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商量的时候,却有厮来报:“禀报伯爷,有孔家的厮是送来了醒酒的鸡汤,还一定要亲自呈给伯爷,为此还奉上了一个物件。”

    “哦?”陆遥大概有了些揣测。

    结果刎上的东西,却是用几张纸层层包裹,还未打开便能闻到淡淡香气。

    层层揭开纸张,淡雅而又有些熟悉的香气传来,陆遥已经确定,再看里头的物件,果然是孔亦舒的佩剑剑穗。

    陆遥将东西收进袖口,道:“让人进来吧。”

    不一会儿,便见一身厮打扮的孔亦舒提着一支食盒走了进来,不由得莞尔一笑:“你就这么喜欢女扮男装?”

    阿虎接过了食盒,放在茶几上打开,里头是精致的陶瓷炖盅,揭开盖子,鸡汤的鲜香扑鼻。

    孔亦舒自顾自地在凳子上坐下,撇嘴道:“果然回了家真是闷死了,光听见宴会的热闹,却是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陆遥道:“你平日里在孔家,就没些打发时间的事情?”

    孔亦舒皱眉望想了想:“除了练武之外,倒是的确没多少有意思的事情。

    长辈们老是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又逼着我学那些《女诫》之类的书,真是闷死了。”

    “那些寻常女儿家的所爱?”陆遥笑问道。

    孔亦舒摊了摊手十分无奈:“你别误会,我虽然喜欢女扮男装外出行走,倒也不是不喜好这些。

    只是。。。哎,女为悦己者容。

    我爹和我哥不是没为我的婚事操心,可不知是不是我的眼光太高,总是不满意先父和兄长为我选的夫婿。”

    寻常女子,父母或者长兄之名,媒妁之言,往往是只听了一番未婚夫的描述,便稀里糊涂地成婚然后相夫教子。

    但孔亦舒身怀武艺,又喜欢女扮男装潜出家,想要见到自己的未婚夫也不是什么难事。

    衍圣公家族的女儿选择夫婿,自然也要讲究门当户对,恐怕是那些世家子弟,很难有入这位姐姐法眼的吧。

    陆遥道:“不如你带我看看孔家,看看曲阜的风土人情?”

    孔亦舒道:“最有名的孔家菜、孔府酒你都品尝过了,未必便有你在京城吃到的东西好吧。

    至于风土人情,其实和寻常富庶一些的乡里也没太大差别。

    无非是有着圣贤故里的名头,在礼教上要有序一些。”

    “听曲阜三分之二的老百姓,都是你们孔家的佃户,可是确有其事?”

    “这。。。”孔亦舒纠结了一番,还是点零头。

    陆遥道:“佃租收的不低吧。”

    孔亦舒的脸一红,她是个善良的人,是一个有大侠情怀的人,自然知道佃户每年缴纳高昂的佃租,生活是十分困难的。

    而孔家收租,其实比起寻常乡里的地主还要苛刻。

    同样的良田,在山东其他地方佃租也就在三成到四成,而孔家却是要收到至少五成甚至到六成。

    并且孔家的佃户除了务农之外,还要为孔家服各种劳役,大到修缮道路水力、房屋宅邸,到平日里的各种手工业生产等等,都是孔家盘剥佃户的方式。

    而因为有传统的孔家思想支持,时刻占领着圣贤传承的道德高地,凭借着严苛的封建礼教,孔家将佃户们世世代代都给套牢在曲阜。

    比起其他地方的佃户,这些佃户是最为可悲的,他们思想被洗得彻底麻木,然的崇拜孔家,名为佃户实际上却成为了孔家的奴役。

    可事实上孔家人自己,虽然满嘴仁义道德,却并非表面那么光鲜。

    如孔亦舒作为一个女孩,想要练武,想要游戏人间,虽然不符合礼教规矩,却因为她是深受上两代衍圣公还有当代衍圣公兄弟宠爱的掌上明珠,得以随意任性行事。

    而孔家的其他人,做出一些更加过分的事情,那就更没有阻力了。

    哪怕会令人不齿,但顾忌同族身份,又要维护孔家的高大形象,往往是尽可能遮遮掩掩,只要不捅破去绝不会有人追究。

    虽然陆遥只是问到佃租一项,却已经戳到了孔亦舒的痛点。

    她并不为自己是孔家人而骄傲,反而是见识到了民间疾苦后,感到了十分的羞愧。

    陆遥看出了她心中的为难,也不再追问这般尴尬的话题,反而问道:“襄姨呢?”

    “襄姨。。。”孔亦舒咬着贝齿,犹豫道:“襄姨因为协助我出府,甘愿接受家规惩罚,闭关在思过堂面壁思过半个月。”

    陆遥撇了撇嘴:“哦?倒也不算特别严重的惩罚嘛。”

    以孔家森严的礼教,陆遥还以为要搞出什么类似浸猪笼之类的恐怖家法。

    孔亦舒道:“襄姨也是为了我,她并非孔家人,只是请来的做我的武术老师的,按理她不用接受惩罚,但那样就会被辞退。

    我自幼母亲便没了,是襄姨陪伴我长大,她甘愿闭门思过,便是不想离开我。”

    “怎么看你不怎么急的样子?”陆遥问道。

    孔亦舒道:“其实惩罚本该更重一些,但族中长老看在我的面子上已经从轻发落了。

    现在也就是我哥还在应酬,你也不方便露面。

    等过两日我去求求我哥,要是你再出面解释一番,襄姨应该就能结束面壁思过。”

    陆遥想了想:“你既然闷得慌,我们倒是有许多解闷的法子,现在也就我们三人能玩一玩,不如打一会儿斗地主吧。”

    除了麻将之外,其实陆遥早就把纸牌也搞出来了。

    不过相对于可以用现成的木工制作麻将,真正要做好一幅耐用的纸牌却并不简单。

    以现在造纸的工艺,所制作的扑克牌其实只能玩上十几次便有些不中用了。

    好在其成本也不算太高,随身带上一些,倒是也足以消遣。

    虽然陆遥提出打扑克,更多的却是想在游戏中套孔亦舒的话,但他丝毫没有于心不忍,毕竟自己也是为了正经事。

    再他摸清孔家的底细,也就是利用一下,甚至多半还是互利互惠的。

    但若是他不利用孔家,没准按照现在的路子,周皇觉得孔家没用了,那就更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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