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怪的出现,让人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起来。人们似乎都明白冯老怪为何而来,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冯老怪四十多岁的模样,头发花白,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这个人眼睛里冒着不一样的光芒,好像很兴奋的样子,跟他一身颓废的气质完全不同。

    高大山一看到冯老怪,当时就皱起了眉毛,“冯老怪,你这是干什么?”人家死人他放炮,这不是找事儿吗?

    冯老怪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赖长江的父母道:“报应啊!报应来了,大快人心啊!”

    赖父和赖母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只不过他们都是老实人,眼下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冯老怪却是不依不饶的,一下子冲到赖父面前,笑嘻嘻地问道:“你儿子死了?这事是报应啊!天大的喜事。”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这个冯老怪一直在拿死去的儿子说事,这让赖父很愤怒。

    “你这个人,是不是成心来看俺们笑话的?俺儿子死了,你还笑,你这个有没有心啊,你缺德不缺德啊!?”

    冯老怪听了这话,当下瞪着眼睛大叫,“俺缺德?俺就是个种地的,本本分分,老实巴交的在这囤子里待了大半辈子。你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俺冯老怪是个老实人!?俺一没欺男霸女,二没伤天害理,你说俺缺德?真正缺德的那个,让狼咬死了!!!”

    赖父愣了一下,显然有些心虚,早几年,赖长江风头正劲,天天戴着一个红!袖!标横行乡里,没少干缺德事!也正是那个时候,赖父这个老实人动了怒,把赖长江赶出了家门,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你儿子是什么好货?”冯老怪又蹦又跳地在赖父身围叫嚷着,“俺闺女就是让他糟蹋死的啊!那个挨千万的剐货,生生的把俺闺女给糟蹋死了啊!俺儿子要跟他拼命,让他拘了起来,安了一个什么反什么的罪名,结果活活把俺儿子给饿死了!”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冯老怪的一儿一女都死了,事后冯老怪的媳妇受不了打击跳了井,冯老怪从此也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就是报应啊!”

    “可不是咋的,当初赖长江可把老冯家给祸害惨了,家破人亡啊!”

    “谁说不是呢!俺说这老天也是长着眼睛的,这回让他死无全尸,该。”

    赖父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简直无地自容。他赖家几代都是老实的庄户人,从来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谁知道到了他这儿,怎么就生出赖长江这么个孽障来。

    赖母一边承受丧子之痛,一边承受众人谩骂,几乎支撑不住。

    “瞧见了吧?老天爷长着眼睛呢!”冯老怪精神焕发,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赖长江不得好死,他活该啊,他活该如此下场。”

    赖母摇摇欲坠,哭着对赖父道:“他爹,咱快走,快走吧!”

    赖父求救似的看着高大山,“高队长,俺们求你了,让大伙儿散了吧?”说完双手作揖给高大山鞠躬。

    场面是有点不好控制,高大山大手一挥,就让大家散了。冯老怪也让人拉走了,只是他不甘心,一直叫骂着什么,直到人走远了,才彻底听不见了。

    高大山的脸色也不好看,事情闹了这么一出,他倒像是成了一个助纣为虐的人。

    “你来看一眼,把人领走吧!”

    赖父赖母就跟着高大山进了一间废弃的屋子,李兴盛也跟了过去,陪着高大山把麻袋里的尸体交到赖父赖母手上。

    赖父颤抖着打开麻袋,一股血腥之气迎面扑来,麻袋里面全是残肢,断骨,还有一些碎肉,只有头部还算完整,至少能看出这是赖长江的头。

    赖母只看了一眼,就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避嫌了,高大山和李兴盛连忙将人扶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问算把人弄醒了。

    任谁看了袋子里的碎尸,只怕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亲生父母呢。

    赖父老泪纵横,勉强把麻袋系上了,朝着高大山和李兴盛鞠躬,“谢谢两位领导。”

    “你节哀吧!条件实在有限,我们只能拿麻袋把人装回来。”

    “挺好,挺好。”赖父摆了摆手,转头擦了擦眼泪,这才道:“总比死无全尸强!俺,俺也不会说啥话,谢谢,谢谢领导。”

    这种事情,换了别人,还不一定管呢!人家好歹把剩下的骨头和肉都给你带回来了,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送走了赖家人,高大山百感交集,问李兴盛:“你说咋就他们两个老的来了呢!赖长江没有兄弟姐妹?”

    “有,有个弟弟叫赖黄河,还有两个姐姐,都出嫁了。”李兴盛摇了摇头,“估计是都不爱搭理他吧,毕竟赖长江坏事做尽。”

    高大山有些狐疑,为什么李兴盛对赖家的事儿这么清楚?难道他们之间还打过交道?老谋深算的高大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是悄悄在心里给李兴盛记下一笔。

    倒是李兴盛,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飞快地道:“赖长江的事儿,不少人都知道,他们家乱着呢!”

    高大山只是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的走出去。

    李兴盛站在原地想了想,阴沉着脸出了屋子,拿着生锈的大锁把门锁死。

    晦气!

    李兴盛背着手走进了陪队里。

    赖长江被狼咬死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整个大青山生产队和附近几个村子里不胫而走。

    宋一然自然也‘听说’了。

    给她送消息的人,不是别人在,正是赵小冬。

    “就为了这个赖长江,村里还敲锣打鼓的通知大家,不要往山上去了,免得落得跟他一个下场。”

    宋一然道:“没想到这个赖长江死了以后倒是办了一件好事,这次要不是他,只怕村里人还不会把狼当回事儿,依旧要上山呢!”

    “还不是穷闹的!”赵小冬不以为然地道:“你瞧着吧,指定不还有人忍不住往山上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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