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靠在了几乎是他一个半宽大的龙座上。身边的张祥很好的管着了自己的眼睛没有乱飘,他只是心疼此刻靠在龙椅上的男人,此刻该是怎样难过?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就扯着他的太监服,很是认真地告诉他,说:“张祥,我要成为最厉害的人,然后,让所有像我一样不快乐的人都变得快乐。”当时他是怎么做来着?好像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生怕隔墙有耳会听到他大逆不道的话。然后就是一阵教育,而他当时的神色却是委屈但不屈服的,那样认真的当做自己毕生目标的神情,却是从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眼中看到,那样执拗的像只小兽。到了被接出了无忧殿,他已经不再把这话挂在嘴上了,但从没有一刻不让他觉得他依旧在努力。否则,他怎么会如此的努力,努力看一些他根本不喜欢的书?努力的将放在军队翱翔的心收回来?最后如何能后当上这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他是真的很心疼。

    底下的诸人都在嚷嚷着,互相推搡着不愿去。毕竟现在那样一个重灾区,就是个烂摊子,有没有油水捞,还要承受着来自欧阳谢怀的监察,一不小心就要被众人责骂,吃力不讨好。而且,众人也是无从下手。

    欧阳谢怀揉了揉眉头,珠帘下一副疲倦的神色。他不耐的扫视了底下一眼,突然看到一副心痛茫然的林青墨跪在最后面的位置,无人理睬,他瞬间心底的郁怒消散了些。

    坐直了身子,正要开口,突然就惊讶地看到,那样一袭朱红色的身影直起了身子,然后在一众跪着的人中站起了身子,鹤立鸡群。

    虽然知道这样不妥。但是,欧阳谢怀已经顾不上了。

    笔直着身子一步步缓缓上前的林青墨,脸色严肃而沉着,眼底却还留着她独有的柔软悲哀,她逆着光,头发染上了淡淡的金光,半隐藏在光影下的面容,一副神圣凛然的姿态,配着她极白的肤色,一副冰雪一般的姿态,给了她最初的禁欲般的感觉。

    “陛下,臣愿请命——”

    那不是平时他所认识的林青墨,那样一个容易羞怯、脸红的胆小若兔子的人,她难道不该是让人护在羽翼下保护着的吗?那现在站在这大殿之上的自信而又带着凛然之姿的人是谁?

    欧阳谢怀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癖好,不足为外人道哉。好美色是一个,他一直压抑着。但确实也只是单纯的好色罢了,一直以来的各种刻意的动作语言,也只不过是希望对方能够降低戒心,能够让他好好的欣赏美色,因为她是女状元,才情了得,若是个胸大无脑的女子早就被他放置在后宫里日日摩挲观赏。他对于这些美人总是怀着怜惜爱护的心,就好像一个人他得到了心爱的物件,会百般爱护它们一样,他也是同样的心情。他一直都清醒的将爱惜与真情分得清清楚楚,可是此刻他就是知道,他不再像昨晚那样将对方仅仅看做一个美人,那样一个心怀天下、以苍生之苦痛而悲悯的人已经深深打动了他,叩开了那扇紧闭了十三年的大门。

    之后发生了什么?

    欧阳谢怀有点恍惚,只知道他在对方出声的那刻彻底迷了心,直到回过神来,才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跪在地上叩谢圣恩。而剩下的人都感激涕零地看着底下跪在中间的人。然后,他才意识到原来恍惚中他答应了对方。

    还能不能反悔?虽说金口玉言,但是、但是那真的是很凶险的地方,而且她还请命要去治理许县,做一个县令,那样一个灾区,就在短短半个月内已经残余肆虐了很多灾害,由于大雨冲软了山上的沙土,山上的积水一时间满溢,然后崩毁,混杂着强大的洪流夹砂带石从山上倾泻,几乎二次伤害了小而贫困的许县。

    他脑海里浮现出对方对方单薄的身形,瞬间一阵心疼,她那样柔弱的人儿如何能够适应那样可怕的地方?

    他该再努力一把,若是可以劝阻……

    对,她答应了今晚来陪我喝酒!

    送上下酒小菜的宫女刚退下,一旁的张祥就心领神会的上前报了时辰。

    “辰时已经过半了,陛下。”

    欧阳谢怀看了看石桌上琳琅摆着的七道下酒小菜,心想着应该不会太少吧?

    作为一个皇帝,记性自然是极好的。要不然也没法记住那么多官员、官职之类的事务,对于长期吃着这些东西的他来说,记住宫女刚刚报了一遍的各项菜品的名字实在是很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虽然这些菜品都不算得上惊艳,但若是作为下酒小菜还算可以,毕竟这里可是山珍海味都包含了,就是不知道林卿喜欢什么?

    欧阳谢怀不知觉的思索着,直到了有人靠近他他都没发觉。

    “臣林青墨参见陛下。”

    直听到了这熟悉的悦耳女声才把他从思索中惊醒,眼睛一抬,就可以看到,林青墨恭敬的跪在地上,像每一个苦读的士人,一朝中榜后入朝为官一般,见到皇帝会恭敬自抑,下跪时会千篇一律般特有文人范的撩起袍角,轻轻放在地上,这要是武官自然是不管不顾的。从这点上看,那跪在那里的人儿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可在这袍子之内,却有着一颗和别人完全不同的悲悯天下之人的慈悲之心,这让得她在恐慌抱怨的众人中挺直了身子,以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凛然姿态站出来,向他请命去那虎狼之地、死生之所!

    欧阳谢怀看着看着几乎是有些恍惚了,总是不自知的把那里跪着的人儿和今日朝堂之上鹤立鸡群的官员做上个对比,愈发觉得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她,而他自以为的了解,其实只是肤浅的流于表面。

    他叹了口气,“林卿,起身吧。朕不是说过,没人的时候别这么拘束,朕好不容易才得了个闲喝点酒,卿让朕如何放松?”欧阳谢怀故作不悦,果然,对方立马显现出一副愧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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