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死死咬着自己唇,瞪大的眼好似铜铃,周身冷沉的气息好似黑屋一般向四周蔓延:“你既然懂,就该明白,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寿数!”

    阎烈点头。

    “那我想办法让自己活到我该活的寿数,又有什么错!?”

    低吼的声音中带着腾腾怒气。

    不知是不是阎烈的错觉,觉得自己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他眼角轻轻抽了抽,面无表情的反问:“那你知道自己该活多少岁吗?”

    “九十三。”

    “呵——”阎烈略带讽刺的轻笑:“九十三,谁告诉你的?”

    陈青面色一僵,未顾得上回答,就听对方又说:“是那个给你蛊虫的人吧。”

    阎烈说罢,即使不看对方僵硬如尸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踩到点上了。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阎烈顿了一下,看到对方死鱼一般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时候,嘴角不由滑过一抹的淡淡的讽意:“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明明平淡无味的话语,却让人所有听者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陈青怔愣稍许,挺直了许久的腰背突然弯了下来,像是被突然打断了脊梁骨一般,瘫在椅上。

    阎烈看过陈青的面数,确实不是短命的人,只是人到中年,会有些许病痛、坎坷,但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多做善事,坚持本心,过了那个坎以后,后半生也算平顺。

    只是他的心态本不对,自己生生把自己的命数给作没了。

    阎烈默默的摇摇头,忽然失去了交谈的yuwang,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椅子轻声的响动,一下将陈青的神志唤回,他有些慌乱的叫了一声。

    阎烈顿下脚步,目光淡然的回头看向他。

    “你懂这些,那你知道,我能活多久吗?”

    男人颤颤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无助。

    这是他进来后,从未有过的情绪。

    阎烈眼珠轻轻一动,盯着他看了一会,薄唇轻动,淡漠的吐出一个数字,却是在刹那间将眼前人所有的精神压垮。

    审讯室的人,屏气凝神仔细的听着,音落时,他愕然的,没有忍住一下蹦了起来。

    男人轻如蚊吟的数字,分明就是“九十三”!

    这就是陈青一直坚持的命数!

    可,怎么会?

    阎烈离开后好一会,审讯室内的人,才幽幽回神,他抬眸看了看玻璃那边,几乎好像是在一瞬间就抽掉了所有精气神,宛若死鱼一般的人,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努力将心底的疑惑压下。

    在报告前,宋又秋看到这段审讯室,忍不住开口问阎烈,这究竟是何意。

    阎烈的解释很简单——他自己作死,把自己的寿数给作没了。\0

    《抱扑子》一书中有记载,凡有一事,辄有一嘴,随时轻重,司命夺其算纪,算尽则死。

    一人若有犯错,天地鬼神视下,便以削减寿命来抵消,。大罪夺纪,小罪夺算。

    纪是三百天,算为一百天。

    俗世杀人偿命,亦是这道理。

    即使我们国家现在已经很少有死刑了,死缓亦是赎罪的一种。

    只是,到了陈青这份上,天道为了平衡,已经不会再给他赎罪的机会。更何况,他不仅仅杀了人,还散了他们的魂魄。

    在地下,夺人性命,已经罪极,散人魂魄,更是无法量数,以魂散都无法抵消他的孽债。

    ……

    阎烈离开审讯室后,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宋又秋带着六月,正在整理下午报告的文件。

    这些的报告会,宋又秋想让六月去试试。

    他们刑侦局本来女警就少,可以出外勤的就更少了。

    六月形象不错,他想重点培养一下。

    因这次案子的影响过大,这次报告会,难得还放了两家比较正的报社进来。

    “阎队,你来看看,除了这些外,还有什么需要添加或者删减的吗?”

