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计道,“这位大爷在小店订了三十件长衫,三十件中衣,三十条腰带~~”

    徐子逸听得脸色发黑,苦笑道,“月大少爷,您老人家穿得了这么多件吗?”

    月无心轻哼道,“方才在街上问过路人,从这里到余城,若是赶车的话大约用十天左右。”

    “所以?难道说你每天要换三套?”

    月无心摇头,“你,我,钱多多,每人每天一件。”

    钱多多诧异的插口问道,“你怎么没算上东恺老弟?”

    月无心瞥了眼旁边站着的林东恺,却不说话。徐子逸笑了笑,接口道,“当然是人家东恺兄弟爱干净,不象咱们俩邋邋遢遢的被月大少爷嫌弃。”

    月无心哼了一声,提起那两包衣物笔直向房间的方向走去,遥遥抛下一句话,“付帐罢。”

    徐子逸的表情顿时僵硬了几分,转头问旁边的店伙计,“他的五百两银子没有给你们么?”

    店伙计恭恭敬敬的回禀道,“回这位爷的话,月大爷的五百两定金小店已经收到了。”

    “什么,定金就要五百两?”钱多多跳起来大叫,“你这是什么黑店?这三十套衣服到底要多少钱?!”

    那店伙计挺直了腰板,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自豪,“小店是锦绣坊在浙江的首家分店,每件衣物都用了省内最顶尖的衣料手工。三十件衣物中原统一价:共一千二百两整。”

    钱多多听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满脸的欲哭无泪,“阿逸,这下怎么办?”

    徐子逸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大把或零或整的纸票碎银,当着店伙计点清了七百两交过去,把人打发走了。

    见他们走得远了,钱多多松了口气,仰天大叹道,“阿逸,我本来以为你是天下第一会花钱的,原来我错了……”

    说了几句话,始终没有人搭腔。她摇摇头,了解而同情的望去——

    徐子逸保持着把钱交出去的姿势,无比孤寂而凄凉的站在门口,一双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拿走了银票的店伙计的背影……

    望着站得像个门神似的徐子逸,林东恺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怯怯的道,“子逸兄,他们已经走远了。”

    徐子逸依然满脸茫然若失的神情,喃喃道,“一千二百两。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我们只拿到三十套破衣服。”

    “是三十套极品衣物。”月无心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回来,施施然纠正道。

    钱多多瞪了他一眼,道,“阿逸,别发呆了。数数看我们还剩多少钱?”

    徐子逸背对着所有人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沉默的伸出四根手指。

    钱多多猜测,“还有四百两?”徐子逸摇头。

    “四十两?”还是摇头。

    钱多多的脑海里隐隐闪过不好的预感,艰难的道,“难道……我们……”徐子逸满脸悲戚,缓慢的摊开手掌——

    四枚大钱闪耀着光泽,整整齐齐的一字排开。

    钱多多盯着那四个铜板发呆,“我们今天辛辛苦苦了一整天,最后只能每个人分到一个铜板……”

    林东恺的眼眶又发红了,“为了筹钱,人家今天还当街卖了三次……”如水秋眸幽幽的望着月无心,却始终不见他的视线顾及到自己身上。

    痴痴望了许久,眼神由期待变得幽怨,林东恺忽然跺脚冲出门去,依稀能看见他边跑边抬起手背拭泪。

    “哎,东恺老弟!东恺老弟你去哪里?”

    钱多多狠狠瞪了一眼月无心,尾随着冲了出去,“东恺老弟别伤心了,今天我可比你更惨……你别哭啊,大不了我们再赚回来~~”

    徐子逸摇摇头,叹气道,“赚钱难,难赚钱啊~”哀叹着就往门外走去,月无心蓦的伸手拦住了他,“等等。”

    “月少爷,你还有何贵干啊?”徐子逸懒懒打了个呵欠,叹道,“就算为了让他对你死心,你这样拖大家一起喝西北风,也未免太狠了罢?”

    “不要打岔,你应该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情。”月无心走近一步,正色道,“昨天晚上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徐子逸又打了个呵欠,“我徐子逸说的话当然是真的。既然答应了帮我赚钱,那么你欠我的一件事就算是办了。”

    一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玉佩大小的令牌丢过去,“呐,还你。”

    乌黑色的玄铁令牌在手心中闪烁着黝深的光泽。雕工精美的令牌正中,一只雄鹰傲然立于沙砾之地,直欲展翅腾空。

    月满阁的鹰牌令,全天下只有三块。每送出一块令牌,就代表了月满阁的一份亏欠,一个承诺。

    望着手里的令牌良久,月无心抬起头,深深凝视着徐子逸,“你知不知道,这块令牌是多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有这个令牌,无论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月满阁都会竭尽全力助你,为什么你要如此轻易的浪费掉它?”

    徐子逸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哪里浪费了?让月家少主帮我赚钱,这才是最有用处的事……”眼前人影一闪,月无心已经欺身近前,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冷冷盯着他。

    徐子逸怔了怔,往后退了几步拉开点距离,笑道,“喂,你干什么?”

    月无心定定看了他一阵,脸上却浮起嘲讽的神色来,“赚钱是最有用处的事?你最不在乎的不就是银子么?”

    徐子逸沉默了。

    “身负重伤的时候都不肯开口求我,如今随便寻个借口就想把鹰牌令丢回给我么?”

    “……”还是沉默。

    静默的对峙了很久,月无心的脸上闪过焦躁不耐的神色,伸手把徐子逸的手拉过去,不由分说的将令牌又硬塞进他的手里,“这样轻易的收回方式,我不接受。”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徐子逸盯着手里那块乌黑的鹰牌令怔了好一阵,低下头苦笑,“收回去之后,彼此都省事省心,岂不是更好?这是什么世道……”

    抬眼向窗外看去,只见日头西斜,远处已经升起了缭缭炊烟。“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只可惜下顿饭又没着落……”刚想到这里,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窗外飘来一阵诱人香气,徐子逸不自觉的耸了耸鼻子,立时惊喜的欢呼起来,“粉蒸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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