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心焦之际,眼珠飞快转动着,快速扫视周围,试图找到打火机一类的东西。

    只是,验尸房一向不允许有明火出现,连易燃物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火源。

    身边没有救命的工具,眼前的头发如海潮一般,汹涌而至。

    顾琅呼吸一凝,一向沉稳的脸上挂上了一抹绝望,嘴角滑过一抹自嘲的淡笑,低声喃喃道:“难道今天真的就要交代在这了?”

    回答他的只有头发疯狂生长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眸色一沉,在头发靠近的时候,一个翻身爬到了桌上。一个不注意,碰到了自己刚才用来调试的酸剂。

    一声清脆的“当啷”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顾琅目光下意识的顺着声音发出方向看去,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

    装酸剂的器皿是玻璃的,落地即碎,瓶中的酸剂四溅,如落地的火星一般,头发在靠近的瞬间,刷地退去。

    顾琅不由一怔,双眸顿住,移不开目光。

    只见酸剂向四周流淌的同时,头发如风停后的浪潮,瞬然散开。但也仅限于酸剂淌过的地方。

    刹那之间,眼前的发潮中,硬生生被挤出了一条小路。

    顾琅瞳孔一震,几乎没做多少犹豫,就从桌上一跃而来,以极快的速度沿着那条斑驳的“路”风一般冲了出去。

    他在落地的瞬间,蓦地看到周围的头发刷地一下拔高了,一纵而起,化为围墙,扭曲着。他仿佛可以听到它们不甘的叫嚣声、嘶吼声,恨不得一口就将他吞噬那般。

    而不知道为何,那些东西只是绕在他的身边,疯狂的扭摆着发丝,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顾琅心绪不安,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字——逃。

    他脚下的鞋底,在碰上酸剂的瞬间就已经被腐蚀了,他毫无所知,眼中只有看似不远的大门。

    可等他历经千辛万苦跑到门前时,房门早已被头发所覆盖,不得丝毫缝隙。

    顾琅心口一缩,身子却僵住无法后退,脑中唯剩下一个想法——“这难道是天要亡我?”

    他愣了一秒,已然是走投无路了,几乎不做多少犹豫,猛地放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

    声嘶力竭的吼声,在一瞬间,仿佛刺破了天地那般。

    彼时的警局还是人来人往的,即使验尸房的隔音效果比较好,也因之前林城的事情,而让人格外注意。

    加之顾琅复验尸体的事情,因要破骨,而闹的比较大,手头暂时没有工作安排的人,都在等他的报告。

    宋又秋就算是半个无所事事的人。

    他在楼上亲自守着阮嫣然,略觉无聊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顾琅那边要复验尸体的事情,于是便让同事接手,继续监视,自己了下楼了。

    他到验尸房的时候,验尸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他试着扭了一下,没有打开,叩了两下门,也无人应答。

    他本以为是顾琅工作的太过认真,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想了想,便准备离开了。

    不想,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一声怒嚎一般的求救声,脚步一顿,几乎不做考虑,便转身跑了过去。

    “咚咚——”

    宋又秋跑到门口,用力敲响房门。

    一时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顾琅,顾琅,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他却觉得自己依稀听到了对方嘶吼的求救声。

    他心中一紧,不安顺然间席卷了他整个大脑。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蓦地,一堆如触角一般的头发在门下的缝隙扭曲。

    他瞳孔一震,蓦地回神发生了什么,脸色一变,慌张的摸了摸自己身上。\0

    没有火机。

    他蓦地想起,自己的火机在前一次出事的事情,被阎白拿走了。

    他顾不上其他,急忙回头问自己的同事,谁带火机了。

    也许他面上的表情太过骇然,周围的人都不敢多言,他问话的下一瞬,就有人扔了一个火机给他。

    他接过,就立刻蹲下身,点火朝门下的缝隙弄去。

    可是这样的火苗,对于眼下的情况而言,就是杯水车薪,根本没有多大的作用。

    宋又秋一边弄,一边飞快转动着自己的脑子。

    忽地,他脑中精光一闪,扭头让身后的同事去给他找酒精来。

    这一层,是法医部,验尸房里都有。

    一个同事听言,匆匆转身去给他拿,几乎没耽误多少时间。

    宋又秋拿过究竟,就朝门上泼。

    点火的同时,他抬脚,狠狠一脚踹向房门。

    门本就没锁,之前不过是被那些头发给挡住了罢了。

    火苗覆上的瞬间,那些头发就“惊慌失措”的退开了。

    宋又秋再踹门,就变得很简单了。

    不等他脚放下,屋内的人就如炮弹一般,刷地一下冲了出来,“砰”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宋又秋下意识的将人抱住。

