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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君子不寸

第84章 一十八载空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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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宥川接着道:“‘四叠’回肠,迷音安魂,沉沉不知今夕何夕;‘五叠’又名“一香反璞”,闻之使人身轻体泰乐而忘身,如初生婴孩不染红尘,返璞归真;而香品的最高境界是‘七叠’,据传,一缕“七叠”忘却人生七苦。大姐制香赋奇才,生前已经制出‘一香反璞’并对‘七叠香’的制作有了不少心得。可惜啊!”苏宥川既沉痛又惋惜,“妒英才也就罢了,人妒英才才是防不胜防。”

    梅清河心中有火,“沁兰到底是怎样……”

    没的?

    他不忍出那两个字,死了,没了,太过残忍。

    有些字眼本身具有太大杀伤力。

    四叠香、一香返璞,七叠香……梅清河不懂得这些,除了爱妻与幼女,他最钟爱的就是酿造佳酿了。他明白苏家香品香馥百年,自然看中秘方与传承,与梅家保守酿酒秘方是一个道理。何况,梅苏二人成婚之初他便以性命向沉香阁主立下重誓,不得向任何人透漏关于苏家制香的一星半点。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是重信守诺,更是对爱饶尊重理解。

    “想必姐夫还记得那日发生的事情,”苏宥川道,“大姐来府中向苏宥亭讨教‘一香反璞’的制作细节,结果……”

    苏宥亭、苏沁兰,苏家同辈之中的双璧。

    唯一有资格为苏沁兰解惑的唯有苏宥亭。

    梅清河突然心口锐痛。

    听苏宥川提起往事,他呼吸急促起来。

    十八年来,教他如何不记得那一日!

    那一日沁兰与他黄泉相阻、阴阳永隔。从此他便日日经历锥心之痛。

    苏宥川接着道:“有人看到苏宥亭提前进了中堂阁。”

    “什么?”梅清河失声呼了一声,向前跨了一步,“怎么会?沁兰她……”

    众所周知,苏沁兰出事之后宥亭方才到的中堂阁。

    提前?

    “——你确定?”

    苏宥川点零头。表情沉痛。

    那日,也是个寒气上浮、落叶飘零的日子。

    苏沁兰独自回了苏府。

    她与苏宥亭约好午后在中堂阁研讨“一香反璞”的某些细节。

    午膳之后,苏宥亭临时有事去了制香作坊,特意派人告知苏沁兰在中堂阁等候一时半刻。

    中堂阁是苏家的一处书房,虽占地不大但设计精巧,内藏苏家历代收集的制香孤本,其价值远非金钱所能衡量,素来只有苏家怀有制香赋的弟子方能进入研习。

    地位之重,自然有专人防守。

    接到苏宥亭传话,苏沁兰去了中堂阁等候。

    半个时辰之后,苏宥川来到中堂阁外,臂弯搭一件蜜色长袍。气寒凉,苏沁兰来不及披上外袍就去了中堂阁,苏宥川担心家姐受寒,就把苏沁兰的外袍拿了来。他自知无缘进的中堂阁,便托中堂阁的守卫将袍子送进去。

    “当时守卫告诉我,少阁主就在中堂阁,刚好进去不久。”苏宥川看着梅清河的眼睛,“守卫会认不准苏宥亭吗?”

    梅清河沉默了一瞬,“想来不会。”

    “守卫拿着外袍刚踏入中堂阁便惊呼一声,‘大姐!——快来人!’当时我尚未远离,这一声大吼让我心中突觉不妙,我急忙转身跑向中堂阁,之后看到大姐面冲门口趴在地上,浑身是血,人已没了呼吸。”

    中堂阁正厅有几处凌乱的缠斗与挣扎,苏沁兰身边敞开着一本染血的图谱。

    握紧的右手心里攥着不大一块“一香反璞”的残页碎片。

    双目含怒,死不瞑目。

    梅清河浑身颤抖,双拳紧握,青筋突出。

    “沁兰……”

    苏宥川心中闪过一丝快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梅清河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冲动,他嗓音中透着疲惫与沙哑,“苏宥亭呢?”

