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宝玉才合上眼,便恍恍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悠悠荡荡,跟着秦氏到了一处。

    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不逢,飞尘罕到。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地方儿倒是有趣极了!我若能在这里过一生,强如被父母师傅管束呢。”正在胡思乱想时,听见山后有人作歌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宝玉听了,便立马明白是个女孩儿的声气。

    歌音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美人来,蹁跹袅娜,看着却与凡人大不相同。

    有歌赋为证: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髻堆翠;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耀珠翠之的的兮,鸭绿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欲颦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欲止而仍校

    羡美人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美人之华服兮,闪烁文章。爱美人之容貌兮,香培玉篆;比美人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远惭西子,近愧王嫱。

    生于孰地?降自何方?若非宴罢归来,瑶池不二;定应吹箫引去,紫府无双者也。

    宝玉眼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笑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那里来,如今要往那里去?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那仙姑道:“吾居离恨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

    今日与尔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几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可试随我一游否?”宝玉听了,喜跃非常,便忘了秦氏在何处了,竟随着这仙姑到了一个所在,忽见前面有一座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着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也有一副对联。

    只见这副大书上云:厚地高,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宝玉看了,心下自思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为‘古今之情’,又何为‘风月之债’?从今倒要领略领略。”宝玉只顾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

    当下便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只见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几处写着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春感司”、“秋悲司”。

    看了,因向仙姑道:“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么?”仙姑道:“此中各司存的便是普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尔乃凡眼尘躯,未便先知的。”宝玉听了,那里肯舍,又再四的恳求。

    那警幻便:“也罢,就在此司内略随喜随喜罢。”

    宝玉喜不自胜,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写着对联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宝玉看了,便知感叹。进入门中,只见有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有各省字样。

    宝玉便一心只拣着自己家乡的封条来看,只见那边橱上封条大书“金陵十二钗正册”,宝玉因问:“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警幻道:“即尔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宝玉道:“常听人金陵极大,怎么只十二个女子?如今单我们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个女孩儿。”警幻微笑道:“一省女子固多,不过是择其紧要者录之,两边二橱则又次之。馀者庸常之辈便无册可录了。”宝玉再看下首那一

    橱,只见上面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橱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宝玉还欲看时,那仙姑知他分高明、性情颖慧,恐泄漏机,便掩了卷册笑向宝玉道:“且随我去游玩奇景,何必在此打这闷葫芦?”宝玉恍恍惚惚,不觉弃了卷册,又随警幻来至后面。但见画栋雕檐,珠帘绣幕,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真好所在也。

    正是: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

    又听警幻笑道:“你们快出来迎接贵客。”一言未了,只见房中走出几个仙子来,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娇若春花,媚如秋月。

    见了宝玉,都怨谤警幻道:“我们不知系何贵客,忙的接出来!姐姐曾今日今时必有绛珠妹子的生魂前来游玩,故我等久待,何故反引这浊物来污染清净女儿之境?”宝玉听如此,便吓的欲退不能,果觉自形污秽不堪。

    警幻忙携住宝玉的手向众仙姬笑道:“你等不知原委,今日吾原欲往荣府去接绛珠,适从宁府经过,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云:‘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已历百年。

    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我等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者。惟嫡孙宝玉一人,禀性乖张,用情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幸仙姑偶来,望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便是吾兄弟之幸了。’如此嘱吾,故发慈心,引彼至此。

    先以他家上中下三等女子的终身册籍令其熟玩,尚未觉悟;故引了再到此处,遍历那饮馔声色之幻,或冀将来一悟,未可知也。”毕,携了宝玉入室来。

    但闻一缕幽香,不知所闻何物。宝玉不禁相问,警幻冷笑一声道:“此香乃尘世所无,尔如何能知!此系诸名山胜境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宝林珠树之油所制,名为‘群芳髓’。”宝玉听了,自是羡慕。于是大家入座,鬟捧上茶来,宝玉觉得香清味美,迥非常品,因又问何名。

    警幻道:“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的宿露烹了,名曰‘千红一窟’。”宝玉听了,点头称赏。

    因看房内瑶琴、宝鼎、古画、新诗,无所不有;更喜窗下亦有唾绒,奁间时渍粉污。

    壁上也挂着一副对联,书云:

    幽微灵秀地,无可奈何。

    宝玉看毕,因又请问众仙姑姓名:一名痴梦仙姑,一名钟情大士,一名引愁金女,一名度恨菩提,各各道号不一。

    少顷,有鬟来调桌安椅,摆设酒馔……”

    “待宝玉游历了一番之后,警幻掐指一算,突然变了脸色不由得对宝玉问道:你是不是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宝玉:我自是清白之身,若非要带了东西来,便只有这个了,着便将自己自幼佩戴的通灵宝玉交与警幻一看。”

    “警幻面色一沉:果真如此,是你这蠢物携了赤瑕宫宝物私自下界!”

    “宝玉却叹了一口气:我本不该有此一难,无奈道轮回,应劫于我之身,才不得不走此一遭,如今我金身已被庭神将朱武能所破,这通灵宝玉的效力已然散失了一半,若是他此刻前来,我恐怕再无对抗他的实力……”

    “警幻却打断了他道:不你携此秘宝私自下界已是犯了大罪,你在人间之金身也已不保,若是庭追究起来,我亦无可奈何……”

    “这时候,只听得离恨内风雷大作,一众歌姬脸色苍白,飞快遁去,显然已知来人是谁……”

    “贾宝玉,你私携通灵宝玉下界,还与离恨中女子合作破除情劫之秘,按庭律,当打入酆都,受那十八魂锥凿身之酷刑!永世不得超生,你可认罪?!”

    “这声音听着耳熟,宝玉已知来人是谁,看来今又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宝玉此刻却是收了之前的玩闹心思道:我不过是尽己所能,若是眼见这凡间女子因情劫而死,那我便是做那没心肝,烂肚子的蠢物又如何?朱武能,你若是想拿我,便也要看你本事如何!”

    “究竟朱武能是否能够擒拿宝玉,宝玉的通灵宝玉之内又掩藏着何等神力,且听姬某,下回分解。”姬青拿出惊堂木重重拍下。

    而台下听故事的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各位听众,今日晨间书,搜神传第五回业已讲完,请各位晚间再来,听那第六回书。”陈硕真这时候朗声道。

    这时候,听众们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便接踵而至。

    一旁的帷幕后也适时地出来了一队卖茶的侍女们,每人手中提着一个篮子,走到听众们旁边,听众们也很识趣地拿出几个铜板来扔进篮子里。

    侍女们围着听众席转了一圈儿,篮子里便装满了各色钱币,她们也是可以分得这其中一部分作为自己的赏钱的。

    听众们心满意足地四散离去,讨论声也未曾停止过。

    “也不知道那贾宝玉的通灵宝玉究竟有秘密,真是让人心里发痒啊。”

    “我觉得,通灵宝玉可能收集了大魏国的气运之力,不然如何对抗朱武能这位庭神将?”

    “我看不尽然,那林黛玉虽没有玉,却也是绛珠仙草投生,同样也携带着一部分大魏国运,也许来源便是她的泪水吧?”

    等到听众们离去,姬青才长舒一口气,很没形象地做在台下,一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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