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算了吧。”

    黄轩轻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朝兵营外走去。

    “这……”

    虞翻心中颇有不甘,不过却又是无可奈何。

    黄轩没明说,但他却是依旧明白,暂时想要动吴郡严白虎,基本没有可能性了。若是没有吴郡太守配合,会稽的军马又怎可能越界去强行攻打?

    那岂不是跟造反作乱一样没有区别?

    “唉!”

    虞翻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甩甩衣袖,神色阴沉的跟在了黄轩身后。

    “其实大人又何必为此事担忧,严白虎虽然是个隐患,可我会稽大灭焦家,铲除了这个祸害,使得严家失去了焦家这个马前卒,他又怎么可能能奈何得了我等。”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反倒并不是吴郡严家,嗯……必须先行一步解决掉郡城的当务之急再说。”

    黄轩一边皱眉,一边却如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使得神色暗沉的虞翻一头雾水。

    “这话怎么讲?焦家已灭,严家若是不入侵,郡城安如泰山,何来当务之急?”

    他瞳孔微微一缩,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对着黄轩正色问道。

    “当今天下大乱,匪贼纵横,谁又能知晓,会稽郡是否只有一个焦家?有句话叫内忧外患,严家就是我会稽的外患,至于内忧么……焦家算一个,另外的那些郡内大族、豪门,同样算其中之一。季孙之乱,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黄轩抬头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头顶上并没有一颗星辰,口中发出轻声叹息。

    “豪门,大族?你指的是……郡内那些贵族?”

    虞翻微微一惊,他当然明白黄轩这言下之意。

    王朗自来会稽之后,曾有过政治郡内的豪门大族的意思,然而却并不敢轻动,所以一直过去了两三年,都不见有丝毫动作。

    江东这些贵族,自春秋以来由士族发家延伸而来,纵横交错,存世数百年,各家可以说是有着盘根错节、息息相关的利益,想要整合这么一个有着庞大根基的团体,简直难如登天。

    就如这次焦家谋逆作乱一事。实在是焦家有些操之过急了,大汉朝廷余威尚在,诸多望族对于造反谋逆多少存有着一些畏惧。

    倘若焦家不是明火执仗的攻打旗号,而只是暗中养兵,积粮称霸,王朗未必会愿意顷尽全郡之力,同焦家开战。

    君不见,战斗打了好几个月,除去郡城本部兵马,并没有任何一家豪门望族插手进这个事么?

    一来,王朗对焦家出兵,触动了这些豪门的神经线,虽然明面上没有干扰,可暗中风声鹤唳,生怕王朗灭了焦家后,同时会对他们下手,使得这些豪门大族都是心生不满。

    第二,明面上他们选择观望态度,两不相帮,可实则这种墙头草行径,对官方的威望造成了极大打击。甚至若是让焦家占据上风,那些个会稽大族落井下石都有可能。

    所以黄轩才会提到这一点。

    祸起萧墙,豪门望族已经是会稽郡存有的痼疾,若是不趁着这一战的余威加以清除,的确容易出现下一个焦家。

    “是。”

    黄轩面容没有一丝变化,平淡应声。

    “不可能!”

    得到准确答案之后,虞翻连连摇头,对着黄轩斩钉截铁道,“这一点或许是你多虑了吧,郡内贵族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只有一两三四家,他们可不会同心协力,就比如说焦家,以往就是会稽一霸,某些时候能一呼百应,可一旦他们真正打起造反大旗,又有谁有胆追随?”

    “没错,焦家造反,无人追随,那是因为那些豪门大族身后,没有一个人能将之拧成一股绳。但现在不一样了。”黄轩同样摇头分析道,“我们剿灭了焦家,已经对会稽大户出了手,本就触动了他们的心神,引来那些豪门望族的猜忌,这时候,只要有人暗中登高一呼,相信从者必然云集……”

    “呵呵,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太守大人垂拱而治,会稽郡路不拾遗,登高一呼,谁有这个能耐?他怕是不要命了吧。”

    听着黄轩的解释,虞翻反而是放宽了心,笑着罢了罢手。

    “垂拱而治,路不拾遗?嘿嘿……那样的话,又岂会出现焦家这码子事……”黄轩道。

    “况且,虞大人,我可是受到消息,有人……从扬州回来了。”

    “谁?”虞翻不经意的皱眉问道。

    这小家伙,怎么好像陷入阴谋论中一样,就这么不听劝呢。

    有焦家这个例子摆在面前,他绝不相信会稽郡还有豪门敢走这条路子,可黄轩却偏偏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使得虞翻心情也是有些不爽起来。

    “中郎将……徐忠!”

    黄轩转过身子,嘴角勾勒起一丝冷淡笑意,“在下收到秘报,中郎将徐忠已在前些日回到会稽,这个人,太守大人早有除他之心。这才使得他远走扬州,可却在当前这样的形势下,返回会稽,虞大人,你说……会不会有些蹊跷?”

    虞翻悚然动容。

    如果说会稽有人会登高一呼,跟王朗作对,中郎将徐忠还真是不二人选。

    他是本郡职位最高的武职,虽然白石峰被黄轩立威斩杀,现今的四大都尉并不听从他的号令,但人望摆在那边,这一官职在身,想要说动会稽原本就对王朗这个外来户不满的豪族,一起对付王朗,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啊。

    也唯有徐忠,有资格将会稽诸多豪门凝成一股绳。

    “徐中郎将怀才不遇,甚至被王太守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回到会稽!”

    “他……这是想作甚?”

    “难不成虞翻大人你觉得徐中朗是认识到了自己以前的错误,来跟太守服软认输的?据我所知,徐中朗回会稽之后,并没有住在自家府邸,反而逗留在本郡另一豪门张家之中。”

    “……”

    黄轩如刀锋般犀利的言辞,一时间说的虞翻哑口无言。

    见着虞翻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黄轩猛地张口喝道:

    “他这不是想要造反,又想干什么?”

    “黄轩!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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