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云上元宝

第383章 车木匠的卯硬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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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涛虽说主持打造了黄河边千亩屯田提灌工程的核心装置——大筒车,名噪一时,但他毕竟年轻,干过的木工活十分有限,实践能力严重不足。

    在木作这个传承前年的行当里头,他依然属于小白级别。他的禀赋优势在设计方面,这点确实令人刮目想看,因为他的常识显然超越了自己所处的时代,更让常人无法企及的是几乎各方面的常识他都大大超前了。

    人的先天禀赋的确是个奇妙的东西,可是如果没有了后天的专业学习与实践提升,这禀赋也往往只是昙花一现作罢。

    江涛是幸运的,大唐开元四海升平之时,自然造就了各行各业蓬勃发展之机,实践的舞台广阔无垠。更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南宫五怪”这样的营造大师,得到了《张氏木经》这样的传世秘笈。

    可是,即使具备了这么多有力的条件,他也不可能样样精通。殊不知,术业有专攻,专业中有专业。这木作要细分的话,又有大小、方圆、粗细、长短之分,甚至还可分为房木匠、车木匠、桶木匠等。

    咱单说车木匠中加工车轮的轮人,既是圆木匠又是细木匠,可谓是木匠行当中对技术含量要求极高的了。今天,江涛真是班门弄斧,他眼前这位红脸膛的老木匠就是一位轮人。

    江总虽说同曹仁惠合办了江氏座驾车厂,可我们不要忘了那是组装货,车轮等核心部件并非原产。现在看来,他的车厂濒临倒闭有其必然性。

    姜还是老的辣,老木匠徒手拔掉了江涛用斧子砸进去的车辐车毂榫卯,咣当当扔在地上。在江涛听来,这声响如同大厦倾覆,震耳欲聋。他的脸臊得通红。

    红脸膛的老木匠并非有意刁难他,老匠人捋着胡须,微微笑道:

    “年轻人,这卯子套得真不错!可有句话儿你不知听说过没有,车木匠的卯——硬三分呐!”

    江涛听老木匠这么一说,顿时明白其中的道理。你想啊,车轮在颠簸的路上转动,要是榫卯同桌子板凳的差不多,那还不得一会儿散架!他恭恭敬敬跪在老木匠面前行了个大礼,道:

    “多谢老前辈,晚辈领教了!晚辈不敢奢求成为您的徒弟,但求跟随您几日,给您打个杂,开开眼界,不知可能否?”

    老木匠瞅了王掌柜一眼,看王掌柜点点头,便抚须朗笑道:

    “奚公子快快请起,这有何难,老夫正好手下缺人个帮忙的麻利后生!”

    江涛谢过老木匠,转身征询王掌柜的意见。王掌柜也表明了态度,他说:

    “车神显灵,看来咱俩还真有缘!不过,咱先小人后君子打开窗户说亮话,你跟着张木匠是为了学手艺,王某这儿可不给你开一个子的工钱。不要说几日,就是一只干下去,我也没意见!”

    “王掌柜说的是,哪有跟着师傅学手艺还要工钱的理!”

    江涛心说姓王的,你以为我真的要受雇于你,在你面前如此低声下气还不是为了做几日卧底,同时充分利用这难得的学习机会深造深造。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奚公子,你若觉得不亏就放心地跟着老夫干吧。老夫干活你干活,老夫歇息你歇息,老夫吃啥你吃啥,老夫住哪里你就住哪里好喽!”

    老木匠快人快语,江涛自然对他毕恭毕敬。

    王掌柜手搭在粪门上踱着方步走了。江涛摇身一变成了张木匠的跟班,他好奇地问老木匠:

    “张师傅一直都在这里造车子吗?”

    “没有啊,老夫原来一直在凉州‘万里车行’里做车轮。俩月前,曹萨宝恁是说王掌柜这里生意红火,缺人手,高薪将老夫聘过来。说实话,高不高薪都无所谓,关键是这儿离老家近!”

    老木匠说起这些毫不避讳,一提起老家他叹息道,“唉,人这一辈子四处游荡,老了,毕竟得落叶归根吧!”

    “这么说,张师傅您是本地人?”江涛好奇地问。\0

    老木匠点点头说:

    “嗯,老夫的老家就在河对岸南山深处的张家崖,属金城县东皋里管!”

    江涛心中猛地一惊,不由地偷偷打量起眼前这位老人。张家崖不就是张有年张有财那个村吗?难道这老匠人同他们是一族?张家的木匠不是在张有年的父亲一辈就失传了吗?

    他不敢贸然问下去了。张木匠见身后这年轻人不做声,便回头问他:

    “不知奚公子何许人也?据老夫所知,本地可没有奚姓人家啊!”

    江涛最怕别人问起自己的籍贯,早就将应付过郑老伯的那段话背得滚瓜烂熟,这会儿只是变通了一下道:

    “呃——,晚辈奚水,本是京城长安人氏。祖上在长安城里做丝绸瓷器生意。两年前同家父拉运丝绸去凉州,谁知刚过狄道,就遭遇贼人。车马货物被洗劫一空不说,家父人至今生死未卜呐!”

    老木匠停住手中的活,转身瞅了江涛一眼,长叹一声:

    “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就说老夫张氏家族吧,祖上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张木匠,据说木作行当的各种活样样精通。就连前朝营造大兴城那会子,宇文凯还特意派人来请他协助谋划都城营建呢!可后来——”

    “后来咋了,前辈?”江涛像是在听古经,这里出现了一个延宕,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下面发生的事。

    老木匠喝了口水,润了润嗓门子,依旧边干手中的活便将古经:

    “后来啊,十个儿子各自只学到了其中的一样手艺。老夫的祖上就是其中之一,传承的是车木匠,等传到我这一辈,就只剩下会做车轮子的手艺了!这还算幸运,房木匠的后代手艺都失传了。老夫有个侄子叫张有年,真是张氏门中的败家子,他祖父还能盖房子,可到了他这一代,连盖房子都得请别人,真是丢人丢到家嘞!”

    果然是张有年同族的,这世上的事有时候真的不可思议。江涛立马就想起了去年腊月在张有年家做木活时托梦给他的张氏祖先,还有自己手中的《张氏木经》,这秘笈本该属于眼前这老头啊!

    一想到这些,他竟心中不安起来,对于眼前这位老匠人,他甚至觉得心中有愧,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江涛瞅着张木匠熟练地套接着的榫卯,试探他道:

    “不知前辈听说过七十二卯榫的说法吗?木匠的卯榫真有那么多种类?”

    张木匠捋着花白胡须笑道:

    “奚公子从哪里听说的?这可是张木匠《张氏木经》中的精华,只可惜——只可惜《张氏木经》早已失传了啊!”

    江涛不由地心跳加速呼吸有点紧促,因为《张氏木经》就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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