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事我得管到底,明明刚才我都给他一百块钱了,太混账了。”林盈盈气坏了,扑通一下子下了床,顺手拿起一把剪子跑出了屋门。三妹紧随其后追出来。林盈盈跑到院子里,看到白天砍杏树枝子的镰刀,又丢了剪子拿起镰刀。出了门发现那嘶喊声不在艳春家了,听起来在村南的一片柳树林子里。林盈盈救人心切,被三妹扶着就往村南跑。“嫂子——三妹——”艳春在后面跟着她俩悄声喊。三妹停住气急败坏的朝艳春叫:“你爹那个王八蛋又把人家咋样了,听听他比鬼叫的还惨。明明刚才答应了放人家走的,真不是东西——”艳春哭着说:“三妹,嫂子,我跟我妈也没办法,他喝了酒就撒酒疯,刚才虽然答应了你们,可是你们一走他又变卦了。我们都吓死了,也不敢管,我妈正要我去庄里喊支书去。”三妹气呼呼的说:“等你喊来支书人都死了,我跟我嫂子去看看,你快去喊村支书吧。”说罢夺过嫂子手里的镰刀,自己朝村南跑去。边跑边嘱咐嫂子说:“嫂子我先去喝住她,你慢慢走别急——”这边林盈盈知道自己身体不便耽误时间,就跟三妹说:“到了地方一定冷静,不能吃亏哈,村支书一会准到——”又朝艳春的背影催促:“艳春快跑——”林盈盈终于又看到那个瘦瘦的身影了,他被吊着挂在一棵老柳树上。艳春那混账老子魏长留正拿着一瓶酒坐在他旁边喝,残忍的笑着。把他的哭喊声当做下酒菜了。待林盈盈走近他的时候更是触目惊心——他竟然不是绑着双手吊在树上,而是被绑着两个大拇指……“你个狼心狗肺的醉鬼,快点把人放下,早晚你得遭报应……”三妹大骂着朝那破布一样椅着的瘦身子跑去。想要托住他的身子再放他下来。无奈她个子矮,根本够不着那个身子,她只得又扭过头朝艳春老子骂。林盈盈走到跟前,压着心突突狂跳冷静的说:“叔,快点,快点把他放下,一会他的两个手指头一会就会坏掉的。有话咱再好好说。”魏长留显然喝的八分醉了,嘴一咧,一脸猥琐的笑:“嘿嘿,他毒死我的狗我坏他两个指头不过分吧。”他说话舌头根子都硬了。林盈盈知道跟他说理白搭,眼下把人救了是关键,不得不用温和的语气说:“叔,咱不说别的,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呢,天上的神明看着呢,你也有孩子,你不怕遭报应吗?”她这一声不要紧,魏长留像地雷一样炸了。“我他娘的就不信有报应,我他娘的就不信有老天爷,我他娘的半辈子杀谁了坑谁了?我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勤勤恳恳的种地我咋着那个老神灵了?咋就叫我得不着个儿呢……我草他老天爷,我草他太上老君,我草他观音菩萨……”他哭天抢地的骂起天上的全体神仙来。林盈盈被这个暴怒的醉鬼吓坏了。不知是吊着的少年也被他吓住了、还是他的两只大拇指疼的失去知觉了,他竟然不叫了。只是,满脸泪痕的看着林盈盈和三妹,沙哑的叫着:“姐、姐……”三妹看着像泼妇一样蹦脚哭喊的艳春老子坏坏的一笑,忽然跐溜一下子爬到老柳树半身上,用镰刀抬手把吊着那少年的绳子搁断了。扑通一声,少年落地的声音把发疯中的麦子爹惊醒了,他怒吼一声饿狼一样扑过来。“快跑——”林盈盈伸手拉了一下摔到地上的人。但是少年动作慢了,艳春老子的手已经抓住了少年的衣领。林盈盈着急中夺过三妹手里的镰刀举起就砍,只听“刺啦”一下子,吓得林盈盈捂住了眼。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身边已经没有了那偷狗少年,只有魏长留呆呆的举着自己的手看——他的右手上啪啪的滴着血。“他的手指头被我砍断了。”这是她看到血第一个念头。她吓的喃喃叫着:“叔、叔。”又求救的向傻傻站着的三妹嗫嚅:“三妹,三妹……”“嫂子,没事,没事……”三妹反应过来抱住林盈盈安慰。魏长留也清醒了,想朝她俩扑过来,但是三妹夺过嫂子手里的镰刀朝暴怒的魏长留示威。魏长留当然怕了,他就蹦着脚咒骂了俩人一阵子,然后忽然顿住了。他甩了甩手指头上的血说狞笑着说:“思峰媳妇,你跟我作对,放走毒死我狗的小偷,还用镰割我的手,这笔账我可记上了哈……”原来他的手指头没被砍断,只是被砍流血了。林盈盈看到他的手指头没断,心里松了一口气,诚心诚意的说:“叔,本来不会发生这件事的,是你出尔反尔的,明明那条狗钱我替这酗子给你了,你却不放人又绑了人家。”魏长留露出一口黄牙,邪恶的笑着说:“侄媳妇,你来咱村时间短,还不知道你叔的性子。嘿嘿,只要谁叫我不高兴了,我就非得整治够他不行……”林盈盈心里一寒。魏长留红着眼珠子,挨近林盈盈,恶毒的低语:“他居然敢毒死我的狗,看在你替他给了我一百块钱的份上,我不叫他偿命就不错了,我只要他两个手指头,可是这你也管,这不是分明跟老子我对着干嘛——”魏长留本来长的就吓人,窄额头,蛤蟆眼,由于常年醉酒,眼珠子整天红牙牙的。鼻子因跟人打架被人砍了一刀,留下个大疤,一口黄牙呲着,这夜色里再带着狞笑,跟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无异。三妹护住吓得哆嗦的林盈盈,朝他喝问:“叔,反正人人已经跑了,你说怎么办吧,咱们一个胡同里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该有隔夜仇是不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林盈盈从心里憷这个狠戾变态的男人,就也附和着说:“这样吧叔,我再给你几个酒钱吧,你说个数,我回家给你拿。”魏长留觉出对方怕了,更得意了。血红的两眼看着姑嫂俩,恶声恶气的说:“哼,记上帐吧。”然后弯腰拾起地上的酒瓶子,脚步踉跄的步子朝东走去。“怎么回事——长留你又欺负人了——”村支书魏土埂大踏步跑了过来。魏长留嚣张的一笑说:“是有人欺负我了——”说罢故意狠狠的撞了村支书一膀子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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