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这几日一面派人继续四处打听着江涛的下落,一面亲自带人埋伏在八道湾砖窑后山稀稀落落的树木背后,严密关注着山湾湾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等待果县尉领着胡人来烧什么石头。

    蹲守了整整三日三夜,孔武的心里越来越烦躁不安,开始质疑弟媳提供的消息,是不是那个石小玉听错了呢?他本想要派人悄悄下山去同石小玉接头,又怕打草惊蛇,愣是没有轻举妄动。

    今日一大早,看着东头山畔畔刺眼的阳光光芒万丈,孔校尉似乎已经能够想到正午时的灼热难耐。他再也耗不住了,如此岂能对得住收下这些弟兄?

    孔武决定派人以走错路问路为由,进入砖厂同石小玉接个头。他没想到的是,方才从山坳里起身向远方眺望时,只见苦水河对岸蜿蜒的的小路上腾起了一阵土雾,好似山大王下山一般。

    “弟兄们,注意隐蔽!”

    孔校尉登时来了兴致,迅速传令,让大家伙儿原地趴下待命。

    定睛细看处,那伙人大概有十来个,隐约可见为首的骑着一匹大白马,身后的人骑的都是西域高头大马。还有两匹马上没人似乎还驮着两疙瘩沉沉的东西,那或许就是小玉说的他们要来烧的石头吧。

    “呵呵,孔二爷我等的就是你骑白马的果县尉!”

    孔武内心激动,强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等看清楚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后再行动不迟。

    一转眼马不见了,不大一会儿,绕过河湾,又出现在了通向砖厂的坡口。距离渐近了,马背上人的衣着身材轮廓历历在目。

    果然是果县尉领着一帮胡人!

    他孔校尉的保卫任务圆满完成,这里的警戒保卫工作交由州衙负责。胡刺史最器重的是金城果县尉,重任自然降临到了姓果的身上。姓果的手底下也没多少个人,大多是县衙里的捕快,负责各警戒还凑合一阵子,一提到战斗力,几乎就剩下“战抖”了。

    果县尉才不管这些呢,神出鬼没有江湖,骑着白马走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有姓果的走在前头,不要说石氏二兄弟不敢过问,就连甄官署的焦令甚至是州衙司士程参军也都得给他薄面。程参军在州衙部门领导的岗位上混了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小小金城果县尉同胡刺史之间神神秘秘的关系。

    不一会儿,果县尉领着几个胡子来到了山崖下的砖窑前头。

    真糟糕!

    孔武所在的位置恰巧在南面砖窑正上方,山崖完全遮挡住了他们俯瞰砖窑门口动静的视线,看不见他们在干嘛。

    孔武派出几个跑得快的酗子迅速往西边山上去查看,他们一看不对劲。

    “不好!他们好像在搞破坏,正在叫人砸开封死的砖窑大门!”

    他们急忙向对面山腰的孔校尉打旗语示意。孔武知道有情况,早就等不及了。只一声令下,两队人马当即顺着小路直往山下,对山下的那帮子人形成合围之势。

    “哪里来的山贼?快给我上!”

    果县尉听见身后有腾腾腾的脚步声,猛回头时才察觉孔校尉的兵卒已经距离自己仅仅有十来步远了,他们个个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慌乱之中,县尉大人赶紧喊人。他身后的胡人见形势不妙,也都亮出了家伙。\0

    守卫这里的几十号人,此时正散布于每一孔砖窑门口巡守,同烧火的苦役、负责观察火候的甄官署巧儿匠们胡侃,说些男人同女人间的段子。除了跟前有几名赶了过来,其余的根本没有觉察到这里的突发情况。

    孔校尉的人正在一步步逼近,包围圈在迅速匝紧。果县尉一把夺过苦力手里的一只长柄大锤,打算自保。

    “啊哈哈哈,果县尉别来无恙?孔某等你多时了啊!”

    孔武大步流星往果县尉面前走去,边走边笑道。果县尉瞅了瞅,原来是孔武这个老熟人,便将大锤扔在了地上不做抵抗。

    “孔校尉如此兴师动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果县尉一边虚张声势喝问孔武,一边警告道:

    “冷静,孔校尉要冷静!有啥事咱到毡帐里边吃酒说难道不行吗?”

    孔武距离果县尉和他率领的十来个胡人仅仅有两三步之遥,刀锋指着果县尉脖子的方向,冷笑一声:

    “好你个果县尉,装腔作势,自己这会儿在干什么还不知道!”

    “孔将军息怒,容果某向你解释!”

    果县尉向孔校尉抱拳解释道:

    “不怕孔将军笑话,在下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砖窑点火。本想带这些个发小敲开个小窟窿看看,开开眼界,没想竟被将军见着了!惭愧,真是惭愧呐!”

    “休得胡言!那两匹马上沉甸甸的是何物件?”

    孔武指了指两匹马脊背上搭着的麻袋,命人过去打开。果县尉见此,同几个胡人一起拼命护起来,可惜孔武手下的兵卒早已将他们围了起来。

    麻袋还在马背上,就被孔武一刀豁了个大口子。

    哗啦——轰隆!

    几块黑石头砸落在了地上。果县尉的脸色变得十分尴尬,每一块石头落地都像是他的心掉在了地上。孔武又冷笑一声道:

    “果县尉,请问这黑石头是用来炼啥宝物的?”

    “姓孔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管这么多闲事。今日既然问起,果某不妨顺道儿告诉你,这些黑石头是我们奉州衙胡刺史之命拿来炼贡品丹药的!”果县尉提到“胡刺史”“贡品”时,脸上有种大义凛然的神情。

    孔武终于明白幕后黑手是谁,自然联想到了在广武县外的顺风客栈所闻商蕊父亲被抓去做苦役之事,还有与之相关的几件咄咄怪事。他早就想再赴广武探寻这个藏得很深的黑窝子,可杨总管却迟迟未见动静。

    孔武一直在等,他要同杨总管一起行动,端了那老巢。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竟发现了一条重大线索。孔武知道现在逮了果县尉,一定会打草惊蛇的,倒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暂且就这么放过算了!不过,他得替二弟江涛保证砖窑的安全。

    “果县尉,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孔武哈哈笑道,“你跑这里来炼丹,本校尉却奉大唐工部之命暗中保护砖窑。我咱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奉命行事罢了。不知果县尉意下如何?”

    “好!孔校尉真乃爽快之人,我们走人!”

    说着,果县尉带人仓皇撤离了现场。

    就连那所谓炼丹的黑石头,都遗留了一块。孔武叫人小心收拾起来,心中打算将此事通报于杨总管。这可是一条求之不来的重要线索啊!

    果县尉的计划没有得逞,从此对这个多管闲事的孔校尉耿耿于怀。

    孔武回到金城关时,已经夜幕降临,西天笼罩着团团浓黑的云。

    “二弟的车厂怎么会搭起了一座新毡帐?”

    孔武心里窃喜,“一定是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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