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万贯的钱堆起来,长什么样,穆氏兄弟这辈子都没见过。

    别四十万贯,四万贯他们都没见过。

    至于,贾道全有没有四十万贯?开玩笑,颍州城谁能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就算是颍州首富高孝立也拿不出来,除非卖宅子卖地。

    可贾道全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卖地,因为一旦卖地,他这些年还折腾个什么劲?却最后替别人做嫁衣,这还能忍?

    更何况,一下子卖太多的地契,也卖不上价。另外,贾道全的不少地契在经界所都有备案,属于是可以让卖主按照原价赎买回去的地契,并不是完全不能赎买的地契。年限的话,多则十来年,少则四五年。反正,这些地契想要买卖可以,价格上还要打折扣。毕竟买主买的已经不是地契,而是地契上可能产生的差价。

    这就让贾道全难受了,要是按照他的操作,这些土地一亩也不想卖。

    可常孝立开价四十万贯,还真不是随口的,他捏着贾道全的把柄,难道就是为了解闷?

    他也存着关键的时候,在贾道全的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如今的机会,不能算是最好,但也不差。所以,他就抛出常武,让贾道全去权衡。

    贾道全名下有170顷的地契,大部分都是可以赎买的地契,但是卖主将土地都典卖出去了,还有什么实力可能赎买回来?

    买到,就是赚到。

    而且可以赎回的地契,在价格上还能压的狠一些。

    170顷土地,那是亩的地,按照颍州地价在每亩40至50之间的均价,贾道全完全有偿还的能力。不仅有能力付出这么一笔价的勒索,还能剩下一点。常孝立的打算就是30贯一亩拿下,至少给贾道全留点念想。也就是,如果贾道全认下这次的勒索,他的八成的财产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四十万!”

    “四十万!”

    穆春在一旁絮叨着,他如同饿狼般眸子中透出的凶恶眼神,就只有一个想法,抢。

    穆弘要比弟弟脑子好用些,但他看向贾道全的眼神也很异样,他想不出来,这个便宜兄长,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家底。

    穆弘吞了口唾沫,心问:“大哥,这钱你真的认下了?”

    “先拖着,哪里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钱?”贾道全这回倒是没有叫苦,也没有模棱两可的话。

    “要不……”穆弘话间,随手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

    穆弘觉得这是个机会,挣大钱的机会。

    要是他兄弟两个能够让贾道全免除了这场大难,怎么着几万贯的好处得给他们吧?有了这注银钱,回到老家江州招兵买马,岂不是江州地面都由他们了算?

    贾道全摆摆道:“此人颇有来头,愚兄可不敢害你们。”

    “有什么来历?”穆春这种地方来的人,稍微有点本事就觉得凭借自己本事大到无边无际,可以横行下似的。这是眼界决定的,无关乎智商。不过作为大宋子民,他们也有怕的对手,比如,他之后语气一转道:“难不成他还是个皇亲国戚不成?”

    管事在边上偷偷回了一句:“穆二爷,高家还真是皇亲国戚,他老姑奶奶是如今的太皇太后。”

    “唉——”

    穆春觉得自己牛皮吹大了,捂着脸真想找个缝隙钻进去不出来了,不过身为强人,他觉得应该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朗声道:“有这么一大笔钱,还不如去江州,招揽上千的喽啰,占山为王,岂不是逍遥自在?”

    “什么浑话,贾大哥是官,可不是我等白身。”穆弘怒斥了兄弟一声,转而对贾道全道:“哥哥如今有难,我们兄弟别的不敢,打打杀杀的事自然不惧,万一有人对哥哥不利,我们兄弟还能护全哥哥离开颍州。”

    去江州吗?

    贾道全没有拒绝,更没有急着将穆氏兄弟带走,反而陷入了沉思之郑

    肆意快活的日子?

    还是继续做个不入流的吏?

    这对贾道全并不好选,一日为贼,终身为贼的道理,他自然清楚。再,他如果继续在颖州,保不齐会成为高孝立的傀儡。到时候,悔之晚矣!

    而高孝立呢?

    高老爷原本兴冲冲的准备去自己的庄子,可是突然间,听到车外的呼喊声。

    贾道全可不简单,这些年也豢养了不少打手护院,万一这厮和他来个鱼死网破,岂不是他有陷入险境的可能?

    在车上一琢磨,顿时改了主意,撩起车厢的门帘,对在这边走着的管家道:“老侯,抽调庄子的人手,将公子和夫人送入颍州城内的府邸保护起来。”

    “老爷,您不去吗?”

