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云上元宝

第三百九十八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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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的鸡鸣向来都犹如雄浑的号角,梦中的人们时常会错把这群雄争鸣当成是胡人铁骑夜袭的号角。

    鸡叫二遍时,亮崽猛地惊醒,这才惊诧万分地发现自己怀里抱着公主萨沙拉。他赶紧小心翼翼从她细腻丝滑的脖颈下抽出手臂,她却如一条藤紧紧纠缠了过来。他别无选择,唯有逆来顺受屏息装睡,心却在胸膛里跳得无法自已……

    亮崽突然意识到哪里似乎严重地不对劲,一时清醒异常。他伸手摸一摸自己与床榻平行的身体,“糟糕,这怎么可能呢,从头到脚竟一丝不挂?!”

    他装了壮胆,悄悄将手伸向紧紧搂着自己脖子的萨沙拉。他竟然摸到了对方光滑细腻的肌体,甚至是那弯曲得恰到好处的黄金曲线。

    “天哪,莫非自己身边躺着的是一条传说中的美人鱼?”

    亮崽一动也不敢动,时间仿佛冰冻了的河流,停滞不前。他能听到的唯有自己咚咚喤喤的心跳,还有偶尔眨眼的吧嗒吧嗒声……

    晨光透过小轩窗,鸟雀的鸣叫仿佛是一串串暗语,在提醒着亮崽天终于亮了。

    “当——当——当。”

    有人在敲门,声音十分温柔。

    “谁?”

    亮崽忽地翻起身来,将衣衫往身上胡乱一套,跳下床榻来。

    “是我,索洛奴。亮崽快起床,咱趁早行动吧!”门外传来索洛奴的声音,她冲着门缝小声地答应着。

    “晓得了,苏姨娘您稍等半刻。”

    亮崽回头望一眼大红鸳鸯缎被下面的公主萨沙拉,正好同她的目光相遇,原来公主也已经醒来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只消冲他甜甜一笑,他便心花怒放,苦心经营多日的感情防线瞬间崩溃。他吻了她的额头,她搂着他的脖颈不让他走。

    “好了,别再闹了,萨沙拉妹妹,阿哥今天还有正事,得赶早将苏姨娘同商姑娘送到马场去!”

    “那我也要去,马场的马多吗?”听说要去马场,萨沙拉激动得一骨碌翻起身来,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像个不倒翁。

    孔亮本想趁着新娘子不在身边,找个机会同自己的意中人商蕊姑娘表个态,说上几句贴心的话。可现在倒好了,这娘们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出要同他一道儿去,该怎么办呢?他只好试着劝她:

    “阿妹,我看你就别去了,哥哥我快去快回。再说去那边等等路上坑坑洼洼,坐这没有减震的破马车也太颠簸,你的屁股受不了的!”

    他的话虽有些夸张,却也说的基本属实。

    “孔公子都不怕颠,本公举有什么惧怕的呢?索洛奴姊姊——噢,不,是姨娘要离开这里了,咱俩一起送送也是应该的。”萨沙拉才不在乎这些,一把将被子掀到一边,亮崽忙扭过头去,假装看墙脚的老鼠洞。

    亮崽看萨沙拉铁了心要跟着去,心想劝她无用,倒不如依了她,半道上再瞅机会。

    一开门,俩人就见索洛奴背着她那架箜篌,在院子里候着。她瞅了一眼孔武睡着的屋子,示意二人小点声。亮崽见此情形,方才明白原来小姨娘索洛奴起这么早是要不辞而别。

    如此也好,免得有些人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离人的心支离破碎。三人蹑手蹑脚出了大门,亮崽熟练地套好马车。

    “二位请上车!”\0

    亮崽看小姨娘索洛奴与小娘子萨沙拉上了车,便撤去小木凳。刚要一蹦子跳上车子,却见自己的娘亲手里提着个小包裹朝这边小跑着过来。

    “娘,你怎么来了?”孔亮问。

    “呃——,你索姨娘这就要远走高飞了,为娘就不能送送她?”

