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赵帝遗憾不是男子的钟撰玉,此时却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女儿身。

    原是西戎的大寒节要到了,西戎王正在网罗异族男子或者血脉纯净的男子当做祭品。

    “对,祭品。”贺裕抱着大号的暖炉,虽指尖还是被冻得发紫,还是挺直了腰杆,面上淡然:“小姐,大渝当年能够一统天下也是有原因的,我们大渝的文明程度可不是这两个蛮夷国家能够比拟的。”

    钟撰玉脸色不好:“是我想的那种祭品吗?”

    贺裕点点头。

    春和几人得了确认,也是面上发白:“西戎一贯有祭祀的习俗吗?我怎么从未听过?”

    “曾经有,后来没有,现在又有。”

    贺裕说的简明扼要,但现场的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曾经有,就是说这事西戎一贯的习俗;后来没有,则是被大渝统治后,废去了这个陋习;现在又有,便不必说了,定是西戎王又重新拾起了这个惨无人道的祭祀。

    半晌,钟撰玉皱着眉问:“西戎王该不会以此为借口要来找我们的麻烦吧?”

    鸿爪环顾了屋子一圈,指着自己结结巴巴道:“异族男子…这里不就我一个?”

    贺裕看了他一眼,眼底带了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笑意:“这么说来,也不一定哦。对了你们知道这祭祀要这么做吗?”

    几人摇头。

    贺裕:“西戎这边,被选作祭品的成为人牲,人牲会在祭祀开始前,被对半剖开悬挂起来,然后掏空内脏,洗干净,在圣女树下摆好。”

    鸿爪脑补了一下场景,已经开始觉得肚子疼了。

    “小姐…我不想做人牲啊……”

    鸿爪哭丧着脸,仿佛如果钟撰玉不救他,他就要去自尽,逗地钟撰玉与贺裕齐齐笑了出来:“放心,贺裕逗你玩呢,王上不会不给野利夫人面子的。”

    鸿爪:???很有意思吗!

    几人又闹了会儿,又慢慢安静下来,每个人的兴致都不高。

    毕竟这可是用活人祭祀,对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春和嘟囔了一句:“这西戎王说着不肯自己祭祖,却要用活人祭拜圣女树,真是脑子有病。”

    “那可不。”钟撰玉搭话:“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圣女树好看了,甚至觉得它能够四季开出粉色的花朵,都是因为吸了人血的缘故。”

    “本来以为北夷被叫做蛮夷,是因为他们脑子不太好,举止粗俗,但跟西戎一比实在好太多了,西戎简直就像没有开化的人!”鸿爪咬了咬唇:“对了,什么是血脉纯净的男子?”

    几人面面相觑,又把视线投到贺裕身上。

    贺裕咳嗽一声:“像我,在西戎人眼里就是血脉不纯净的。”

    几人点点头,又齐齐地摇摇头。

    “作奸犯科,身上有罪,德行缺失的人,都是血脉不纯净的。”

    几人恍然大悟,钟撰玉一拳捶到桌子上:“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吗!”

    “没办法,很大部分的西戎人都对自己能够被选为祭品而感到荣耀。”贺裕叹了口气:“真是愚昧不堪。”

    “愚昧不堪?”钟撰玉突然眼皮一跳:“你们说,夫人也信这些吗?”

    说是问大家,但主要还是想听贺裕的意见。

    “我觉得,夫人她,信也不信。”

    鸿爪泄气般地席地而坐:“你这算什么答案,棱两可莫的,我也能答出来。”

    贺裕不理他,跟钟撰玉解释:“你觉得西戎王为什么会要恢复这个祭祀?”

    钟撰玉一愣:“为什么?”

    贺裕循循善诱:“你想想,若你处在西戎王的位置上,你为什么要恢复这个祭祀?”

    “为了…巩固王权。”钟撰玉眼神一凛。

    “是啊,巩固王权。”贺裕喝了一口茶,似乎觉得说了那么多话嗓子有些干了:“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刚才春和说的对,西戎王不信祭祖之事,却偏偏要大动干戈地操办祭祀,只是因为这个祭祀是能够让百姓最直接能够体会到王权的可怖。”

    “百姓怕他,惧他,自然就会听他,顺他,而且选择成为祭品的都是良善之辈,在最大程度上筛选掉了容易激起叛逆之心的人。”

    鸿爪听得一愣一愣的:“当真老谋深算。”

    春和倒是嗤之以鼻:“兔子急了都还要咬人呢!”

    “这么说来,夫人也是这个想法?”钟撰玉回归问题的最开始:“她内心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贺裕带笑颔首。

    “你有没有带关于这些神神叨叨方面的书?”

    钟撰玉来劲儿了,站起来满脸期待地看向贺裕。

    贺裕笑容一顿:“并无。”

    钟撰玉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失望,鸿爪也嚯地站起来,一只手举地老高:“小姐我有!我有一本《周易》?”

    都说仆肖主,自己不爱看书,鸿爪他会爱看书到随身带一本书?

    接受到钟撰玉怀疑的目光,鸿爪讪讪地收回手,笑道:“是秦公子的,他说他还在准备科考,所以干脆也带了几本书,后来他们出了事来不及将书带走,我便去把他们的行礼拿了回来。”

    钟撰玉:“真是辛苦他了……”

    然后当她满怀敬意得翻开这本《周易》时,对着画着满页的乌龟沉默了。

    上面那句话当她没说。

    ·

    《周易》聱牙诘屈,晦涩难懂,钟撰玉熬夜苦读了好几天,又在贺裕的帮助下才磕磕绊绊地理解了一些内容的意思。

    不过足够了。

    钟撰玉怀揣着这本《周易》,在大寒节来临的前夜,自信满满地去求见了野利宝华。

    她要去跟野利宝华好好探讨一下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野利宝华心知钟撰玉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报着看戏的心态听钟撰玉开始讲大渝这本为官入仕必读的《周易》,还别说,这艰难晦涩的文字,到了钟撰玉嘴里便变得活灵活现,不知不觉竟就入了迷。

    钟撰玉勾起嘴角,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始夹带私货地开始讲起《周易》中的《彖辞》。

    这《彖辞》听闻是由周文王姬昌所作,其中用词大胆,充满了比如“宜建候”、“履帝位”这类的言语,几乎明明白白地显露出了他的不臣之心。

    野利宝华深深地看了钟撰玉一眼,眼底一片深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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