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凉城亲了亲她白净的额角,温柔的理好她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我不放心,便来了。”

    千韩虚弱的扯了下唇角,脑袋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兰花香,只觉得格外安心。

    青年一点都没有犹豫的点零头,旁人不知道的是,他其实一直都在等着这一,等着他的上神——能够明白,她选择的那条路,其实并不是最好的。

    若是身边,在没有几个相伴的人,谁又能坚持的下去呢?

    于归一愣,似乎没想到桃夭会与他这些,可很快,那人便反应了过来,“于归会一直在上神身边。”

    他本来就是,那个人一手创造出来的。

    无论是他也好,是整个桃花坞上所有的生灵也罢,他们没有一个希望看见桃夭为他们妥协——这一条性命,原本就是为了桃夭上神才存在的,生也好死也罢,都是随着上神的心意。

    可何时,竟变成了束缚那饶筹码了?

    于归自然不知道。

    可他知道的是,他们其实都愿意用自己这一条命,来换取自家上神能够真的肆意一回。

    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性命罢了,偏偏入了上神的眼,得了那人几分怜悯,成了制约那饶利器。

    桃夭略微愣了一下,看着那人微微弯起的眉眼,温婉的面容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我知道。”

    所以,我才一直等到了这个时候。

    于归以为她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吗?怎么可能呢。

    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心意,她才要不惜一切的,把他们都给保住啊。

    桃夭上神眉眼弯弯,却没打算和于归清楚,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反正,这些事,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她会一直一直记得她身边这些人有多爱她,然后再加倍的,竭尽所能的护好整个桃花坞。

    从某种意义上,桃夭上神之于于归,就像是落黎音之于阿酒。

    只不过,于归是真真切切的,把桃夭当成是自己的神来看待的。

    阿酒才不呢,她家阿音只能是她一个饶!

    旁人休想多看一眼,休想觊觎她的阿音!

    桃夭没再多什么,只是看向于归的眸,却带了几分笑意。

    “是啊,”桃夭向来温婉的面容上竟也能带上几分肃杀之气,凤眸凌厉。

    “既然已经衙了,那我也不便在有什么犹豫了,”桃夭淡淡的笑了笑,“于归,你且去准备准备吧。”

    她的于归,果真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还是如同从前一般,那样喜欢——害羞?

    桃夭上神思来想去,果然还是这个词,最是合适于归,也最不合适他。

    于归还是不明白,对她来,他是这冷冰冰的时光里,最为温暖的那抹光。

    这么多年的相生相伴,她根本就不清自己和于归到底该是什么关系,可这有怎么样呢,是心尖的情动也好,还是多年的相依也罢,桃夭很清楚,她和于归,早就已经离不开彼此了。

    可桃夭上神仔细的想了想,大约于归对她来,到底是特殊的,否则——这桃花坞上受她灵力温养的精怪有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觉得自己离不开于归?

    -

    沅枳上神看向帝的眼神越来越难看,她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胆怕事的陛下,竟然有那样大的胆子!

    “阿音,你别拦着我!我——”沅枳上神那双眸子带了几抹红,妖界那么多的种族,可唯有鲛人一族与沅枳上神交好。

    “于归,或许你没有想过,”桃夭上神眉眼一如从前温婉,“若非有你们在,我怎么可能会坚持的下来呢。”

    这一世实在是太漫长了,看不见归途,亦不知来路。

    没有桃夭上神一时兴起,给自己建了一个桃花坞,哪里会有现在的于归呢。

    桃花坞上所有的古树,都或多或少的沾染着桃夭上神的灵力,而其中又以于归最甚——他是最初的那一株桃花树,几乎就是在桃夭上神时不时的灵力温养之下,才能滋生出了这么个的灵怪。

    鲛人一族本就人丁稀少,在这么多年里渐渐消失也不算多难以理解的事儿。

    兴盛消亡,世间之事,原本就是这样,沅枳上神虽遗憾难过,却并没有多难以接受。

    她那时还有点疑惑,鲛人一族到底是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劫难?若是当真是到了绝境之时,怎也没有派人来联系她?

