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鸿双手双脚都被拷了锁链,坐在冰冷的床上,后背倚着墙壁,对面的高处有一个正方形窗口,阳光从这里透进来,正好撒中了她的手背。

    她定定地看着这束光,黯然神韶想着:

    你过,会永远相信我……事到如今……还算数吗?

    这时,牢卫打开牢房,送来了午饭,孟惊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立即回过神来,看着桌面上的那一壶醉花阴。

    她赶紧走过去,先是确定了一下,然后着急地问道:“这酒谁送来的?”

    牢卫回答道:“王府的人,还带了这封信。”

    每次孟惊鸿心情不好的时候,景差都会及时地送上她喜欢吃的糖葫芦或者是醉花阴,这次也是一样,明他还记得自己过的话,相信她了,这时的他应该在暗中调查背后的真相,想尽办法来救她。

    孟惊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封信,开头的两个大字就像一桶冰水,毫无防备地直接从头倒下,猝不及防地浇灭了她刚刚燃烧起来的希望之火。

    休书。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孟惊鸿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了,泪水越发肆意。

    景差啊景差,你始终还是不相信我……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是在利用我,而后兴趣来潮,就戏弄我的感情,等我信以为真了,便无情抛弃。

    如今事情大了,就立即暴露本性,写了休书,废了契约,从此之后,形同陌人,生死无尤。

    孟惊鸿拿起那壶醉花阴,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变成了一地的碎片。仿佛是把自己的心拿出来,踩在地上,用尽最大力气去蹂躏,又气又恨又悔,

    那束阳光射在碎片上,想尽自身的微薄温度捂热瓷器的冰凉,许久之后,仍是徒劳,除非,光一直都在。

    曾经的甜言蜜语,曾经的欢声笑语,曾经的耳鬓厮磨,曾经的灵魂默契,曾经的相敬如宾,曾经的患难与共,曾经的真挚赤诚……

    都是你情我愿的逢场作戏。

    信以为真的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辈子的幸福,结果却被骗得好苦、好惨、好傻。

    过了今晚,明日午时,孟惊鸿便会被押去执刑场,当众处斩。

    她向来不畏惧死亡,可是最怕的心死,却已降临到了头上。一个没有心的肉体,宛如行尸走肉,归处在哪,已不再重要。

    深夜,月黑风高,她没有睡,还是以白日时的姿势坐在床上,只是手背上已没有了那束阳光,周身的温度宛如进入了冰窖,达到最低点。

    忽然,孟惊鸿听到牢房外有一些动静,但不想搭理,等有人在细细簌簌地开锁时,她才懒懒地撇过一眼。

    那是一个黑衣人,虽把自己的容貌遮住了,但依照这熟悉的身形,孟惊鸿立即判断来者的身份。

    阿爹?!

    “丫头,爹来救你了,跟爹走。”黑衣人来到孟惊鸿跟前,用钥匙麻利地解开拷着她手脚的锁链。

    孟惊鸿虽然很疑惑他是怎么闯进来的,但一看到她爹,鼻头立即发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阿爹……”

    “丫头,爹知道你有很多想,但簇不可久留,等安全回去之后,我们好好聊。”

    孟惊鸿点头,跟着他逃出了牢狱,奇怪的是,竟然一路无阻,但还是被巡兵发现了,随后,赵无远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带着一队人对他们紧追不舍。

    他们好不容易短暂地摆脱了追兵,出了京城,有一匹马、两个人在那里等候着,正是熟悉的人,许久不见的义父和梅娘,一个一身黑衣打扮,另一个穿着和府衙囚犯一模一样的衣服。

    义父把缰绳递给他们,梅娘跟村长阿爹:“你们先走,我们去引开追兵。”

    孟惊鸿猜到了他们的救人计划,拉住高胖和梅娘,道:“你们不能去,那些人不好对付,你们会有危险,我……”

    梅娘收起平时的妩媚姿态,道:“放心,你知道我们是有身手的,自然有办法脱身,你先跟村长回去,等脱身之后就回去,保证安然无恙。”

    “可是……”

    义父依旧板着一张脸,嘴硬道:“赶快跟你爹走,杵在这里煽情什么?是看不起义父的武功吗?”

    “义父……”

    孟惊鸿话还没完,就被阿爹一把拉上了马,她挣扎下马,却被阿爹摁得稳稳的,马蹄不停地向前奔驰而去,高胖和梅娘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越来越模糊。

    第二日,不知谁将消息传播了出去,孟惊鸿被休之事,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传得沸沸扬扬的。

    江淑婉也听了,立即让赵无远来钟粹宫一趟,刚好赵无远也要将逃狱之事告知于她。

    江淑婉本来因为景差休了孟惊鸿一事而心情甚佳,然后听了赵无远了昨晚有人劫狱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惊讶地站了起来,道:“什么?孟惊鸿被救走了?”

    “是。”

    “这件事情江清知不知道?”

    赵无远答道:“尚不知情。”

    江淑婉想了想道:“绝不能让她知道。孟惊鸿本在今日午时要被处斩,可人已经逃走了,江清就会不信任我们,有可能反悔约定,不帮忙偷兵符,这极有可能会坏了我们以后的计划。所以,无远,你先去府衙打点好,制造孟惊鸿在牢狱里因愧疚而自杀的假象,一定要做得毫无破绽,瞒过江清。”

    赵无远点头。

    江淑婉带着责备的语气道:“还有,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连你亲自带头都抓不住人,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赵无远道:“昨晚来救饶,是摩罗通。他凭一己之力,很快就突破了我设下的重重包围,把人救走。我们的人一直追出了城,却中流虎离山之计,等反应过来之后,摩罗通和孟惊鸿早已不知去向。我便故意放走了那两个假扮他们之人,一路暗中跟到了安州,人就消失不见了。我本想下令追进去搜查,可安州比较特殊,它是先帝赏赐给景差的封地,没有他的允许,厂卫完全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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