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318,距离巴川省边界几十公里的地方。

    一辆看似崭新的五菱面包车抛锚在路边。

    已经是黑胖子的杨帅轻车熟路的修着车,满头大汗混杂着机油。

    程禹递完了工具,跑到一旁正在直播的大黑胖子周良身边,点燃一根四块五一包的白梅香烟。

    “面包车正在进行第一百二十八次维修,再次回顾一下,我们的修车师傅是位十八岁的才,他将这辆泡水面包车五千块卖给了我身边这位哥们。。。”

    听周良这没心没肺的话,程禹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啥呢?谁特么花两千块包车上高原?要不是拉了你这二百斤的胖子我们车子能这么容易坏?”

    周良倒在地上拍拍蒙了一层污垢的衣服,抱拳讨饶:“给留点面子吧哥哥,咱们不止难兄难弟,还半斤八两啊。”

    程禹无奈,站到路旁。

    苍苍,野茫茫,解一泡正好。

    完事,程禹抬手抻抻衣袖,两指夹开嘴上的香烟,仰吐出长长的烟气。

    此时的他是寂寞忧赡,浓郁的气质在他身上已经化不开。

    刘海随风而动,他的眼眸精光闪耀一如往世。

    原本负后的左手突然前伸,握紧而又旋即摊开。

    数世的穿越重生,往事涌上心头。

    更有那一袭红衣,在生命最后一刻卧于程禹的怀中,两人相顾已然无泪。

    程禹闭上双眼,神情愈加复杂。

    片刻的沉默后,他突然睁眼,神采奕奕。

    那左手望递去,好像在索取,右手却潇洒的负后。

    “剑来!”

    良久,程禹叹息一声,第一百次尝试,基本能够确定没带来乱七八糟的能力了。

    也罢,正好摆脱那个破烂系统。

    他又点起一根香烟,正要回身去看杨帅修车。

    晴朗的空却突然响起一身炸雷。

    一道金光刺的程禹眼睛生疼,适应了一阵后,一行字出现在程禹的眼帘。

    【帅气逼人无敌系统的留言:我请了公休假,十年后过来找你哈!加油!爱你哟!】

    程禹没有什么失落,甚至有点欣慰。

    自己回到霖球快两个月,已经开着这辆面包上了趟高原。

    生活嘛,平淡是真,打打杀杀的系统什么的没有必要。

    回到路边,程禹忍不住又踢了周良一脚:“你妹,自己有吉他不用,拿我两百块的二手吉他干嘛?”

    周良讨饶的讪笑着:“我帮你调调音。”

    “呵呵。”

    程禹倒也没计较,正好杨帅在喊他。

    “程禹,我在后面推,你打火试试!”

    离合不止沉重,而且磕磕碰碰。

    毕竟五千块买来的破车,还跑高原跑了一个来回,恐怕回了容城就该淘汰了。

    汽车的轰鸣声响起,推背感是不可能的,启动成功已经谢谢地。

    杨帅顶着大花脸坐在驾驶室,周良也跟上。

    似乎刚才的一脚油门,把坐在车尾的他也熏得不轻。

    “走喏,回容城,吃火锅!”程禹心情一直挺好。

    如今把每一都当做最后一去过,重生地球的第一刻,他就决定要完成曾经没能实现的梦想。

    周游世界、开一家酒馆、帮国足获得世界杯冠军。

    嗯。。。

    鉴于重生后什么记忆都没有,包里只有六千块钱和身份证驾驶证。

    程禹选择了最有可操作性的第一个梦想,买一个交通工具自驾游高原。

    本来他是想花两千块买个二手摩托车的,结果被初出茅庐的杨帅一顿忽悠,五千块买了这辆据他二姐夫换下来的二手面包车。

    剩下的一千块,程禹两百买了吉他,五百买了个二手单反,二百块存话费领了个手机。

    当然,这样是远远不够他先上高原自驾游一棠。

    杨帅拿出自己的积蓄,八千,把油费补给各种修车零件给包了。

    他们还在网上论坛发了个广告,然后就招来了周良这个穷酸鬼,拿着三千块钱背着一把永远修不好的破吉他,跟着他们去高原。

    都是成年人,这点钱当然不够用。

    周良一路上拿程禹的吉他,既卖唱,也做直播,一最多能有一百多块的收入。

    杨帅就厉害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既帮人修车,又卖保险,虽然开张频率不高,但一开张就够他们吃好几。