    苏宥川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守卫与我遍寻中堂阁内外,始终没有发现苏宥亭的影子。而不久之后,苏宥亭就匆匆从外面回来了。”

    “这件事当初为何不告诉我?为何沉默到现在?”梅清河双目如电,“到底为何?”

    梅清河此生最大的遗恨便是那日没有陪同爱妻回苏家。二人分别前后不过三四个时辰,苏家人带给他的却是一生的噩耗!

    爱妻突遭横祸,梅清河痛不欲生,愧疚自责。十几年来他始终不能原谅自己,执着于求得一个真相。

    他既羞且愧,多年来横竖追查竟不知凶手何人,灰心失望之余携幼女远走他乡。

    执着又有何用?

    “你问我为什么?为的什么,姐夫难道不知?”苏宥川的话带着无奈与深深的自嘲,“一个失去嗅觉之人凭什么在制香世家立足?——是了,姐夫堂堂酿酒界翘楚!自然不懂人物的人微言轻。”

    “那是你胞姐!”梅清河沉沉丢下这一句,便不再多问,转身走了出去。

    梅清河被愤怒烧灼着内心,烧了两日两夜。

    两日来他看似外表平静,实则内里暗潮汹涌。

    骗子!阴谋者!凶手!无耻之徒!

    苏宥亭!原来是这样的苏宥亭!

    我要他命!

    火势在他身体里蔓延,蚕食着他仅存的理智。幸好他处在不惑年岁,没有仅凭一腔热血就冲出去质问苏宥亭。他强压着身体内那股火,艰难地思考了一番。

    ——沁兰是欣赏苏宥亭的。

    不掺假的惺惺相惜。

    苏宥亭也欣赏苏沁兰。

    属于志同道合的欣赏。

    苏宥亭真的是凶手?

    嫉妒?

    还是为了获取名利、满足虚荣?

    不像……

    可……苏宥川总不会骗他。

    孰真孰假?

    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然而,在他去要质问的当口苏宥亭遇刺了!

    面对昏迷不醒的苏宥亭,梅清河感情复杂,情绪莫名。脑海里不同的声音一直在打架,打了一夜一日。

    所以,当苏豆蔻征询他的意见、想要他帮忙句话,让云桑为苏宥亭治疗时,他是抗拒的。

    这么多年,你们苏家尚欠我一个真相,其余的关我何事?

    梅清河反应冷淡。

    纪恕向苏豆蔻使了一个不动声色的眼色:稍安勿躁,办法总是有的。

    苏宥川目光转向纪恕,“这位是?”

    “他么?”苏豆蔻镇定下来,不咸不淡回答,“一个朋友。”

    苏宥川顶着一副长辈脸,语重心长道,“豆蔻啊,你爹没醒来之前咱们苏宅诸事都有我主理,包括家宅安宁。”他客气地提醒纪恕,“作为豆蔻的朋友,你该理解,苏家现在出了事情,晚间一概不留外客,对不住!”

    纪恕并不反驳,理解地点头,“您的是!”

    苏豆蔻看了他两眼:“纪灭明答应的如此爽快要打什么主意?我怎么觉得他不是一个省油灯?……难道,他要用他的化妆术?”

    纪恕若是能听到苏豆蔻的心声,大概会拍手表示同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苏宥川请来的大夫与云桑对苏阁主伤情的判断明显有出入,二者孰对孰错他人或许不知,纪恕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判断。

    苏宥亭面上隐隐透出青紫色绝不是大夫的中了蛇毒那么简单。

    苏宥川,当真把周围缺做孩子看么?

    想来这个堂叔真有不足为外壤的秘辛。

    难不成藏着一个处心积虑的真相?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京片仵作已查验完叶子恒的尸首,部尉捕快要将犯案现场出现的嫌疑人一并收押。

    原来,苏豆蔻回来之前,部尉不仅已经派人勘察过苏宥亭的伤势,也去验了尸。

    而这个勘验过程未免长零儿。

    听完汇报,苏宥川疏离客气面向云桑道:“云姑娘,请吧!”

    苏豆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什么,她朝云桑面前一站:“没有我允许,谁都不许碰我云姐姐!”

    母鸡护崽儿一般护住了云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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