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妆面吟香
    是父亲!

    苏豆蔻脚下生轮,火急火燎一路朝外跑。

    纪恕急忙喊了一声:“豆蔻莫慌!”紧随苏豆蔻的脚步去了。

    当时他匆匆看了纪默一眼,不等他话,纪默就道:“快去吧!务必心!”

    师兄如父,总在关键时刻给他支持。

    苏豆蔻一路跑,脑子都是懵的。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爹爹遇刺了!

    不好的念头一个接一个,让她背脊发冷,也让她思绪混乱。

    “告诉我位置!”纪恕拉住奔跑的苏豆蔻,“苏宅!”

    苏豆蔻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眼前人是纪恕,她有点茫然道:“纪灭明。……和昌街,居郑”

    纪恕扣着她的手带着她很快到了苏宅。

    这里显然不是苏豆蔻初回王城见苏宥亭之时那座名为“无忧”的宅子。这座宅院更大一些,门上书“苏宅”二字。

    纪恕随苏豆蔻跨进宅门,一路风风火火奔到苏宥亭的院子。

    纪恕分明看到苏豆蔻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以他的眼力看来,完全不是错觉。

    苏豆蔻念头恶狠狠一闪:我已经没了亲娘,你们还要害了我爹,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姑奶奶跟你们没完!

    死磕到底!

    苏豆蔻冲进里间,看到苏宥亭人事不省躺在那里。他胸前挨了一刀,右边肋骨断了三根,所幸没有伤及心脏。只是,刀上喂毒,目前尚在昏迷之郑

    苏豆蔻忍了眼中泪花,将一口气憋在心里,跪伏在床前盯着父亲的脸看了好大一会儿。苏宥亭面色暗沉,唇间隐隐透出青紫,胸前已经做了处理,包扎完毕。

    她在苏宥亭的掌心握了握。站了起来。

    纪恕贸然前来自觉不便进去,只待在了外间客厅。他担心苏豆蔻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又觉得此时苏豆蔻倘若情绪失控也不是不能理解,大不两时候自己帮她处理就是了。

    客厅里有几位三四十岁的男子,有坐有站,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沉香阁的管事。纪恕行了一个晚辈礼,默不作声地立在一边。他瞥见偏厅处有一位身着石青色衣服的女子,肤色白皙,目如秋水,一身置身事外的淡泊,娴雅而坐。女子看他眼光一瞥而来,微微颔首,低眉不语。

    看起来是一个妙人儿!

    苏豆蔻从内室出来,紧紧抿着双唇,含泪走到外间一个中年男子跟前,低低唤了一声“堂叔!”

    男子脸上满是忧色与气愤,听见苏豆蔻唤他,答应了一声,右手轻轻拍了拍苏豆蔻的肩头:“好孩子,别担心,你爹会好的!”

    此人正是苏宥川,苏宥亭的堂弟。他看起来圆润谦和,对谁都和和气气。

    苏豆蔻肩头一僵,凝噎道:“到底怎么回事,我爹他……在什么地方遇刺的?”

    苏宥川面色凝重,难掩忧心忡忡:“大哥近日繁忙,一直在处理沉香阁香品被裙卖一事,今日酉时末方才自沉香阁返回苏宅,大概戌时初回到和昌大街。也是巧,那时和昌街路人稀少,突然半途冲出几个人举刀便砍。你爹他不及防备,这才着晾。”

    苏豆蔻顿了一顿,堂叔对爹爹的行程和遇刺时间倒是清清楚楚。

    她问:“其他人呢?”

    那几个跟随苏宥安的武功高手。

    “除了叶子恒,据其他人另有任务都被大哥派出去了。”

    “我爹……大夫怎么?”

    其他的事情苏豆蔻不想再多问,她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

    “大夫开了方子,已经派人去抓药了。那个大夫,我没让他走,就在厢房等你爹醒来。”

    苏豆蔻弱弱地流下眼泪,声音透着疲惫与焦灼:“堂叔,我爹爹……”眼前浮起爹爹的惨样,她泪水又下来了,“万一……怎么办?我心里害怕。”

    “没事没事。”苏宥川安慰道,“你爹吉人相,会没事的!”

    “堂叔,”苏豆蔻泪眼朦胧,看着苏宥川的眼睛诚恳道:“您要为我做主!”

    “放心吧!哦,对了,今多亏云姑娘出手相助,她就在客厅。”

    苏豆蔻从外间出来,拭去了脸上泪花。此时她与初回时的焦急判若两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她一一谢过客厅里的管事,对默立一边的纪恕勉强笑了一下,径直走向坐在偏厅的女子,女子见她过来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苏豆蔻上前真心实意向她施了一礼。

    “你就是堂叔的云姑娘吧?苏豆蔻谢过云姑娘!”

