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的老西们活不下去了,整个村的后生跟着前辈去走西口,去闯那随时可能遭遇不测的北境边关,去做南来北往的贸易。

    山东的汉子们活不下去了,就携家带口拼了命去闯关东,然后在寒地冻的关东扎下根,他们开垦黑土地,淘金子,打野兽剥兽皮,在深山老林成月的逛荡寻珍贵的药材!

    为了活下去,为了过好日子,有什么不能做的,还在这里守着一亩三分贫瘠的土地。

    盼着上掉下个婆姨?盼着满世界就自己家的洋芋丰收,然后做洋芋粉卖个好价钱?

    可我看来,黄桐县的人也不是这样守旧的。

    在来的路上,那么多四处贩卖洋芋粉的,有多少都是黄桐县的本地人。

    只要他们还有这口求生的气在,就还有出路!”

    见陆遥得激动起来,众人都被他的情绪所带动。

    旋即陆遥却冷静了下来,徐徐道:“黄桐人要赚钱过好日子,就不能守在故土一直不动,毕竟这片土地已经不足以供养他们了。

    除了以往外出闯荡经商之外,如今有东山开了先例,会有更多的工坊和商社出现在大周。

    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能凭自己的力气去谋生。”

    王县令愣愣地点头,道:“不错,黄桐县之前逃荒的灾民中,有人阴差阳错的进入了京城东山工坊做了工匠,他寄回来银子在家乡修了一处十分气派的大院子,把他家老父母高兴坏了。”

    陆遥又道:“不过要去学做工匠,学做生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一样,能够读书写字的和不会读书写字的人逃荒出去,哪个出去学成工匠的可能性大?

    大字不识一个,脑子聪明能够成为好工匠的有,但据我所见一百个里头能有几个人就不错了。

    但能识字明理的,能学成手艺的却是绝大多数。

    他们心灵手巧的可以学习成为工匠或者商家学徒,迟钝一些的可以做帮工,最不济才是去卖死力气。

    也就是他们赚到钱的机会,比起不识字的人要大大增加。

    这就要扯回到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宣扬圣人教化。

    虽然圣人有教无类,但事实上因为各种原因,大多数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没机会读书的。

    如何让穷人家的孩子能读书明理,便是改变他们命阅一件极大的事情。”

    王勤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瞪大了眼睛道:“朝廷拨给的钱款有限,县治的教化之事,多是靠当地乡绅捐赠维持。

    但如此一来,对于穷县就捉襟见肘了。

    并且乡绅们捐了钱,首要便是照顾他们自己家族的子弟。

    那些穷苦子弟便很难得到入学的机会,更谈不上读书明理。”

    王勤脑袋拼命的运转,思考着其中的困难:“还有,市面上的书籍、笔墨纸砚对于寻常家庭价格不菲,哪怕一些还算过得去的人家,为了供养孩子读书,都得花去家中大半的收成。

    此外大家并没有看到读书的好处,若是为了求取功名,那真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多是在做无用功,穷人家就更加不愿去送孩子读书了。

    所以要宣扬教化,最重要的是解决两件事,一来是读书的费用问题,二来是读书的出路问题!”

    众人不住点头,这位县令虽然斗不过泼皮,在为老百姓办事上却是拎得清的。

    陆遥和房正越相视一笑,看来这位王县令的确是位可造之才。

    陆遥靠在椅背上,思量片刻道:“不知王大人觉得,若是尽可能让黄桐县的孩童入学,在满足一定条件后,比如通过学塾的考试,达到了适当的年龄。

    即可参加东山皇家学院下设技工专门学院的入学考试,一旦考试通过,便可进入技工专门学院学习工匠技艺。

    学成之后,自然是进入东山皇家工坊或者下属产业工作。

    如此可否解决学生们的出路问题?”

    王县令道:“王某早就听闻东山皇家工坊的工匠收入颇丰,若是如此,只要稍加宣扬,黄桐县的家长们肯定会趋之若鹜地送孩子入学!”

    陆遥点点头:“好!既然如此,便以黄桐县为试点,扩建学塾,延请老师的费用,皆由东山所出。

    稍后我会写信禀明皇帝陛下,只要陛下同意,很快便会有最新的教材送到黄桐县。

    还望王大人不负今日所言,在辖下大力兴办学塾,宣扬教化!

    若是功成,陆某定会带上好酒,来为王大人庆功。”

    陆遥的话语让王勤有些懵逼,孔二她们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见大家有些惶恐不安,房正越赶忙道:“这位陆公子,便是大周声名赫赫的忠武伯!”

    王勤楞了一下,赶忙拉着妻子女儿行礼道:“下官见过忠武伯!”

    孔二却看着陆遥喃喃道:“你。。。就是忠武伯?”

    陆遥总感觉这一刻有点装逼,可这又是何必呢?

    赶忙上前扶起王县令一家,对房正越投去埋怨的眼神。

    房正越赶忙拱手告饶,孔二却抓住他:“你就是忠武伯?”

    陆遥将她的手甩开:“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自重。”

    孔二有些羞赧地道:“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陆遥一脸懵逼。

    孔二却是羞得一路狂奔,躲进了客房不再肯出现。

    陆遥又和房正越、王勤把酒言欢长谈到了深夜才休息。

    第二睡到了很晚,房正越和王勤已经在外候着。

    听房正越已经将公文送去巡按御史处,他也该去州府彻查一番了。

    陆遥便和房正越告辞,又勉励了王勤一番,留下了一笔银子用来资助办学后,陆遥便带人离开了黄桐县。

    而那位奇奇怪怪的孔二姑娘,已经和同伴连夜离开不知所踪。

    黄桐县向北的官道上,陆遥一行二十人六十匹马轰轰烈烈地扬起滚滚尘土朝北而去。

    一处山头,孔二和同伴站在山头远眺着陆遥离去的身影。

    “他写给二哥的信是那么的肉麻恶心,没想到办起事情却是雷厉风行不拘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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