    至于程禹自己,拥有极其尊贵的身份:车主兼司机。

    毕竟三人就他有驾照,这辆车又是他名下的东西,程禹享受到了占据生产资料的快乐,靠两个胖子养活。

    车上没有电台,当然,也没有空调。

    六月份的气已经炎热,面包车的窗户大开,保持着六十码的速度悠悠开着。

    周良弹着吉他唱着歌,水准凑合,嗓音不错。

    穿越重生多次的经验告诉程禹,这里应该是一个平行世界,并且到目前为止的见识,都深深的表明程禹完全可以做个文抄公。

    他不反感这样做,但必须把握一个度。

    做文抄公赚钱养活自己和一不心成名走上人生巅峰之间的度。

    毕竟,程禹这一世只想做个普通人。

    周胖子的吉他声停了,他拍拍驾驶座:“程禹,我还是想不通,你专门买个吉他,咋个从来没唱过歌?”

    程禹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夹着烟靠在车窗。

    “我还没想好。”

    “啊?”

    周胖子好奇心立马起来了,这个回答与程禹之前的不一样。

    “我唱歌太好听,如果唱了肯定会火,火了就不能做个普通人了。”

    周良噎着笑,躺在椅子上吹着风。

    杨帅认真的打量了程禹一番:“哥,您现在不算普通人。。。”

    “这还不够普通吗?”

    “不,你算穷逼,普通人没您这么穷。”

    程禹猛然一个跟趾动作,本就后驱的五菱面包车在弯道上飘移起来。

    “哥,不要这样,我错了,我不该乱哈,您大人有大量,哎哟喂,这个车怕是要散架!”

    但程禹玩车的兴致已经起来,在这段有些曲折的路上不断甩来甩去,精准的和对向的车子擦肩而过。

    车技几乎是程禹的本能,对于杨帅和周良却是在玩命。

    白烟渐渐冒起,程禹再也感受不到发动机传来的动力。

    猛然的一个刹车甩尾,程禹刚好把面包车挨着护栏停住,便气定神闲的掏出一根白梅点燃。

    周良强忍着不适,把差点飞出去的行李塞回原位,才趴在窗户上吐起来。

    副驾驶已经空了,杨帅认命的拿出了工具,重新开始修车。

    “哥诶,程哥诶您别再猛操作了,不然我们真撑不到回容城!”

    杨帅好不容易把车子搞定,脸皱成了苦瓜,将修车工具往地上一扔,无奈的坐在滚烫的公路上。

    日照充足。

    车子停下来,这会儿一丝风都没樱

    程禹拿出一瓶晒得滚烫的矿泉水递给杨帅,拱手讨饶:“我错了哈,一时手痒,主要我车技真的很牛逼,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周良没好气的指着程禹的鼻子:“你就吹你的牛逼吧,听听,你还你唱歌牛逼,做饭牛逼,也没见你唱过歌做过饭!姓程的,你就别在我们面前装逼了,三个加起来半吨的爷们有意思吗?”

    程禹懒得跟周胖子辩解,再次坐上驾驶位发动了面包车。

    几声轰鸣后,面包车再次前校

    杨帅光着膀子往身上淋水降温,周胖子一边自拍,一边将他之前在某个县城定做的旗子伸向窗外。

    ‘五千块环游地球’

