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儿个天一亮，江涛就约了孔武去了趟黄河北岸。他很想知道粟特商人在金城关的大本营长什么样。
孔武没了乌骓马，像是丢了魂，整天无精打采，整宿翻来覆去。他想打凑点金子疙瘩再赎回心爱的宝马。
江涛觉得孔二哥英雄落魄，可怜兮兮。先是祸从天降身陷囹圄，后来阴差阳错黯然失恋，昨儿个又为谋个差事而被迫卖了乌骓宝马。自由、名誉、红颜知己、乌骓宝马，这哪一样不是英雄标配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现在倒落得个干干净净一场空，他成了光杆司令一个。不过，自由还在，这就够了！
江涛想自己得陪孔二哥多说说话，四处走走散散心。
“孔二哥，你能给我说说黄河北岸那个曹仁惠曹萨宝大本营的情况不？”
“说说？多费劲！倒不如二锅带你直接闯进去逛逛！”
“能闯进去吗？”
“二锅想进去的地方，还没有人能拦住！”
说风就雨，孔武一把抓起江涛这就出发。江涛早餐一口饼还没咽下去呢，就被拽出了门外。孔武到衙门马厩借了一匹官马，二人立即出发。
出城向西，溯流而上。一条宽阔的砂路蜿蜒在戈壁滩上，严霜白飒飒的，有几道车轱辘碾过的辙痕，清晰可辨。
不大工夫，二人便到了金城关。寒冬清晨，营垒矗立，大旗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江涛每经过这里一回，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年夏天初来乍到时的情形。自己多像一只迷路的羔羊，满眼都是陌生，满眼都是新奇，心惊胆战，饥渴难耐，东躲西藏，不知归途。
他又一次记起了郑老伯的好，心声万千感慨。唉，雄关仍然矗立不动，斯人已去矣！
岗哨上的戍卒，虽然身着翻毛羊皮袄，头戴暖毡帽，脚蹬长筒厚革靴，但依然被冻得脸色铁青，瑟瑟发抖。见二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并未下来，便厉声喝道：
“站住！二位从何而来，去往何处？请出示过所，下马接受安检！”
“嗯，好样的！关口就得这么把守，来往人等就得这么盘查！看来我还真没看错这个小扈子！”
说着，孔武就要闯进大营。守门的士卒急忙举起横刀交叉着拦住他：
“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我校尉营帐？”
“本校尉在这儿把手那会儿，你们校尉还是我手下的小卒儿呢９不放本帅进去，我要会会这小子！”
兵卒拦也不是，放也不是。正在这时，只听扈校尉在大帐里道：
“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本校尉再睡会儿！”
“喂喂喂，我说小扈子，这大天亮的太阳都照到屁股蛋子上了。你不起来干活，他娘的咋还躺在被窝里呢？”
孔武一边推开戍卒的横刀，一边大声叫骂着，大步流星走进了大营。
扈校尉一听外面是孔武的声音，唰一下掀开热被窝，立将起来，慌忙往身上套了件衣裳。他几乎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扈校尉过年期间驻守金城关，比往日还要戒严，哪里也没有出去，根本不知这几日孔武活着回来。
“嗨，我说小扈子，锅锅晓得你怀里搂着个大美女。快把她藏好，锅锅数三个数可就要闯进来喽！”
这孔二哥一进军营，心情立马就好起来了。江涛看在眼里，心里自然十分欣慰。
“孔哥哥，你是人是鬼？我天天给你磕头烧香在关公面前祷告呢，您可别吓唬小弟！您要美女的话，小弟这就给你糊几个焚了给你，保证貌美如花！”
扈校尉站在门后，腿有点发抖，声音也有些颤巍巍的。他一手握着利刃，一手小心地一掀门帘。
孔武没有回答，一把掀起帘幕，现身于扈校尉面前。扈校尉刚要举起手中的大刀。
“啊？真是我的孔哥哥！一大活人，这还有假不成？”
他心里一慌，手里的利刃“仓啷”一声落地。
谁曾料到，就在这时，孔武一拳直捣面门而来。扈校尉个头不高，身体圆嘟嘟的，哪里能招架得住这么一拳，他出手伸胳膊早已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脑袋瓜本能地一偏，只觉得鬓边一股疾风呼啸而过。紧接着便是一阵灼热，几根毛发被蹭掉，悠悠飘落。
孔武一拳砸空，身子一个趔趄，大笑道：