    索洛奴听见是亮崽他娘的声气,慌慌张张要跳下车来同她说几句话,没想到她将一个包裹塞到车子上来,恁是不让她下来。她说:

    “索洛奴妹妹,你今儿个就要走了。姊姊没啥好送你的,连夜赶做了两双鞋子送给你。针线做得粗,你可别嫌弃!”

    索洛奴感激涕零,擦了擦红红的眼角,破涕为笑说:

    “姊姊这是哪里的话,妹妹哪敢嫌弃姊姊的针线!可惜妹妹身上没有啥值钱的送给姊姊啊!”

    “咱别说了,妹妹,到京城那边别往忘了给亮崽他阿爷捎个信儿,昂!”孔亮的娘亲一边叮嘱索洛奴,一边示意儿子赶车,“走吧,亮崽,路上注意安全!”

    索洛奴的喉咙里突然间像塞了一疙瘩硬邦邦的东西,噎得难受极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捂着眼不忍心再看到外面。

    车轱辘碾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吱吱呀呀叫了起来。索洛奴觉得一阵眩晕,心头袭来一股莫明的惆怅与伤感,她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哀叹:老天太不公平了,我怎么与孔哥哥缘分这么浅呢!

    车子走了好远一段路,索洛奴才探出头来回望,只见亮崽他娘还在目送着自己的车子。妻妾二人再次相互挥手致意,直至车子在巷子里拐了个弯,相互看不见对方。公主萨沙拉理解索洛奴此时此刻依依难舍心上人的痛苦心情,掰开她紧紧攥着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亮崽将马车停在了商蕊姑娘租住院落不远处的打谷场里,三人便步行走入巷子。刚进柴门,亮崽就同怀里抱着两只老母鸡的一位老太太打了个照面。老太太走路不稳当,却步子迈得很快,让人担心他会栽跟头。

    亮崽心中疑惑,这老太太一大早慌慌张张,怀里还抱着两只下蛋老母鸡从别人家大门里往出走,会不会是做贼心虚呢?

    “商……姑娘,方才……老太太抱着俩母鸡……你晓得不?”

    亮崽本来是个大方的少年,可一见到屋子里出来的商蕊姑娘,脸就扑哧红透了,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了。他向商姑娘主动汇报了这一重要情况,对方却腼腆地瞅了他一眼并没言喘。

    “索洛奴姊姊,这位妹妹就是亮崽的新娘子吗?”商蕊姑娘打量着同索洛奴牵着手的萨沙拉公主。

    “没错,妹妹看我们的萨沙拉公主漂亮吗?”索洛奴眼圈红着,却笑得很灿烂。

    商蕊姑娘点点头。萨沙拉问道:

    “你就是要同索洛奴姨娘一块去长安的那位姊姊吗?”

    “是的,公主!”

    商蕊似乎有难言之隐,这时候才吞吞吐吐对索洛奴说:

    “索洛奴姊姊,呃……我不晓得怎么对你说……”

    “莫非妹妹不想去了?”索洛奴赶紧抓住她的胳膊摇着问,“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相信姊姊,快给姊姊说吧!”

    “姊姊,是这样的……妹妹商萍听说我要随姊姊你一同去京城,非要一起去不成。可我们姊妹俩都去了,娘亲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

    商蕊姑娘指着院子里大几个大行囊显得很无奈,接着又向索洛奴耳语道:

    “说来我这个妹子命太苦,被冤枉进了大牢,差点丢了命。幸好后来有一位叫韩胜的新科进士搭救了她,她虽然毁了容,却活了下来!她死心塌地要进长安找到那位救命恩人,说是心甘情愿一辈子做他的奴仆!”

    索洛奴听着听着,心中对她充满了同情。这真应了那句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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