨子瘫坐在孙本方身后，吓得面无血色。孙本方一转身，喝问厨子：
“还不快说，为啥不让祁大人往锅里撒盐？”
厨子浑身发抖，吞吞吐吐，朝人群里的果县尉看了看，欲语还休。孙本方意会，命令果县尉暂时将吃瓜群众疏散开来，维持好秩序。
他再一次问厨子这是怎么回事，厨子看大伙都散了，这才战战兢兢结结巴巴道：
“大——大人，您——您还不晓得吗？咱兰州最近闹——闹盐荒咧！这一罐精盐可——可都是小的从——从州衙公厨里偷偷拿——拿出来的！”
“胡说八道！”祁森呵斥道。
厨子唯唯诺诺：“真——真的，二位大——大人！”
孙本方忙招呼另外几个厨子过来，他问：
“最近州里真闹盐荒了吗？”
厨子们异口同声道：
“是，大人。”
江涛跟在两位师父的屁股背后，本来想趁着吃午饭的机会，谈谈收购南山岔的瓜犒赏劳力的事。现在一看这情况，再回想方才郑大哥临走对自己说的州里闹盐荒的事，麻烦可大了，还提什么买瓜犒赏劳力的事？
厨子们将撒在地上的精盐一小点点抓起，祁森示意撒在并排着的几口大锅里。孙本方心中甚是忧虑，临时决定向大家传个话，他喊道：
“弟兄们辛苦了！本官刚刚才听说闹盐荒的事，今日午饭盐淡了，已经来不及去找了，大伙就先凑合着吃一顿吧！本官立即派人到州衙找胡刺史想办法，我向弟兄们保证，晚饭不会缺盐的！”
有孙大人这句话就够了，大伙儿默默地打了饭端在一旁狼吞虎咽地倒下肚子，什么也没说。只是除了南山岔的十几个劳力，还有金城县东皋里里正张有年带来的一伙人，其余劳力皆浑身困乏，站着不干活都觉得浑身困乏无力。
江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想这事还真是蹊跷。
“是你，妹夫？这次烧城砖的事儿你也负责吗？”
哥俩一见面，便亲热得不得了。江涛从上到下全身打量一番郑大哥，他还是那么一副硬汉的模样，不过比此前瘦了黑了。
郑大哥的眼神里满是疲惫。
是的，自从郑允儿做了自己的老婆，老岳丈蒙冤罹难，郑老二与小西子双双去了五泉马场，南山岔家里的男人就剩下郑大哥一个了。
郑大哥人憨厚，能吃苦耐劳。自从盖了新房子，娶了王麻子的乖女巧儿，他更是早出晚归，勤劳持家，一个忙成仨。现在，巧二嫂又生了个大胖小子，郑大哥更是来了心劲，一副拼命的架势。
他说，梯田里的麦子长得欢，前两日才上场。这两日正准备收甜瓜，还有两畦西瓜。无奈州里征调劳力，他不得不撇下满地的瓜蛋子，来这里干活。
说句实在话，江涛也有私心杂念。郑家的恩情，南山岔人的恩情，他一直都铭记在心。乡亲们过得怎么样，他十分牵挂。他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江涛忽然间有了主意，他拍拍脑袋瓜，激动地说：
“大哥，你咋不早说呢？咱工地上这么多人，还怕吃不光南山岔的瓜蛋子？”
郑老大一脸惊诧：
“妹夫，你莫不是要把山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瓜蛋子白白送给这些个五郎神吃？”
江涛见郑大哥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解释道：\0
“不，不是的，大哥。妹夫是想同孙师父胡刺史他们商量商量，看能否将咱南山岔的瓜统统用铜子买来，作为对大伙儿的犒赏！”
郑老大这下听明白了，眼里放出了希望的光彩：
“妹夫，真滴假滴？”
江涛告诉他的郑大哥：
“这事你先别声张，待我和孙师父祁师父还有胡刺史他们商量商量再说！”
带工的见郑老大躲在一边这么长时间，以为他趁机逃避干活，便一个劲喊：
“郑老大，你谝够了没？再不来我可不给你计功了！”
郑老大往回走了两步又赶紧折回来，神色有点紧张地对妹夫说了一件事：
“妹夫，你晓得不晓得最近盐价飙上了天，咱金城县还有附近几个县的百姓都买不起盐吃？”
“啊？还有这事情，我咋没听说呢？”
江涛甚是惊诧，心中登时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他赶紧问郑老大：
“缺盐多少日子了？家里都是怎么过得？大哥，你咋不早说呢，我可以想想办法嘛！”
郑老大说：