    两人下盘都不太稳,囫囵一下,齐齐摔倒在地。

    宋又秋比较惨一点,后背直直砸在地上,加之身上又砸上了一个人,只感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挤碎那般,没有忍住呻、吟出声,疼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只是,还不等他回神,耳边又是一阵惊呼,撕扯着他的神经。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让他不得不憋着一口气,扶着顾琅一起做起了身子。

    目光朝验尸房看去,他刚刚弄在门上的火焰,已然蔓延到了屋内。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些被火焰吞噬的头发。已经见过一次的景象,还是让他心头一震,愣了一会。

    “宋队,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同事的喊叫,让宋又秋的思绪回笼,他扭头,面无表情的说:“不用理会,你们看着,那些黑色的、像头发一样的东西烧光了,你们再用灭火器把火给灭了,注意不要让火势蔓延。”

    他冷沉的声音人,一瞬定住了部分人的心神。

    都是警察,见过的场面也不少,很快就有人回神过来,按照他所说去找灭火器了。

    这火,是明火,同阎白弄出来的火不一样,稍不注意就会把整栋楼给烧了。

    宋又秋看有人管了,心放下稍许,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人。

    “顾法医,你还好吗?”

    顾琅在冲出来的瞬间,紧绷的神经蓦地断了,整个人有点失魂落魄的意味。

    他听到宋又秋的问话,顿了一下,才幽幽回神,动作迟缓的点了点头:“我没事。”

    声音嘶哑,听起来不像没事那样。

    不过,宋又秋这会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便没有多言关心。

    他撑着最后一气,自己爬起来的同时,也把顾琅扶了起来。

    顾琅刚一站稳,脚底瞬地传来一阵刺痛,退下一软,差点又摔倒。

    幸而宋又秋没有松手,急忙将人拉住。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对方脚上破破烂烂的鞋子,眉心一蹙。

    “顾法医,你这脚……”

    顾琅脚下被酸剂腐蚀的伤口,一阵一阵刺痛着他的神经,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咬唇,努力压制的让自己不要叫出声:“看来,要麻烦宋队,送我去一下医院了。”

    宋又秋闭了闭眼,在心底默叹一声,点头同意了。

    他本想扶着对方走的,可是在顾琅低头查看自己脚上的伤口时,他也正好看到了。

    整个鞋底都已经被酸给腐蚀掉了,一眼就能脚底的肉,血肉模糊的一片,腥红一片,几乎看不到一片好肉。

    他犹豫了一下,腰微微一弯,趁其不备,刷地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顾琅好歹是个男人,蓦地被人公主抱抱了起来,略微有些惊慌,没有控制住惊慌出声:“宋队,您这是做什么?!请放我下来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一着急,连敬称都冒了出来。

    宋又秋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脚底:“你确定,自己可以走?”

    一阵微风拂过顾琅的脚底,他几乎不同刻意去感受,脚底的疼痛就不疼撕扯着他的神经,头皮发麻。

    他蹙眉愣了一秒,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妥协道:“那麻烦你了。”

    宋又秋点点头,沉默的应下,去医院的过程中,再没有开口。

    两人到医院后,顾琅被送去就医了。

    宋又秋在门口等了一下,忽而想到鹿鸣和林城也在医院。

    那天,鹿鸣只打电话来说林城的手术成功了,人没有问题,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今天出了这事,他不禁又有些担心,难道又出事了?

    他想着,拿出手机给鹿鸣打了一个电话。

    鹿鸣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外面买晚餐,听宋又秋已经在医院后,急忙连晚餐都不要了,跑回了医院。

    “宋队!”

    宋又秋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人,眉心中间的褶皱不禁又深了几分。

    “你怎么一直在这?林城的情况怎么样了?”

    鹿鸣一听“林城”两个字,小脸立马就垮了。

    “宋队,你以前和林城这个人有接触吗?”

    宋又秋看他一脸苦兮兮的样子,不由好奇:“怎么了?他是顾琅的徒弟,自然是顾琅接触多一点。我不是很清楚。出事了?”

    鹿鸣嘴角泛过一抹苦笑,整个脸几乎皱成了一团,怂唧唧的点了点头:“才照顾了他一天,我就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我不是不向你报告情况,是根本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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