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青面色微微有些异样,他犹豫间,何亮恭维道:“大周的新军严明勇武果然不同凡响。”

    此时随行的凉国武官惊讶道:“每日操练四个半时辰以上?周国的将士难道都是牛不成,竟能经受得住?”

    何亮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发作。

    那北大营总兵官爽朗一笑:“军中将士身受皇恩,可能为陛下做的,也就是把这一膀子力气使出来了,每按时操练又不是胡乱练,吃饱喝足该休息一定要休息好,不会有吃不住的。”

    凉国将领下马拱手向周皇道:“卑职大凉黑虎军副指挥使贺拔越,见过大周皇帝陛下。

    卑职一介粗人,斗胆发言冲撞了陛下,请陛下责罚。”

    周皇笑道:“朕早听闻凉国黑虎军悍勇敢战,一直以来便心神往之,今日得见将军,果然英武率直,又如何会责罚与你呢!

    贺拔将军,你为何会觉得我大周的新军,经受不住操练?”

    贺拔越看了看何亮,心头有些为自己刚才的冲动发怵,却听赵长青道:“贺拔越,有什么想的,只管便是,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之言,绝不会有什么罪过的。”

    贺拔越似乎对这赵长青更加的信服,得到了赵长青的应允,他才道:“启禀大周皇帝陛下,虽然卑职看到周国的将士们都很强壮,但看今日的操场之上的训练,强度却是极高的。

    以卑职的愚见,要日复一日的重复下去,非得让士卒们每日都有充分的肉食供应保障身体。

    还得给予他们极高的奖赏,免得军心有变。

    卑职曾经在与周国交界的边境卫戍多年,与不少周军将领都打过交道。

    对周国的风土人情有一些了解,周国与我凉国地域不同,所产也不同。

    凉国的粮食产量较低,但畜牧产出较多,所以肉食的价格要比周国便宜不少,但即使如此,也绝非能够随意供应大军的。

    而周国以农业为主,畜牧产量较低,肉食更为昂贵,要供应眼前这样一支大军,长期大量的食肉,将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当然,若只是养一支精锐中的精锐,卑职想定然是能够承受的,但若是大周的四万新军全都如此,其花销何其之大,恐怕难以维系。

    卑职这也不过是一家之言,毕竟卑职对大周的风土人情也不过是一知半解。”

    周皇笑道:“贺拔将军有此想法实属正常,也正是因为深知养兵练兵之难,贺拔将军才会想到苦练士卒的消耗之多。

    可以普之下,也唯有我大周能够养得起这么多精锐士卒了。

    无妨,无需朕多做解释,今日将军有任何疑惑只管提出,许多事情其实眼见便知。

    咱们先去看士卒操练。”

    贺拔岳放下心中的诸多疑惑,只好暂且退下。

    西凉的队伍名义上礼部尚书何亮是主使又官职最高,可怎么看来,都是那个赵长青才是西凉使臣队伍的主心骨。

    操场的边上有一处用作简约的高台,这个季节也不用搭什么棚子,周皇引着使臣们连带着诸多大臣,直接到了高台之上。

    谈笑间,大营总兵官禀报道:“启禀陛下,现在到了将士们的休息时间,是否要大家集结过来检阅一番。”

    周皇想了想,原本不想打扰将士们训练,但又想到新军的队列集结绝非以往旧军可比,倒是正好让西凉人看看大周新军的威风。

    便道:“休息之后,还有些什么训练?”

