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云上元宝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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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华夏民族从来不缺少仪式感,大唐盛世更是如此。

    即便除了春节、上元、清明、端午、七夕、中秋、重阳、冬至八大节日,也少不了别一些个背后有故事的小节日。三月三日上巳节,便是其中之一。

    传说,三月三是个极不寻常的日子。

    这一日,人文始祖皇帝诞生。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

    这一日,道教创世女神、全真派祖师西神母举办生日宴会。

    这一日,上掌三十六天下辖七十二地,一统神、仙、佛、圣、人间、地府权力无边的玉皇大帝,也在天宫举行**的蟠桃会,宴请各路神仙。

    西神母的生日宴与玉帝的蟠桃会究竟是啥子关系,谁也搞不清楚。就连这两位神仙是什么关系,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天上的神仙爱趁热闹,人间的凡夫俗子就更不用说了。这日的长安,风和日丽,万人空巷。圣主爱风流,赐宴曲江池,风景这边独好。

    前朝文帝营建新都大兴城之时,建筑大师宇文恺经营风水,画龙点睛,开凿曲池,种植芙蓉。此乃曲江池之前世。

    我朝圣主又引浐河之水贯通曲江,增设亭台楼阁。今生的曲江池华丽一转身,便惊艳了整个长安城。从此,曲江池成了我长安官民踏青寻春之绝好去处。

    虽然说曲江池是长安城的“人民公园”,只要是合法居住长安的人,谁都可以在这里游玩,但是紫云楼那块却不是好玩的,因为那边埋伏着大内高手。说不定你过去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会被误认为是要行刺圣上,神不知鬼不觉被拧断脖子喂了狗。

    圣上太喜爱这里的旖旎风光了,他老人家去岁就下密诏沿着东城墙修了一条秘密夹道,从皇宫直达曲江池的紫云楼。

    这会儿圣上容光焕发,正躺在紫云楼露台上的摇摇椅里,隔着杨柳垂下的万千丝绦,打量着不远处杏园里参加杏园宴的二十一名新科进士。

    同圣上一起坐在摇摇椅里摇一摇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少女,她姓武,身为婕妤,为女皇则天的侄孙女。最近圣上老是临幸于她,以至于决定要废掉王皇后,正式赐这位美眉“惠妃”之号。

    “皇上,你瞧,那位穿绿袍子的帅酗是不是状元郎?”\0

    武美女的纤纤玉指指着起身给同席斟酒的帅哥问皇上。

    “嗯,你说的一点没错。”

    圣上笑得脸上成了一朵花。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来人!朕有话问你,本榜录取的甲子科进士共计多少人?那状元郎姓甚名谁,何许人也?”

    “回禀陛下,今岁进士及第总共二十一人,状元为杜绾,金兆万年人氏。”

    圣上面向心爱的惠妃,温柔地说:

    “小美人,听到他说的了吗?”

    武惠妃点了点头,投入圣上的怀抱之中……

    据悉,新科进士黄金榜示昨日公之于世。今年为甲子年,因此录取的二十一名幸运儿成了甲子科同年。状元便是那位杜绾,我们兰州来的韩胜也金榜题名,只不过名次靠后一点罢了。这又何妨?能于此金榜题名,人生无憾!

    韩胜在南山岔念书时读的是“五经”,打算考考明经科即可。明经及第容易是容易,可是后面要想做大官就难了;进士科则不然。韩胜自从在江涛的引荐下进了金城学馆,便爱上了诗赋文章,发现了自己的天赋所在,因此最终大胆报考了进士科。

    时人有言: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说的是考明经科并不难,难的是考进士科。韩胜出身寒微,立志成才,寒窗苦读,最终年纪轻轻虚岁十八就高中进士,可谓寒门贵子、少年英才!

    今日圣上御赐的“杏园宴”,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上的,韩胜就有幸吃上了。所谓“杏园宴”,就是在杏园里举办的。杏园在曲江池之西,同大慈恩寺南北相望。此时正值杏花将谢未谢之际,开得红艳艳一片,惹得蜜蜂嗡嗡闹着。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些新科进士人手书一份红笺名纸(名片)互换,以备做官后相互保持联络(不过即使高中进士,要想做官也还得参加礼部的铨选考试)。

    他们的激动心情我们能理解,这就如同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杏园宴”有一项保留节目,那就是“探花”。大伙要从这二十一位新科进士中间选出两位最年轻、最英俊的小帅哥作为“探花郎”,去做“采花大盗”,为大家采摘名花。

    这二十一位新科进士,年龄相差不小,有的胡子一大把,有的还没长出来胡子呢。其实不用选,一眼就可以看出,韩胜还是个娃儿,还有一位叫祖咏,看起来也挺年轻的。此二人作为新科进士的“探花郎”,大家没什么可说的。

    有人早已牵来了两匹骏马,韩胜与祖咏好不容易才上了马,一溜烟上了街。话说这长安城的大街,虽然开阔,主干道足有百步之宽,可是平日里除了贵族们,谁敢打马上街?

    今日不同,“探花郎”打马上街,这是圣上默许的,谁敢阻拦?更何况,我大唐长安百姓,老早就敞开了自己的园门,欢迎探花郎采摘自家的花朵,甚至希望他们多践踏多破坏一些,好多多沾些喜气。

    两位“探花郎”策马扬鞭,在长安城里恣意狂奔,所到之处,男女老少都来围观,喝彩声不绝于耳。恰逢三月三,深闺之中的怀春少女们今日也打扮得花枝招展上了街,韩胜与祖咏当即成了这些闺中少女们眼里的大帅哥。他们成了长安城里红极一时的耀眼明星。

    春风骀荡,马蹄轻盈,呼呼地风儿掠过脸颊,韩胜感慨万千,眼含热泪。在心中默默做了有一首诗: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韩胜没有吟出这首诗,直到数十年后,有个叫孟郊的读书人,也在同样的情景下,才引出了他心中的驻满的诗情。

    两位“探花郎”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打马狂奔了将近一个时辰,看遍了长安城里的花,也遍览了大街小巷的美女,最终才在宣阳坊一个贵族人家的花圃里摘到了名贵的姚黄牡丹。

    大概是上天的安排,就在韩胜弯腰摘花的那一瞬,主人家的门开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公主含羞窥视着他,没想到却被他发现了。她莞尔一笑,躲进门里。

    韩胜顿时心跳加快,羞红了脸,赶紧上马。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又向大门张望,只见那门紧闭。他把魂丢了。

    等“探花郎”再回到杏园时,大伙早已等不及了。韩胜和祖咏两位帅哥只好多吃几杯罚酒。

    韩胜不胜酒力,眼前不断闪现出宣阳坊莞尔一笑的公主。

    第二日睁开眼时,韩胜发觉自己躺在平康坊的一家旅店里。他感到懊悔,感到沮丧,他赶忙找来笔墨纸砚修书一封,要将自己高中进士的喜讯告诉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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