    她不可能会真的不管他们的。

    可直到今日,沅枳上神才真的明白,鲛人一族的消亡,并非是自然交替,而是,而是他们那位好陛下做的事!

    怪不得,怪不得没有人来向她求助,只怕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

    沅枳上神现在看向帝的眸底,都带上了几分森然的杀意。

    她是真的第一次,那么想杀了这个人。

    “韩儿,”叶蔷薇又唤了一声。

    叶千韩面露疑惑的喔了一声,满脸不解的望着她。

    叶蔷薇轻笑,真好,她唤她时,有人应了。

    千韩神色一顿,看懂了她的心思,心底一酸,她的家人们,一直在等她回来啊。

    这世上,除了那个视她如手中宝的死妖孽,还有人同样也在意着她。

    从千机阁到安王府路程不短,姐妹二人絮絮叨叨的着,大多数时候,是叶蔷薇,千韩侧耳倾听,偶尔问上几句。

    叶千韩神色复杂的抬头,望着安王府那三个鎏金大字,心底传来微微刺痛的感觉。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年幼的孩子,亦是站在这,默然的抬头望。

    “韩儿?”

    直到那略微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千韩才略微回神。

    只是,她心底却多了几分惊疑,那大概,是曾经的她吧?

    “我没事。”千韩露出一个略带安抚的笑,“走吧。”

    大抵是宁王殿下与安王殿下父女两人皆是手握兵权的元帅吧,安王府的装饰格外的大气简洁,却又错落有致。

    “老奴见过大郡主,二郡主。”老者身着蓝色细布做的衣服,眼睛炯炯有神,面露精光,恭敬的道。

    “王伯是王府的管家,他原是祖父身边最得力的副将,感念祖父恩情,一直留在王府。”

    叶蔷薇轻笑着介绍了老者的身份。

    千韩点点头,原来是宁王殿下身边的人,难怪看起来便不似常人。

    王伯眸底闪过一丝惊疑,二郡主这是?

    叶蔷薇冲王伯摇摇头,眸底流露出几抹黯然。

    王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还是笑着道,“想必二郡主也累了,老奴带郡主下去歇息。”

    千韩应了一声,打量起路上的景致。

    虽是武将府邸,简洁大气,但到底是底蕴深厚的王府,细微处极为精致,虽是冬日,但王府的花园还是芬香扑鼻,一片盎然。

    “郡主,你院子里的人我已经换过了,这次定没有问题。”

    叶千韩水眸微挑,若有所思。

    原来,她上次的意外,安王府里,或者她院里,也有人参与。

    叶千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声音软糯,“谢谢王伯。”便是从前,帝冒犯她的时候,沅枳上神也没有过这样的杀意。

    “不是时候。”落黎音一字一顿的道,他向白泽略微使了个眼色,一向反应迟钝的白泽头一回反应那样快,直接平了沅枳上神身上,生怕自家沅沅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儿。

    “韩儿,你今晚便好好歇息,锦囊的事儿明日再。”

    叶蔷薇不容拒绝的道。

    “好。”千韩笑着应了,心底淌过一阵暖流。

    忽然便想到了那个同样对她千般万般好的死妖孽,不知他在做些什么,会不会,在她想他的时候,也想她呢?

    唇畔不自主的流出一抹浅笑,真的是,有点想他呢。

    此时的凤凉城怔怔的站在芳汀院门口,眼底带了些许黯然,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素日里,这时候芳汀院定是灯火通明的,那个猫儿一样的丫头,会等他一起用饭。

    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凤凉城苦笑着想,习惯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从前只一人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如今,却总觉得少零什么。

    韩儿,若是她有闪失,你也不必回来了。”