    老侯跟着常孝立多年,知道自己家的老爷可不是胆怕事的主。真要是软弱可欺的人,在家大族里,连骨头渣子都会被吞了,哪里有可能呢自成一系的可能?

    常孝立微微眯起双眼,凝视远处,冷笑道:“有人想来抻一抻老爷我的斤两,老爷我何尝不是有这份想法,哈哈,就看他贾某人有没有这份胆量了!”

    “老爷,难不成这贾道全有胆子造反?”对高家的奴仆来,有人敢攻击高家,不啻于要扯起旗帜造反。

    高孝立只是冷冷的摆脸子,根本就没有回答。对于高家的奴仆来,也不是个大事。高家也不是好惹的,有本事来,有要有被高家压死的觉悟。

    州衙。

    李云撒欢似的如同一道穿堂风,从街上嗖的一下跑到了后衙。

    “二哥,二哥,我问清楚了……”

    话间,李云拿起李逵书案上的茶壶,连喝带嘬的一通猛灌,就差将茶叶沫子拿出来放在嘴里嘬一遍了。放下茶壶才满脸舒爽道:“我问清楚了,高孝立这老子去了贾家庄。而贾家庄来了几个外地的商户,之前都在码头上住着。货场大火之后,才搬到了贾家庄。”

    “怎么会是他?”李逵原本以为最大嫌疑人应该是输惨聊孙卓,这位可是基本上破产了。从颍州富户沦落为中产。他才有足够的理由对茶油货场不满。

    至于,贾道全,这厮应该赚钱了啊!

    李云见李逵不话,好奇道:“对了,为什么总让我跑腿,你为什么不去!”

    “师祖准备明日给我们月考,心情不好,不想出门!”

    李逵的理由一直有种清新脱俗的样子,让人都找不到反驳的辞。听到如此噩耗,李云也蔫吧了起来,苏轼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做夫子的分。当然不是苏轼教不出才学兼备的饱学之士,但是在此之前,有一个前提,才起步。

    李逵觉得自己才智中上,不是才。

    李云一度担心自己的智商是负数,更不是什么才。

    这两兄弟听到苏轼要煞有其事的组织月考,顿时蔫了吧唧的如同霜打的茄子,软塌塌的提不起一丁点的劲来。

    反倒是高俅好心好意的对李逵俩人道:“你们两个身在福中不知福,要知道底下多少学子想要拜入学士门下,你们俩个有如此好机会,却不知道珍惜,岂不是让下人耻笑尔等愚笨?”

    高俅终于有机会打击李逵,什么也不会放过机会。

    李逵瞥了一眼高俅,冷笑道:“你要是想考,师祖不介意多看一份卷子。”

    “就是!”李云同仇敌忾道。

    高俅讪笑着,尴尬不已,他曾经也想过跟着苏轼学经学来着,将来或许能够金榜题名,但是苏轼的教学……绝对让人无语,他总是估摸着自己的弟子或者儿子,这些知识该会,那本书该懂,从来不关心这些知识他有没有教过。

    当年,苏轼求学就是这么经历的。在中岩书院读书,山长亲自授课,每次考校他,都是不按常理出题。

    苏轼于是认为自己教弟子也该这样……

    但是三个儿子之中,两个已经被他教废掉了。好不容易苏过挺过来了,也是距离他的期待差很远。在它看来,三儿子远不如大弟子黄庭坚、秦观等人聪明(这样的人,大宋也没几个)。

    没办法,这几个人都是打娘胎里出来就认字,三五岁穿着开裆裤就能读九经,七八岁就能作诗写文章的神人,下有几个能比?

    李逵和李云就更不用了。

    打击人不是目的。见李逵蔫了,高俅觉得兄弟们遭难,反而让他有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于情于理,应该打气支持一下:“既然明日月考,今日为何不复习,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李逵撇嘴道:“你以为我们复习了,就能答出师祖出的月考考题似的。”

    李云附和道:“就是,他老人家竟用我不认识的字出卷,太欺负人了。”

    ……

    李逵怪异的看了一眼李云,他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有必要和李云保持一定的距离,防止李云这家伙身上的傻气窜到自己身上。顿时觉得有句老话的就是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和李云一样,面对苏轼的卷子只有哀嚎的份,从分数上看都是零分。但他是不知道苏轼的考点出自那本书,无法接题,而李云连考题的字都看不懂,这就是差距。

    李逵觉得要是继续和李云在一块儿玩耍,自己早晚会被傻气熏到脑瘫的……这厮也太不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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