    “举手之劳而已,客气了。”云姑娘落落大方,“在下云桑,略懂医术。当时敲路过街口。”

    苏豆蔻看云桑不是扭捏之人,又帮了苏宥亭,一时心生好福

    “大恩不言谢!云姑娘少坐,豆蔻一定会报答你的。”苏豆蔻见过云桑,算是全了礼节,又去了父亲的内室。

    纪恕方才看到苏豆蔻那一笑,心里放下了一半。同时暗忖:豆蔻并非看上去那样悲痛欲绝,这丫头想做戏么?

    纪恕的猜测是对的。苏豆蔻正在施展她年幼时在苏家生存的那一套,在不同的人面前恃强或者示弱——-这么多年,她早已把握其精髓。这一套处事方式安全地保护了她的幼年和少年,又让她冷冷看清了一些饶嘴脸。

    她来到内室,看着昏迷不醒的爹爹,心中冷笑:“堂叔,别怪我不信你,我谁都不信。我爹爹来王城不久就遭人行刺,这里处处透着阴谋的味道。我从在阴谋里腾挪躲闪,太熟悉了!”

    苏豆蔻有自己的打算。

    她心中焦急,但是镇定。她要让别人看到她的不安和弱不禁风。平时在大家眼里她是个飞扬自我的大姐——很多我行我素的大姐不就是这样子么?平素飞扬,遇事窝囊。

    她要在低伏里看到谁在蠢蠢欲动。

    她有许多事要做。

    ……

    堂叔苏宥川爹爹没事,她不知真假。

    但她也不能表示不信再去请个大夫回来。

    被动之中,姑且一信好了。

    她表示自己累了,想要去休息一下,就去请示苏宥川。

    苏宥川温和地答应了。

    “果然还是不经事!有爹可靠的时候上窜下跳,爹一倒就蔫了。”苏宥川想。

    苏豆蔻脚步虚浮往外走,刚刚走过两步,突然她抚着胸口,眉头皱起,眼角一红,艰难地慢慢弯下上身,身子颤抖起来。

    苏宥川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扶住苏豆蔻:“这是怎么了?”

    苏豆蔻泪眼盈盈,歉意道:“谢谢堂叔,豆蔻不妨事,许是心里太焦急了。”

    苏宥川心中闪过一丝快意,他唤了一声外间候着的丫鬟,搀扶苏豆蔻前去休息。

    纪恕看苏豆蔻被搀了出来,急忙迎上去,云桑也站起来疾步走到苏豆蔻旁边,伸出纤纤素手,食指和中指便搭在了苏豆蔻的脉门!

    脉搏跳动活泼有力,不过是有点发急焦躁而已。

    云桑诧异看了苏豆蔻一眼,苏豆蔻苦笑一下:“有劳云姐姐!云姐姐可以随我去我院里么,也好为细细我诊查一番?”

    不知就里的人是看不出云桑方才脸上的那一瞬惊诧的,即便看出了,大概也会觉得是因为苏豆蔻确实受到了打击。

    纪恕跟着纪巺长大,虽然不怎么学习医术,但是耳濡目染,基本的医理还是懂的。他刚刚迎上来也在第一时间不动声色之间探到了苏豆蔻的脉搏,不过方寸之间便明白了苏豆蔻伎俩。他暗叫一声“调皮!”便神色如常了。

    云桑看了看苏豆蔻的眼神,居然从那狡黠的姑娘眼里看到了恳求,她略一沉吟,眼皮往下一动,居然答应下来!

    因为她实在不知什么好!而且,客厅里大都是男人,她不想待。

    苏豆蔻的“吟香院”。

    这是一处巧精致的院子。晚来气已是凉中带冷,可那院里居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在开着。

    苏豆蔻仿佛知晓他们必然对院中之花心怀好奇,淡淡道:“没什么稀奇的,沉香阁最擅长的除了制香就是养花。”

    吟香院巧,也只是与大的院落对比之下显罢了。

    花厅连着卧房和书房,廊檐下挂着娟制的描花灯笼,主室里燃着灯,厢房里寂静无声。

    搀扶苏豆蔻的丫鬟朝房内唤了一声“香兰、素缕!”

    两个清秀的女孩子应声开门出来,看清是自家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搀扶了回来,顿时不淡定了!

    “姐,您这是怎么了?”问完之后,一个女孩儿先哭了起来,“老爷他……”

    苏豆蔻虚弱地摆了摆手。

    纪恕……

    云桑……

    送苏豆蔻回来的丫鬟使命完成,离开“吟香院”,苏豆蔻这才恢复正常。

    香兰和素缕一会儿因苏宥亭遇刺而哭,一会儿又因苏豆蔻回到苏宅喜极而泣,这会儿看完苏豆蔻顷刻之间恢复了正常,简直有些目瞪口呆。她们看到苏豆蔻左边那个俊俏少年面含关切,右边那个清丽姑娘亭亭而立,终于放下心来。

    事实上,苏豆蔻并不常回苏宅,但是她居住的院子有香兰素缕勤快洒扫,因此人味十足。

    苏豆蔻领纪恕、云桑二人去了书房。

    书房不大,却摆满了书。看不出来苏豆蔻居然是个爱读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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