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驱车六十里,送走了韩胜一家。他没想到的是,这插曲远比主题曲更加激动人心,自己同美妾海棠的回程之旅无比浪漫。

    美好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不一会儿二人就到城门口。

    夕照已经将金城的土墙映得一片金黄。江涛决定去趟工地看看打桩进展如何,再顺便去车行看看小东子。

    他目送着海棠姑娘进了城门,便打马朝金城关而去。没走多远,迎面一匹马疾驰而过。

    “怎么,这不是胡刺史吗?”

    江涛刚打算勒住马问问,没想那马背上的人直视前方,瞅都没瞅自己。

    “看来是我认错人了,这人压根就不是胡刺史。不过,实在是太像了,不光是形似,而且传神!”

    江涛打马到工地时,役夫们已经回营地了。看工地的老丈说地桩今日打完了,就等着和大人的青竹来了筑河堤。

    天色不早,江涛一溜烟去了车行。小东子一见江涛,便告诉他今日河边捞出女尸之事。江涛并不十分在意,只是举得人活着不易,哪怕再苦再累再冤屈,也不该自己寻无常。

    江涛随口问:“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何许人也?”

    小东子回答:

    “刚大哥,听说有人认识,是个女的,叫什么秦可儿!”

    “啊?”

    江涛当场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一脸严肃,问小东子:

    “那——那女尸现在何处?”

    小东子道:

    “半个时辰前还在河边上停着,胡刺史在亲自验尸,现在不知还在不在?”

    江涛又是一惊,原来方才路上打了个照面一晃而过的那人还真的是胡刺史!那他为何要装作没看见我呢?

    自从那回去找胡刺史想法子解救大牢中的孔二哥,在衙门口遇见秦姑娘与尹姑娘,江涛就觉得胡刺史同秦可儿的关系可不一般。今日之事,果然证实。

    顾不了这么多了,先得看看这秦可儿的尸体。江涛迈出的步子停住了,他转念一想,这死者秦可儿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面之缘?甚至是单相思!

    不,虽然在江涛的心里,郑允儿的位置无人可代替,但是这一袭红裙的秦可儿,也曾经让他迷恋,让他心潮澎湃,让他热血沸腾。她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有着一席之地,这无可替代!

    想到这里,江涛果断迈出步子,直奔小东子所说河滩。

    江涛赶到时,河滩上已经放着一口大红的棺材。孔武正在指挥着几个手下的兵卒替死者穿衣服入殓。

    江涛一把夺过一个兵卒手里的衣裙,他要亲自给秦姐穿衣裳。

    那兵卒见这人如此莽撞,便要动手。孔武道:

    “慢!”

    江涛一看死者的面庞,果真是秦姐。再看身上的伤痕,真是惨不忍睹。他一腔愤怒,像土狼一般嚎叫几声,问孔武道:

    “孔二哥,这秦姐是谁害死的?”

    孔武道:

    “三弟,你就别问了,往后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江涛听孔二哥这么说,便不再问。他默默为秦姐穿好红裙子,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到大红棺材里去。

    一行人抬着这红通通的棺材,在暮色中将她埋葬了。

    第二日一早,江涛便去东市的凶肆找石匠刻了一块墓碑,上书“秦可儿之墓”几个真书大字。他将墓碑栽在秦可儿的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头作了揖。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工地。

    却说胡刺史,昨夜刚回到府上,一进门就被自家府上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仆吓了一跳。他骂她鬼鬼祟祟,以后长着点眼睛,别再穿什么红裙子,这让府上的女仆们一头雾水,摸不着北。

    睡到半夜,他还做了恶梦。梦见秦可儿变成厉鬼,张着血盆大口来到枕头前向他索命。她仍旧穿着红裙子,不过面无血色,惨白惨白,离自己越来越近……

    胡刺史“啊呀”一声,惊醒了床榻另一边的太太。太太见他满头大汗、面如土色,嘴里一个劲念“阿弥陀佛”。

    念完了“阿弥陀佛”,胡太太又想起了在嘉福寺才学会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部经典可是咱玄奘大法师亲自翻译的、来自天怨毒国的,胡太太深信此经法力无边。于是乎,胡刺史像个孩子,还跟着太太念起了玄奘法师译的:\0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诵着心经,胡刺史总算安详地睡着了。

    次日清晨去衙门,胡刺史一进大堂,就见秦可儿一袭红裙、披头散发,朝自己猛扑了过来。他顿时被吓得面无血色,瘫倒在地。待衙役们掐了他的人中,捶了他的后背,给他灌了一口水,他才慢慢缓过阳气,却发现大堂之上海日冉冉升起,朗朗乾坤什么也没有。

    他走进西华厅,眼前又闪出一个秦可儿!依旧是一袭红裙、披头散发,这会却更加面目狰狞恐怖了。胡刺史差点魂飞魄散,一脸蜡黄,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气。

    “真是见鬼!看来这秦可儿阴魂不散,已经变成了厉鬼,这可怎么是好?”胡刺史心中兀自思量,越想越后怕,“要是萧大仙还在,这事就好办了。捉鬼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真后悔将萧大仙给判了刑罚投入凉州大牢,现在用他时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还想到了中兴观的吕道长,可自己有心里发虚,因为吕道长道行高深,恐怕不仅捉了鬼,还会识破他心中的鬼!

    胡刺史在恐惧里煎熬,草木皆兵,秦可儿的影子在他的眼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真的病倒了,躺在德化坊府宅的床榻上起不来,痛苦地呻吟。

    胡太太请来了皇甫先生,给他抓了草药。说他受到了惊吓,吃几付药缓缓就会痊愈。胡刺史打心眼里佩服皇甫先生的医术,怎么连受到惊吓都能把脉把得一清二楚!

    录事参军王珩大人前来探望,胡刺史将他唤到枕边,道:

    “王大人,衙门里本官最信赖的人非你莫属,你可否帮我办件事?”

    王参军问什么事,胡刺史道:

    “本官最近一闭眼就做噩梦,身子骨又成了这个样,想必是在哪里沾染了些鬼祟。大人能否跑一趟凉州,带上本官书信,暗中将大牢里的萧望之萧道士接回来一趟?”

    王参军听了摆摆手道:

    “大人,您这是何必呢!眼前就有一人,道行比萧望之高多了,何不将他请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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