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云上元宝

第一百二十五章 班门弄斧(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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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封山,一切肮脏的、龌龊的、血腥的都被一片洁白暂时掩盖了起来。

    被窝里多暖和,江涛睡得迷迷糊糊,一翻身子,刺眼的光芒从眯缝的眼皮间射了进来。

    “怎么?大白天的还在睡懒觉!小东子,你咋不叫醒师傅呢?”

    “师傅,你吃醉酒啦!今儿个天下了雪,不能干活!”

    江涛这才想起来了,自己方才不是同张有年在他家正屋里谝话吗,谝着谝着咋就吃醉酒了呢?唉,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江涛一骨碌从炕上翻起来,揉了揉眼睛,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他看见自己的承影宝剑同往常一样就摆在枕头边上,便惊奇地问小东子道:

    “是谁把我搀过来的?这宝剑咋也摆在枕头边呢?”

    “师傅,不是搀,是张大人和他媳妇将你抬过来的!宝剑也是他们从你身上解下放在枕头边上的。”

    “他哪个媳妇?”

    小东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呃——,是大的吧。瞧,她给你端来的腊八粥还在案子上放着呢!”

    “师傅这么窝囊?你小子是不是在心里偷着乐呢?快把那粥给师傅拿过来,师傅这会子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江涛觉得自己挺天真挺可笑的,他让小东子端来那碗冰凉的五谷粥,一边吃,一边想。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同张有年说的每句话,他从内心深处慢慢地解除了对这个人的怀疑,他甚至对他有了一些好感。他还清楚地记得埋葬了老岳丈后岳母大人说的话,“你们要记住,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刚涛啊,你和允儿现在可是伴着老虎哩,千万要当心咧”。

    “看来,我真是幼稚。老岳丈的死,恐怕真没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对于胡生河这只老狐狸,以后还得多提防着点!”

    窗外已是阳光灿烂,地上的积雪显得格外晶莹。江涛和小东子闲着没事干,只好帮着大嫂扫雪,傻公子嚷嚷着让他娘堆雪人玩。

    这两日雪没融化,早上天气奇寒。江涛正好趁着有空将张家的老宅子前前后后仔细考察一番,并绘成草图。他从中悟出了十分难得的木工技艺,受益匪浅。

    江涛几乎将这座二进式的老四合院里里外外全看遍了,除了前院角落里的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平日里门窗关得严严实实,上了锁。门口还拴了一条大黑犬,龇牙咧嘴,外人难以靠近。

    越是不让别人看的地方,越能引起人的注意。江涛对这间屋子很感兴趣,无奈没有机会靠近它。

    冰雪终于消融,天气晴好。江涛和小东子师徒二人加快了干活进度,张家院子外边成天叮叮咣咣,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场面。

    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三天就是小年了,张家崖的人家都忙活着盘年货了。江涛与小东子也有些心慌意乱,天天掰着指头算还有几日就过年了。他们盘算着再用两天时间能不能赶着加工完成门窗,无论如何腊月二十三都必须打道回府。

    起早贪黑,干木工活其实挺累的,江涛一爬进暖暖的被窝,很快就闭上了眼。这几日晚上,他日日梦见的都是允儿娘儿俩,还有孔二哥。

    “师傅,师傅,你听,好像是马蹄声在响!”

    这天夜里,三更刚过,小东子推了推睡梦里的江涛。江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警觉地一把握住剑柄。

    “啊,你说啥?”\0

    “师傅,我干才将耳朵贴在炕头上,听见了马蹄声!你听,师傅!”

    江涛连忙将耳朵贴着炕头一听,果然是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听起来还有好几匹马!这时,前院的大黑犬狂吠了几声。

    江涛心头一惊,看来这马是冲张有年家这边而来的。他忙安顿小东子让他睡着别动,自己则悄悄穿好衣裳,趴在窗子边上向外偷窥。

    只见张有年住的阁房灯黑着,可是房门吱呀轻响了一声,张有年探头探脑出来了。他蹑手蹑脚,左顾右盼,还特意朝江涛住的这边瞅了瞅,奔前院去了。

    好你个张有年,这一夜子偷偷摸摸,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隐瞒着别人。一不做,二不休,江涛壮了壮胆,决定悄悄尾随一探究竟。

    他一点点将门扇开了个缝,用手护着剑鞘侧着身子挤了出去,又将门慢慢关上,再顺着墙脚轻轻来到门口。张有年出去时并没有闭上大门,一扇门半掩着。江涛以门扇为掩护,屏佐吸,向外探了探头。

    “啊呀,怎么是他?”

    江涛一眼看见的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果大人,几名官差正在从平日里紧锁的那间屋子里扛着麻袋,往旁边的牛车上装。张有年凑在果大人的马首,低眉顺眼地向他汇报着什么。

    “看样子这些人扛的不是粮食就是粗盐。”江涛心想。他怕被人发觉,警惕地往门背后闪了进去,使劲伸长耳朵探听着他们的说话声。

    可这些人个个捏着嗓门说话,江涛只听清了几个字,什么货不货的,完全像是些江湖黑话。他急得额头冒汗,临了终于听见了几个别的词,果大人在马上有点激动,嗓门有点大了。但是江涛近听清楚了几个词,什么“提纯”,还有“胡大人”“刚公子”。

    这回江涛听得分明,只听到一句“那我就不送了”。他知道躲回屋里是不可能了,急忙闪到门墩后面。

    张有年踮着脚进来,轻轻关上大门,回了屋里。当然,他还不忘瞅几眼江涛住的阁房。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身后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江涛不敢贸然回屋,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约摸着张有年睡了,这才蹑手蹑脚沿着墙角回到自己的屋子。

    顶好了门,爬到了被窝,他摸一摸自己的额头,冰凉冰凉,原来是外头气色寒冷,额头的汗都变成了冰冷的露珠。

    后半夜,江涛再也没有合上眼。他反复用那几个词语造着句子,推测着张有年与果大人说的话。

    提纯?还能是什么呢?不是铜,就是盐嘛!如果是铜的话,就应当和地方大员胡大人有关;可这和我江涛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何还要提我呢?

    不对,应当是盐,他们从张有年这里转走的应当就是粗盐!江涛心里又是一惊,这么看来,胡大人先前说的查办私盐风声很紧关闭盐坊等等,那都是鬼话连篇,人家张有年这里的私盐就压根没有断过货。

    可这粗盐提纯的技术虽然简单,设备虽然并不复杂,但如果没有人点拨,就如同在黑夜里摸索,他们怎么能如此快就掌握了呢?

    答案仿佛就在眼前,江涛一骨碌坐了起来。

    “对啦,我那时忙不过来,不是把提纯粗盐的手艺交给了郑老伯了吗?他们这伙人会不会是从郑老伯那里获得提纯粗盐的技术的呢?要是真的如此,那么——那么郑老伯的死,会不会与此有直接的关联呢?”

    江涛无心再将木活干下去,他决定天一亮就找个借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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