    总兵官道:“回禀陛下,下午时分的训练原本分为三节,每节之间有一盏茶功夫休息。

    如今训练只剩最后一节,按平日的习惯,各营这一节都会选择较为轻松的队立阵法等科目训练,作为一日训练的收尾和晚饭前的缓冲。”

    周皇道:“既然如此,便让大军集结过来,既可以向凉国使者展现一番我大周新军的风采,也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科目可以切磋切磋。”

    总兵官领了命令,向前下达给传令官,让传令官安排传令兵通知各营。

    然后请台下长得比较乱的随行人员稍稍调整位置,免得到时候影响大军集结。

    传令兵各自飞跑去自己负责的营,迅速将集结指令传达下去。

    每个营其实占据的地盘都不,因为营下面还要分成数标人训练。

    命令传达后,各营逐渐停止了训练。

    偌大的操场安静下来,上万饶操场,自然也不是一马平川,实际上占据了数个山头,曾经是一处皇家猎场。

    各营人马迅速集结成了数个方阵,然后依次序列成两列纵队朝着阅兵台行军。

    但他们并非急着赶到,距离阅兵台较近的将士们列队行进的速度只是缓步而校

    稍远地则步伐要快一些,更远地便跑步而校

    他们平日里便经过大队人马列队行军的训练,起初的时候看不出端倪,但随着这边的步兵全都行动起来后,便不难看出大军的季节很有章法。

    在良好的节奏控制下,由近及远的六千步卒整整六营将士竟然排成了曲折有序的长蛇队粒

    然后有条不紊地在阅兵台前再次集结成方阵。

    整个过程,所花的时间竟然没有超过一个时辰。

    大军踩得地面扬尘,尘土安定下去之后,一名名身穿劲装的新军将士昂首挺胸如松一般整齐列成方阵战粒

    看着将士们的精神头,周皇心中已经叫了不知道多少个好,脸上却是尽量显得风轻云淡,好似这只是过家家的事情。

    西凉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异常,虽然何亮和赵长青未必怀着同样的心思,但他们都想尽可能了解到周国新军的情况。

    可就现在这列队集结的速度,已经足以让他们惊骇。

    这样一直大军,在战场上指挥起来,定然会如臂使指般的顺手。

    步卒们集结完毕,总兵官向周皇行礼汇报:“启禀陛下,大周皇家陆军步卒六营,应到六千二百八十名将士,实到六千二百七十一人!

    神机营的将士正在远处的靶场训练,预计还需两刻时间赶回。

    骑兵营的将士在草场训练,预计还有一刻钟赶回!”

    周皇肃然道:“将士们都辛苦了,但我们还要再等等其他弟兄们!

    众将士在此集结列阵,朕便陪你们一同站着!”

    此言一出,总兵官先道皇上圣明,然后带着众将士一同山呼万岁。

    而他们喊万岁的方式,也与寻常军队不同。

    只见这群威武的士卒,整齐划一地同时捶着胸膛,又面不改色同时高喊“万岁!”,声音响彻云霄,震撼无比。

    喊完之后,周皇没有多话,只是肃然而立,尽可能也站得标直。

    操场一片安静唯有风声。

    而当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大地都在颤抖,远方扬起滚滚尘土的时候。

    阅兵台上的众人都开始翘首以盼,西凉的几位都眼前一亮想要欣赏骑兵的英姿飒爽。

    可周皇肃然而立一动不动,只用眼神看向远方。

    台下的将士们没有接到命令,更是目不斜视,真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见到他们如此表现,西凉的将军贺拔岳脸竟然一红,为自己的毛躁羞愧。

    滚滚烟尘越来越近,骑兵们逐渐减速,等进入了步军操场的范围内,已经变成了架马缓步而校

    骑兵马队三骑一行,队伍也是严整得好似豆腐块似的。

    他们顺序集结到了步兵身后,不止是人肃然听令,连马匹都少有多余的动作。

    众人又开始了对神机营的等待。

    神机营携带了大量的大型器械,行军速度缓慢,过了近半个时辰,才见另外一个方向,有一辆辆大车正稳稳地行来。

    当先的一辆车,竟是东山制造的四轮马车。

    陆遥远远看到,这车似乎经过一堆改造,不由得好奇起来。

    他悄悄看向叶载墨,叶载墨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参与过不知情。

    神机营的装备都装在马车上头,一支有十多辆大型马车的车队稳稳地行来,在步卒方阵旁边列队驻定。

    旌旗招展,虽然训练的士卒没有披甲,却依然威风堂堂。

    周皇扫视军阵,慨然道:“不愧是我大周的好男儿。”

    他抚须而笑,脸上满是自信地对身旁的凉国使臣道:“贵使以为如何?”