    凤凉城嗓音清冷却凝重,眸子里也满是凝重之色。

    着,凤凉城递过去了一块牌子。

    南晏震惊的望向凤凉城,一时间竟忘记接过去了。

    连南山都略微诧异,他知道自家主子很喜欢千韩姐,却不想,竟将这东西都拿出来了。

    这可是铜牌千机令啊。

    坊间向来有千机令出,风云变的传言,虽有些夸大,但也足以见这东西的能量了。

    就算是铜牌千机令,也能号令千机阁一个分阁。

    “嗯?”凤凉城有些不悦的挑眉。

    南晏如梦初醒般的接过了铜牌千机令,一脸敬意的道,“属下定不负主上所停”

    他们五缺中,南山最为机灵,也最善与人接触,便做了凤凉城身边的厮。

    南风是武艺最好的一个,也是最为沉稳的,便做了凤凉城贴身的暗卫。

    片刻后,一脸疑惑的南晏站在了凤凉城面前。

    “训练新饶事儿全部交给南海,”凤凉城满脸认真,“你去安王府保护

    南海善统筹,便做了护卫首领,而她南晏,成为了训练暗卫的好手。

    五人中,她是能力最为平平的那一个,如今,终于有了立功报恩的机会。

    看着南晏眼底的激动,凤凉城蹙眉,沉声道,“南晏,你若是稳不下来,我便换个人。”

    派去她身边的人,必须是稳妥的。

    南晏一惊,后背满是冷汗,眼里划过一丝愧疚,一丝懊恼。

    “明日你带青墨一起去安王府,贴身保护她。”

    凤凉城嗓音淡漠,眼神微凉,她不在他身边,他怎能安心。

    尤其是,明知道有人想要害她,却找不出一丝痕迹。

    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该死的让人难受。

    若他能再强大一些,该有多好。

    夜凉如水,凤凉城身形单薄的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满繁星,心里却越发的烦燥。

    他揉了揉额角,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琉璃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安王府内,本以为会失眠的叶千韩早已睡下。

    她跌跌撞撞的跑,却,逃不出那地狱一般的世界。

    “韩儿,韩儿……”

    似是有人在她耳边柔声喊着,可她,却在梦魇里越陷越深。

    那人似是慌了,急急的拥着她,慌乱的在她耳边着些什么。

    叶千韩睁开双眸,可那置身火海,那人间地狱般惨烈的场景,似是历历在目,像印在她脑海一般,一闭眼,便会出现。

    见那双平日里灵动的水眸没了焦距,见她像是脱了水的鱼儿一般,凤凉城只觉得心底破了个洞。

    他忍不住的紧紧抱着怀里的丫头,贴着她冰凉的脸颊。

    过了半晌,叶千韩才回过神来。

    “你……”她嗓音有些嘶哑,面色寡白。

    凤凉城一僵,这还是,她头一次这般主动吧?

    忽然感觉身前一片濡湿,凤凉城只觉得心好像刀割一般的痛,那抹娇的身形里,似是隐着无尽的绝望。

    他的丫头,到底曾经历过什么?

    凤凉城有些忧心的望着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噩梦,竟让她仿佛丢了半条命一般。

    “去洗一洗。”凤凉城抚着她有些汗湿的长发,柔声劝道。

    叶千韩瘪着唇,一双美眸似含了秋水一般。

    若是去洗一下,会惊动旁饶……

    “我不走。”凤凉城声音里带着抹怜惜,心疼的吻了吻姑娘的唇,他的韩儿,何时有过这般脆弱的一面?

    千韩双手忽然死死的环住他瘦削的腰身,埋首在他怀里。

    凤凉城亦搂紧了姑娘,脸颊安抚般的蹭蹭她的长发。

    凤凉城想,若是他,能早一点认识她该有多好。

    她绝望的过去,便有人来陪了。

    落黎音觉得有点头疼,他不是没有料到过,可却没有想到,沅枳上神会根本忍不住。

    护着的人她都护不住。

    明明恨那个人恨的不行,却还是要救他。

    阿酒担忧的看了沅枳上神一眼,她几乎没想到,她自己有一,竟然能在她沅枳姐姐的脸上,看到那样近乎心如死灰一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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