    阎烈走过去,翻看了一下他们手中的资料。

    资料为两份,一份是在媒体见证下的报告,只有案件的陈述,还有就是呼吁广大实名不要追求封建迷信,珍爱生命。另一份是他们内部人员的报告,案件的细节,都写在了里面改,十分清晰。

    他看了一下陈青的口供。

    他作案的时间,是在五年前。

    那时他刚被检查出来,患了癌症,从医院的检查报告上来看,是绝症,治不好的。

    阎烈微微蹙了蹙眉,再看了看陈青的生日,不由惊讶了一下。

    他竟然是中元节生。

    一年中,共有三次属鬼的节日,上元节、中元节、三破日。

    其中,三破日出生的人,阴气最重,魂魄最轻,轻易见鬼神,重则引鬼上身。其他两日出生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另有一些古籍记载,中元节出现的人,易化尸成僵。

    僵。

    阎烈一想到这次,眸光不由又沉了几分。

    看来,陈青是被人盯上了。

    至于他后面的行为,则是性格使然。

    陈青从小体弱多病,又是家中独子,自然很受宠溺,至于他本人,更是天之骄子的代名词,不论学习还是工作,他都很轻松,也很厉害。曾经有高僧批言,说他是当年文曲星转世。造就了他性格中骄傲,自恃高人一等。

    在养了五年的蛊,无人发现他的行为后,逐渐变得膨胀起来。用他的话来说,世间的事情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了。

    他想追求更高的刺激。

    所有女性死者,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又经过了他长时间的洗脑,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自愿为他献出生命的,就像曾经人们为了祈求风调雨顺,而献祭给神灵的祭品。

    他说,所有的女孩死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可已经见过死者头颅的他们都清楚的看到,那些女孩死前所有的恐惧、害怕与绝望,都写在了她们的脸上。

    若是夜绾绾在此,肯定会忍不住唾骂两句。

    连人都做不好,还好意思说自己将要成神了?要祭品,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享用。

    阎烈合上报告,同宋又秋点点头,表示这没什么问题了。

    他两人又谈了谈尸体的处理的问题。

    那七名女孩的尸体,都已经被家属领走了。现在他们需要注意的就是从墙后找出的那些尸体。

    dNA比对还在做,只是做出来,在dNA数据库中都没有相符合的,都是无名男尸。

    “以前怎么处理,现在就怎么处理。”

    一般这样的尸体,都是找殡仪馆统一带走,火花后,放在政府供养的公募中,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念想。

    万一哪天就有亲人上门认领呢。

    可宋又秋在意并不是这个。

    他可是看过那些虫子是怎么挂在尸体上的,再想到之前那个案子的尸体,那些藏在骨头中的头发,让他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他有些不敢处理那些尸体了。

    阎烈闻言不由失笑,“这不用担心。这些尸体都已经被处理过一次了。而且,这是养虫子的,不一样。按照正常手续走。这些尸体,可都是证据,最后了,要好好对待我们的证人,让他们走的安心一点吧。”

    宋又秋听他肯定说没有问题,便也把心里最后疙瘩给放下了。

    “那关在里面的那两个人怎么办?”

    “都按程序走,不用顾忌其他。”

    这个案子,除了多了一点东西,其实就是正常的凶杀案。整理好所有证据后,就可以交给检察院,提起公诉了。

    陈青罪证确凿,根本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两人谈完后没多久,就有人来找阎烈,说周局找他。

    他将手中的文件夹放下,便起身跟着去了。

    他到局长办公室时,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而对方在看到他时,眸色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伸出手,同他打招呼:“阎队长,久仰久仰。”

    阎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到周局身上。

    男人的眼色很快,看到了又急忙加了一句:“对了,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秦子恒,湖城刑侦局的。”

    阎烈微微颔首,伸手握住他的手,礼貌的回道:“你好。”

    秦子恒裂嘴笑了笑,使他冷硬的五官线条柔和了不少,隐隐透着点点傻气。

    当然,这是阎烈矜持一点的说法。若是旁人看到,肯定会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傻大个”。

    周局见他们二人打过了招呼,便出声让两人坐下,说明了秦子恒的来意。

    原来,湖城那边出了一个案子,灭门案。

    三月前的雨夜,一处老小区的一家五口都被杀害了,连他们家三岁的孩童都没有放过,家中财务被洗劫一空。

    小区建于二十年前,设备陈旧落后,为数不多的监控摄像头,还坏了好多。

    死者的家,正好位于监控死角范围。

    小区的拽,大多是老人,加之当天夜里雨下的很大,周围居民都没有听到异样的声音。

    现场采集的线索,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整整三个月了,他们没有一点头绪。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朝上级申请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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