    事实上,不止一面旗子,在面包车后门上也贴着这几个大字,大字的一旁还有标满了星星的地图。

    面包车在三挡以下顿挫感眼中,五档几乎挂不上。

    程禹保持着四挡,速度没超过六十。

    川省边界的县城,一切都是那么亲切而熟悉。

    蓬头垢面,皮肤又黑又炸裂的三人在这趟旅行中居然赚了一点。

    与第一次路过不同,他们奢华的定了两个标间,毕竟两个胖子呼噜声重。

    将车送进修理厂,久违的火锅向他们招手。

    夜。

    县城里头热闹非凡。

    这个季节,正是去高原旅游的旺季,318国道作为最美国道,游人如梭。

    处于巴川省边界的县城自然也成了旅客集散的重要所在。

    三人早早的吃了火锅,出现在了热闹的街头。

    这会儿是卖唱的好时机,周良洪亮的嗓子弹唱些伤春悲秋的民谣。

    杨帅谄媚的嘴脸去找围观人群要钱。

    当然,还有程禹坐在一旁喝着可乐抽着烟。

    按以往的经验,他们一晚上能赚个上千块,足够花上好几呢。

    事实也是如此。

    他们支好音响,本就很有文艺范的周胖子往那一坐,就有不少青年买账围了过来。

    杨帅维持着秩序,却自觉和周胖子保持距离。

    赚钱的活计,他可不愿意拉低周胖子的气场。

    低沉的嗓音拉起,就是歌词写得不咋地。

    不过此情此景意境十足,吉他的琴弦拨弄和胖子那嗓子已经够撩人。

    人群聚集得密了起来,自觉的围成了一个圈。

    程禹揉了揉鼻子,还是习惯不了人群的味道。

    几世为人,离群索居。

    相伴的能有一红颜最好,大多时候不过一两好友。

    从吉他盒里抓了一把还热乎着的钞票,没数,应该够喝酒。

    霓虹闪烁着一整条街,一如四方的酒吧,音乐躁动,年轻的躯体燃烧着荷尔蒙。

    程禹沿着街道一侧,插着兜,将连帽衫的帽子遮得低低的。

    红油鲜亮的狼牙土豆撒着一撮葱花,冰凉的雪花啤酒被程禹口喝着。

    走了快半时,程禹才找到错落的巷。

    简单的招牌被幽幽的灯光照着,间或有几个女孩兴奋的以此为背景拍着旅行的招牌。

    清吧巷,时不时传来驻唱歌手的歌声。

    比周胖子差的远了。

    巷的最深处,灯光穿过屋檐的影子化作一道界限,暗处那头已然入睡。

    程禹推开最后一间清吧的玻璃门,甚至连个店名都没樱

    来这里无他,酒水便宜。

    冰镇的雪花管够,容城边上国营酒厂的二锅头管够,本地厂的土酒也管够。

    至于那些花里胡哨的鸡尾酒、精酿或者shot,都不在朴实的老板大叔考虑。

    至于驻唱,算了吧。

    大叔时不时的自己吼两嗓子,难听且古旧。

    上次来的时候,有常来的酒客,等大叔的女儿放暑假那就是真的有耳福。

    也不知那个刚刚十澳姑娘今年会不会从音乐学院回家。

    如果回来了,今晚又会不会唱歌?

    记忆中冷清的清吧,或者酒馆更合适,现在坐的满满当当。

    大叔没有其他酒吧老板的高冷,一如普通店老板,殷勤的过来招呼程禹。

    “哎呀,这不是那个。。。喔,想起来了,开五千块钱滴面包车上高原滴,回来啦?!”

    大叔激动的拉着程禹的手,对着酒馆的客人们粗着嗓子吼:“各位,这个兄弟开五千块滴面包车上高原,现在回来啦!牛皮,老张我请客,每人一瓶雪花!”

    酒水有了着落,老张还很热情又很无奈的将程禹请到了最里头临时的简易桌凳,旁边是简陋的麦克风。

    “哥们,敬你一杯!”

    “你这怕是可以吹一辈子。”

    第一瓶雪花开了盖子,酒客们络绎跟程禹干着杯。

    程禹的量不大,三瓶啤酒开始晕。

    今的形势完全出乎意料,好在他是返程,不用担心明的旅程。

    “我叫王十三,拍纪录片的,哥们儿,你这个操作太尼玛硬核了!”

    一个头戴鸭舌帽,还穿着摄影马甲的精干男人坐到程禹身旁。

    他脖子上挂着的可乐标相机吸引了程禹。

    “徕卡八枚玉?”

    程禹揉揉惺忪的眼睛,摄影是他心头好,万幸,这个世界的摄影器材和曾经生活过的地球一模一样。

    王十三爱怜的摸着镜头的对焦环:“识货啊哥们,不过你这种硬耗人懂这个倒也不奇怪。”

    程禹笑了,玩什么梗。

    “你是我玩儿镜头玩儿穷的,才开着五千块的面包车上高原?”

    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程禹都没这一世的记忆。

    “喝一杯!”

    王十三二话不就拿酒堵程禹的嘴。

    喝酒聊,一旦找到话题,扯得就远了。

    从一支传奇镜头开始,两人扯了各种摄影器材,又聊到摄影,然后聊到王十三的职业和现在的工作。

    作为一个转行当导演的摇滚老炮,王十三这次上高原,要拍摄一部名蕉第三极》的纪录片。

    程禹莫名的熟悉,曾经那个世界就有同名纪录片,并且质量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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