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云上元宝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长安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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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正如诗人所言,“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特别是到了皇城宫城一带,更是沾上了王气,气象不凡。从横街到通化门,一路上,驿马飞驰,官员比肩,使节如云。车马人流,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在人潮涌动中好不容易到了城门边,江涛这才发现通化门门楼高耸,如一只大鸟凌空展翅,比金光门更是气派得多。

    这里由于临近东内大明宫与南内兴庆宫,因此戒备森严,光守门的士卒,就要数百个。出城与进城的人马,摆成了一字长蛇阵,慢慢挪动着,挨个儿接受着守门郎手下的勘验安检。

    出城的大道还边流淌着一条碧波荡漾的清渠。祁大人告诉二人,这条清渠叫龙首渠,从通化门一直淌到了太清宫前。他不无自豪地说,当年自己也参与了这个长安城最重要的人饮工程。

    出了城,大路朝东,蜿蜒伸向远方。大路两旁全是车市,招牌林立,幌子招展。林林总总的车子构件,轮辕辐毂,一应俱全,归类摆放。店掌柜吆喝着,马嘶声、讨价还价声、叮叮咣咣的敲打声,混杂在一起,十分喧嚷。

    车市绵延六七里,这才渐渐被稀稀落落的客栈替代。祁大人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这条道儿直通洛阳,车马远道而来,大多数到这里都得维修了。你们瞧,这车市生意多红火!”

    祁大人接着就考了江涛一个简单的问题:

    “哎,徒儿,为师要考考你,车轮最难加工的是哪个部件呢?”

    “师傅,这还用问?不就是车辋吗?”

    王大人好奇地问江涛:

    “刚将作,车辋是什么呢?”

    “王大人,车辋不就是轮子的外圈吗?用木头箍车辋,就算是手艺很高体力超强的匠人,一天最多只能做两片啊!”

    “这也太难了吧!”

    祁大人讲道:

    “关于车辋,通化门车市还流传着一个故事呢。话说这是一个朔风呼啸的冬日,一位名叫奚乐山的木作独自带着斧凿前来找活干。通衢车行的大老板让他修理了一辆烂破车,发现他的技术很不错,便决定将他留在自己的车行当修理工。

    “谁知这个奚乐山啊,他觉得自己是的才能得不到重视,便向老板提出要求,一次要足够多的木料来加工车辋。车行老板一想,我有的是木料,便一次性给他加工六百个车辋的木料。

    “你们猜这个奚乐山是什么反应?他呀,还向老板要了火烛。这人连夜赶做车辋,老板当然高兴,一下子就给了他一打。奚乐山关起房门,一个人叮叮咣咣做起了木活。

    “第二天天亮,六百片车辋摆在了车行老板面前。老板大惊失色,惊呼奚乐山真乃匠神。他请求奚师傅留下来,可被拒绝了。这个奚乐山拿到了一大笔工钱,扬长而去。老板怕他被别人抢去,便派人秘密跟踪。

    “结果呐,他谁家也没去,而是将工钱散给了沿途的乞丐和穷人,便化作一缕青烟不见了!”

    江涛一听,心里便明白了,师傅这故事是讲给自己的。

    王大人笑道:

    “这奚乐山堪称匠神,可据我所知,咱金城黄河边的大水车是刚公子的代表作。我看不比奚乐山逊色!不知其大人目睹过吗?”

    “嗯,上回去你们兰州,我同工部的几位专家都看过了。徒儿的那个大车轮的确打造起来不容易!不过嘛,依我之见,若能在那里再打造一个大筒车,灌溉千亩屯田岂不更保险,更快捷?将来啊,你们那里还能种秧苗!”

    江涛向两位大人拱手道:

    “王大人谬赞了,师傅过奖了,我会让师傅的想法变成现实的!”

    三人说说笑笑,不觉已到灞河边上。灞桥西北,驻扎着的大唐军队。连营几十里,比金城关的军营雄壮好几十倍。

    守桥的军士一看祁大人的通行证,便不再阻拦。

    冬月已至,但见灞水,素湍激流,由南而北,汩汩流去。一座长长的石拱桥,让东西两岸变成一条通途。桥面宽阔,可并行六辆马车。

    双向六车道!江涛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不由得下了马,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座特大型石桥。

    “一,二,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天呐,整整三十六个桥洞!江涛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亲眼目睹这么样规模的石拱桥。

    再看桥墩,每个宽近一丈,长约三丈,是用大石条砌成的船形,两头尖,能有效减轻洪水冲刷。桥墩上部装饰的石雕龙头,惟妙惟肖,远远看去,甚是壮观。

    江涛满脑子是营造建筑,他不禁惊叹于大唐工匠的过人胆识与高超技艺。不过他还是不敢想,这么大的一座石桥,桥墩下面的地基该如何处理呢?\0

    “师傅,这桥也是你们建的吗?徒弟愚钝,想向您请教这桥的地基是咋处理的?”

    祁大人道:

    “这桥是我师傅的师傅建的,建于前朝开皇三年。至于桥墩之下的地基处理嘛,同我们在建的东渭桥处理方法基本一样,一会儿你可以亲眼目睹到的。”

    大桥桥头四个亭子边上,拴着不少马匹。亭子里里外外,零零散散,临时设了很多饯别的宴席。大道两旁的柳树,低处的枝条被折柳送别的人们几乎个精光。多情自古伤离别,诗词里的情景就在眼前。

    远在大唐,远在长安,骑在马背上,驰骋在驿道上,身临其境。虽然马儿还不算瘦,但光是“古道西风”加“灞桥饯别”八个字,就让江涛心头瞬间袭来一阵莫名怅惘。他不觉吟诵起李太白的大作来: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他举目眺望,南边塬上汉文帝灞陵的石牌坊隐约可见。这时,三人仿佛都有些伤感,默然不语。

    唯有滔滔灞水,无言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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