“哈哈，你小子还是那么机警，反应还是那么快！”
“不知哥哥是人是鬼，反正出手还是如此得猛准狠！”
“啊哈哈哈哈——”
孔武突然停住了笑声，仰望之中，只见大方桌上那关云长雕像目光炯炯，正瞅着自己呢。关公面如重枣，唇若涂脂，长髯飘飘，威风凛凛，身披绿战袍，手握青龙刀。
他扑通跪倒在地，对着关公像连磕三个响头。小扈子也跟着磕仨响头。二人这才继续说话。
“孔哥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兄弟们早就听说您——您寻无常去了！”
“放屁！你也相信这鬼话？你瞧瞧孔哥哥像干那啥事的人吗！这不好好滴活着回来啦！”
二人这才坐下，消停叙说起往事。小扈子问起孔武蹲大牢的事，说自打被押往京城，孔哥哥就杳无音讯，简直把人给急死。后来听说哥哥自尽，开始还不信，最终也信以为真。
孔武给他讲了自己被押往京城大牢的传奇经历，一顿加盐添醋，几乎是做了一锅有滋有味的大烩菜。非但扈校尉听得入神，就连江涛也听得津津有味。
“那屯田校尉你还当不当呢？”\0
这话可问到了孔武的心事上，他答道：
“当啊！不当我他娘的卖掉乌骓宝马图个逑！”
“啊？孔哥哥，你咋把宝马卖了？它都跟了你这么多年啦！”
“唉——，一言难尽呐！”
“孔哥哥，你缺钱咋不早给小弟我言喘呢？小弟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可周转周转的那几两金银还是有的嘛！”
孔武也在想，那日为何不先向这兄弟们打凑打凑，咋就将乌骓给卖掉呢？屎难吃口难张，即使最要好的朋友。那时自己并非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只是堂堂七尺男儿，混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哪有颜面向弟兄们开口呢！
“那这样吧，孔哥哥，兄弟手头上正好还有些金锭，需要多少，你尽管拿去，先把宝马赎回来再说！”
扈校尉从一口木箱里抓出两疙瘩金锭，放在孔武手里。孔武觉得这金子滚烫滚烫。
“多谢小扈子！就当兄弟欠你一条性命！告辞！”
说毕，便同江涛又赶往西市去了。
扈校尉心里一惊：孔哥哥咋说这话呢？
孔武没了乌骓马，像是丢了魂，整天无精打采，整宿翻来覆去。他想打凑点金子疙瘩再赎回心爱的宝马。
江涛觉得孔二哥英雄落魄，可怜兮兮。先是祸从天降身陷囹圄，后来阴差阳错黯然失恋，昨儿个又为谋个差事而被迫卖了乌骓宝马。自由、名誉、红颜知己、乌骓宝马，这哪一样不是英雄标配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现在倒落得个干干净净一场空，他成了光杆司令一个。不过，自由还在，这就够了！
江涛想自己得陪孔二哥多说说话，四处走走散散心。
“孔二哥，你能给我说说黄河北岸那个曹仁惠曹萨宝大本营的情况不？”
“说说？多费劲！倒不如二锅带你直接闯进去逛逛！”
“能闯进去吗？”
“二锅想进去的地方，还没有人能拦住！”
说风就雨，孔武一把抓起江涛这就出发。江涛早餐一口饼还没咽下去呢，就被拽出了门外。孔武到衙门马厩借了一匹官马，二人立即出发。
出城向西，溯流而上。一条宽阔的砂路蜿蜒在戈壁滩上，严霜白飒飒的，有几道车轱辘碾过的辙痕，清晰可辨。
不大工夫，二人便到了金城关。寒冬清晨，营垒矗立，大旗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江涛每经过这里一回，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年夏天初来乍到时的情形。自己多像一只迷路的羔羊，满眼都是陌生，满眼都是新奇，心惊胆战，饥渴难耐，东躲西藏，不知归途。
他又一次记起了郑老伯的好，心声万千感慨。唉，雄关仍然矗立不动，斯人已去矣！
岗哨上的戍卒，虽然身着翻毛羊皮袄，头戴暖毡帽，脚蹬长筒厚革靴，但依然被冻得脸色铁青，瑟瑟发抖。见二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并未下来，便厉声喝道：
“站住！二位从何而来，去往何处？请出示过所，下马接受安检！”
“嗯，好样的！关口就得这么把守，来往人等就得这么盘查！看来我还真没看错这个小扈子！”
说着，孔武就要闯进大营。守门的士卒急忙举起横刀交叉着拦住他：