“幸好，咱南山岔几十户人都能偷偷地煮盐巴。家家户户每晚都从苦水河滩扛来几麻袋碱盐土，偷偷地煮！各家各户自己吃的暂时没问题，大家还都记着你的好呢！”
江涛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说南山岔的父老乡亲们暂时还不愁吃盐的问题，但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的心里阴云密布，他真担心悲剧还会重演！
“开饭喽，开饭喽！”
营寨旁临时搭建的公厨里飘出了浓浓的饭香味。孙本方一声令下，各组劳力提着自备的粗瓷大碗，依次打饭，然后蹲在周围的平地上狼吞虎咽地咥。
孙本方与祁森各端了一个粗瓷大碗，自己舀了一碗面条，准备蹲在不远处去咥。只见大厨一脸鬼鬼祟祟，忙从案子下面藏着的瓦罐里撮了一撮精盐，单独撒在了两位大人的碗里。
祁森当即上了火，怒斥道：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劳力们碗里咋没撒盐呢？”
他一把夺过旁边一个大后生手里的面，往嘴里猛猛刨了一大口，尝了尝滋味。
果然没有一粒盐！
祁森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狗娘养的，你的良心大大得坏了！劳力们干这么重的活计，饭碗里不放一粒盐！谁让你这么做的，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的狗杂种！”
厨子意识到自己捅了大篓子了，吓得脸色铁青，跪倒在地，直呼饶了自己这条狗命。
祁森一把从案子下面拿出那一瓦罐盐，抓了一把就往锅里撒。没想到那厨子像条疯狗扑了过来，拼命抓住祁森大人的胳膊，不让他撒。看来这厨子真是疯了。
祁森一把推开厨子，接着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啪！”
装盐的瓦罐碎了，白花花的的精盐撒了一地，白得耀眼！
祁森一把拔出背上的剑，失去了理智。他打算一剑刺死这胆大妄为的厨子。
孙本方见情况不妙，连忙放下手里的碗，一闪身子挡在厨子前面。一道寒光闪过，停在了孙本方的咽喉处。
祁森大吃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收了宝剑。唰，一道寒光画了道优美的弧线，敛入剑鞘。
厨子瘫坐在孙本方身后，吓得面无血色。孙本方一转身，喝问厨子：
“还不快说，为啥不让祁大人往锅里撒盐？”
厨子浑身发抖，吞吞吐吐，朝人群里的果县尉看了看，欲语还休。孙本方意会，命令果县尉暂时将吃瓜群众疏散开来，维持好秩序。
他再一次问厨子这是怎么回事，厨子看大伙都散了，这才战战兢兢结结巴巴道：
“大——大人，您——您还不晓得吗？咱兰州最近闹——闹盐荒咧！这一罐精盐可——可都是小的从——从州衙公厨里偷偷拿——拿出来的！”
“胡说八道！”祁森呵斥道。
厨子唯唯诺诺：“真——真的，二位大——大人！”
孙本方忙招呼另外几个厨子过来，他问：
“最近州里真闹盐荒了吗？”
厨子们异口同声道：
“是，大人。”
江涛跟在两位师父的屁股背后，本来想趁着吃午饭的机会，谈谈收购南山岔的瓜犒赏劳力的事。现在一看这情况，再回想方才郑大哥临走对自己说的州里闹盐荒的事，麻烦可大了，还提什么买瓜犒赏劳力的事？
厨子们将撒在地上的精盐一小点点抓起，祁森示意撒在并排着的几口大锅里。孙本方心中甚是忧虑，临时决定向大家传个话，他喊道：
“弟兄们辛苦了！本官刚刚才听说闹盐荒的事，今日午饭盐淡了，已经来不及去找了，大伙就先凑合着吃一顿吧！本官立即派人到州衙找胡刺史想办法，我向弟兄们保证，晚饭不会缺盐的！”
有孙大人这句话就够了，大伙儿默默地打了饭端在一旁狼吞虎咽地倒下肚子，什么也没说。只是除了南山岔的十几个劳力，还有金城县东皋里里正张有年带来的一伙人，其余劳力皆浑身困乏，站着不干活都觉得浑身困乏无力。
江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想这事还真是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