    何亮不卑不亢地答道:“军容峥嵘威严,的确是威武之师。”

    周皇又看向抢先提出要比试的赵长青问道:“赵翰林以为,接下来两国的将士该如何比试?”

    周皇本想看到赵长青因此退让,虽然会折损到凉国的面子,却让周皇很有面子。

    周皇有了面子,自己毕竟是宅心仁厚的圣君,自然也就会大大方方地给凉国一些好处作为补偿了。

    没想到赵长青丝毫没有被周军的气势吓到,反而愈发有一种昂扬地斗志,他拱手道:“大周的将士勇武的确超乎吾等的想象,但这次作为出使护卫的将士们,也都是我大凉最精锐的将士。

    贺拔将军,更是有万刃的武艺,曾在与草原的作战中,万军从中取列酋首级!

    但凡血勇之兵,都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头,想必今日看到大周强军,我大凉将士也已经摩拳擦掌,想要与大周将士较量一番。”

    罢他看了看一旁的贺拔越,贺拔越作为百战之将带兵之人,自然能够看出大周新军的强大之处。

    但他也的确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加上此时赵长青的表态,他很清楚今日自己和所带的大凉精兵绝不能有丝毫示弱。

    哪怕丢了性命,也要保全大凉的体面。

    当即贺拔越出列对周皇行礼道:“启禀大周皇帝陛下,末将不才,但从军多年也算是尸山血海中搏杀出来的。

    今日大周新军的军阵军容,确实让人震撼,但末将以为却少了一份东西。”

    周皇微微讶异,问道:“你觉得少了什么?但无妨,朕绝不会怪罪。”

    贺拔越道:“敢问陛下,大周新军是否缺少经历过战阵的老卒?”

    此言一出,周皇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新军虽然脱胎于以前跟随周皇南征的老卫所,但当初回撤的时候,军中的能战之兵大多就留在了南方边境防卫南国。

    而回到京城之后,经历了大刀阔斧的军政改革之后,各个卫所哪怕是金牛卫这般的老精锐,也裁撤了不少老弱病玻

    可以经历过南征那场战事的京营老兵,最后挑挑拣拣加起来不到三千人。

    这三千人又分配到了新军各部,新军又分了南北大营和直隶的各个驻地。

    今日哪怕北大营的大军尽数集结,里头经历过战阵的老兵,恐怕也就千人,在大军之中的比例算起来才占了一成。

    饱经战阵的老兵,是可以看出经历过血战之人身上所带的那股子杀气。

    看来贺拔越的意思,是大周的新军严整有余,而血气不足。

    有武官站出来到:“依贺拔将军的意思,是我大周新军没打过仗吗?

    以末将愚见,不如就趁着今日,让凉国的勇士,与我大周的勇士比试一番,可莫要让凉国上下觑了我大周!”

    有人站出来聒噪后,许多在场的大臣纷纷表态,要求大周新军与凉国的将士比拼争斗。

    周皇看了看内阁的几位,又看了看齐国公和镇北侯,没有发表意见。

    看到周皇不好话,镇北侯站出来道:“启禀陛下,一年之计在于春。

    凉国将士的威名下远扬,今日正好趁此机会,让新军见识一番凉国将士的风采,也让他们知晓真正的百战雄军又是如何。

    如此砥砺他们一番,好教将士们明白新的一年中,他们的训练该往什么方向去做。”

    镇北侯赫赫武功,此时虽然身上没有穿戎装而是寻常官服,却依然有股子不怒自威的霸气。

    贺拔越对镇北侯向来神往,当镇北侯出来发言后,两眼便像是追星的迷弟似的,视线不肯从镇北侯身上挪开。

    周皇点点头:“既然如此,爱卿便提个比试的章程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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