“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我校尉营帐？”
“本校尉在这儿把手那会儿，你们校尉还是我手下的小卒儿呢９不放本帅进去，我要会会这小子！”
兵卒拦也不是，放也不是。正在这时，只听扈校尉在大帐里道：
“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本校尉再睡会儿！”
“喂喂喂，我说小扈子，这大天亮的太阳都照到屁股蛋子上了。你不起来干活，他娘的咋还躺在被窝里呢？”
孔武一边推开戍卒的横刀，一边大声叫骂着，大步流星走进了大营。
扈校尉一听外面是孔武的声音，唰一下掀开热被窝，立将起来，慌忙往身上套了件衣裳。他几乎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扈校尉过年期间驻守金城关，比往日还要戒严，哪里也没有出去，根本不知这几日孔武活着回来。
“嗨，我说小扈子，锅锅晓得你怀里搂着个大美女。快把她藏好，锅锅数三个数可就要闯进来喽！”
这孔二哥一进军营，心情立马就好起来了。江涛看在眼里，心里自然十分欣慰。
“孔哥哥，你是人是鬼？我天天给你磕头烧香在关公面前祷告呢，您可别吓唬小弟！您要美女的话，小弟这就给你糊几个焚了给你，保证貌美如花！”
扈校尉站在门后，腿有点发抖，声音也有些颤巍巍的。他一手握着利刃，一手小心地一掀门帘。
孔武没有回答，一把掀起帘幕，现身于扈校尉面前。扈校尉刚要举起手中的大刀。
“啊？真是我的孔哥哥！一大活人，这还有假不成？”
他心里一慌，手里的利刃“仓啷”一声落地。
谁曾料到，就在这时，孔武一拳直捣面门而来。扈校尉个头不高，身体圆嘟嘟的，哪里能招架得住这么一拳，他出手伸胳膊早已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脑袋瓜本能地一偏，只觉得鬓边一股疾风呼啸而过。紧接着便是一阵灼热，几根毛发被蹭掉，悠悠飘落。
孔武一拳砸空，身子一个趔趄，大笑道：
“哈哈，你小子还是那么机警，反应还是那么快！”
“不知哥哥是人是鬼，反正出手还是如此得猛准狠！”
“啊哈哈哈哈——”
孔武突然停住了笑声，仰望之中，只见大方桌上那关云长雕像目光炯炯，正瞅着自己呢。关公面如重枣，唇若涂脂，长髯飘飘，威风凛凛，身披绿战袍，手握青龙刀。
他扑通跪倒在地，对着关公像连磕三个响头。小扈子也跟着磕仨响头。二人这才继续说话。
“孔哥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兄弟们早就听说您——您寻无常去了！”
“放屁！你也相信这鬼话？你瞧瞧孔哥哥像干那啥事的人吗！这不好好滴活着回来啦！”
二人这才坐下，消停叙说起往事。小扈子问起孔武蹲大牢的事，说自打被押往京城，孔哥哥就杳无音讯，简直把人给急死。后来听说哥哥自尽，开始还不信，最终也信以为真。
孔武给他讲了自己被押往京城大牢的传奇经历，一顿加盐添醋，几乎是做了一锅有滋有味的大烩菜。非但扈校尉听得入神，就连江涛也听得津津有味。
“那屯田校尉你还当不当呢？”\0
这话可问到了孔武的心事上，他答道：
“当啊！不当我他娘的卖掉乌骓宝马图个逑！”
“啊？孔哥哥，你咋把宝马卖了？它都跟了你这么多年啦！”
“唉——，一言难尽呐！”
“孔哥哥，你缺钱咋不早给小弟我言喘呢？小弟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可周转周转的那几两金银还是有的嘛！”
孔武也在想，那日为何不先向这兄弟们打凑打凑，咋就将乌骓给卖掉呢？屎难吃口难张，即使最要好的朋友。那时自己并非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只是堂堂七尺男儿，混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哪有颜面向弟兄们开口呢！
“那这样吧，孔哥哥，兄弟手头上正好还有些金锭，需要多少，你尽管拿去，先把宝马赎回来再说！”
扈校尉从一口木箱里抓出两疙瘩金锭，放在孔武手里。孔武觉得这金子滚烫滚烫。
“多谢小扈子！就当兄弟欠你一条性命！告辞！”
说毕，便同江涛又赶往西市去了。
扈校尉心里一惊：孔哥哥咋说这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