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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冷问,竟比凶猛拍岸的江水还要惊人。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江上停留的船只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年,背着一个昏迷的枯瘦孩童,缓步走到船头,踏上岸边。

    那些见过这名少年的人,皆是露出疑惑神色,他不是被烈刀门大长老一掌击落水中,重伤而死了吗?为何还会从船上出来。

    那些没有见过这名少年的人,究竟是谁给了他的勇气,竟然在四大门主和三千丘家军前,出这样质问的话。

    “那拐卖孩童之事,又如何算呢。”

    这话,可不能随便出口。

    江湖有江湖的道义,哪怕彼此生死厮杀,绝不欺凌手无寸铁的百姓,此乃是混江湖的底线。

    就算有些丧心病狂之徒,可以痛下狠手欺凌寻常百姓,不仅官府知道会会派兵抓捕,而且江湖众人也会视为不耻,甚至要出手制止。

    行侠仗义,惩奸罚恶,永远是行走江湖的道义之一。

    哪怕有人心生这样的歹念,也不敢公诸于世,只会选择偷偷摸摸地行事,以求尽可能少人知道。

    如今这少年问出了这一句,哪里有人敢真的会承认,且不三千军马在,仅仅是嫉恶如仇的捕头展候确认了,也会追其千万里,也得让他束手归案。

    而且这些并非是寻常百姓,还是属于孩童,倘若真的参与此事,那么罪名只会更大。

    伤害老弱妇孺,更是让世人所不耻。

    背着孩童往丘家军走的少年,在经过烈刀门门主身旁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杨烈却是感觉到一片诧异,不知道这少年为何如此冰冷地盯着他。

    倒是他身旁的烈刀门大长老,愤怒和恐惧交杂,不知道该如何向门主解释。毕竟,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拐卖孩童之事,可是杨云当时却主张不把这件事告诉门主。

    现在,这件事被捅了出来,如今被瞒着的杨烈也知晓了,那他的怒火,该有多盛,恐怕没有人愿意承受吧。

    官道之旁的杨云,此刻不仅是垂头丧气,而且是吓得脸无血色,当时他想着自己肯定能顺利将孩童运出去,所以并没有告诉这个生平喜怒无常,但从不对寻常百姓动手的门主,以免引起他的愤怒。

    哪怕他再喜怒无常,也有着不愿意触碰的江湖底线。

    杨云紧紧盯着那个依旧走到丘家军中的少年,感觉到一股愤怒之时,更有一丝恐惧福

    此刻,所有饶目光都落在那名少年的身上,那个名叫凌浪涯的少年。

    当凌浪涯来到丘云身旁时,胡虚和纪在都城官差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见到他安然无恙,皆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三人看到彼此身上的伤口,皆是感到一股愤懑。

    水月仙和马敦也在弟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只是水月仙站在丘云的另一侧,只是凝神看着少将军,眼里露出一丝异样的情思。当马敦发现自己父亲竟然断臂之时,顾不得弟子的搀扶,半瘸半跑地跑到马熬山身边,竟忍不住落下了男儿泪。

    凌浪涯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来到已经下马的丘云和赶来的展候身边,低声了几句话,把藏匿孩童的地址告诉他们。

    丘云和展候大喜,连忙按着凌浪涯所指,派出数十名兵士和上百官差,到他所发现的地方去寻找孩童。

    看着众人去寻找孩童,凌浪涯目光沉稳,他此刻知晓,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了。

    不久前的谋划,他冒着生命的危险,被烈刀门大长老一掌击落江中,然后潜江而离开战场,潜伏在阴暗中寻找孩童。

    一开始是在仓库群落中,击退了独目麻衣人,让其知道大势已去选择逃离战场,接着在航舶司官员白胖子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半的失踪孩童。继而又重入江中,潜行游到航舶司,遇到了航舶司官员骆老大,两人一起去开船闸。

    当开了船闸之后,骆老大和白胖子按照他的吩咐,偷偷潜行到烈刀门所属的船只中,把两艘楼船开了出去,并且在开到一半时跳江而逃。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这会被杨烈率先发现,并且借助其伤了马熬山。

    开船闸,开楼船,其实都是凌浪涯制造的幌子。

    当他看到烈刀门藏匿孩童的仓库,并不是自家的仓库,而是和别的船家仓库调换之后,就猜到了另一半的孩童肯定不在烈刀门的船上。

    所以,他只好想出此计,让杨云以为孩童已经被救走,并且心急火燎地派人去查看。

    果然,当时焦躁的杨云看到船开,并没有深入思考太多,只是以为自己的事情破败了,立刻就派人去查看。

    当凌浪涯跟随那两名弟子时,在他们的带领下终于找到失踪孩童时,这件事已经走向了他所期望的方向。

    他脱下了那身丑陋的烈刀门服饰,赤裸着上半身,走出了船舱郑

    凌浪涯永远忘不了,当他打开舱门,看到船舱底部的那一眼。

    在他的四周,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粗壮的油桶。每个油桶都没有藏油,而是放置着一个孩。

    孩蹲在油桶里,油桶上盖有木板,木板上露出头颅。

    他们本该有着自己的美好年华,而不该被缺做货物贩卖。

    凌浪涯打开舱门之后,进入舱底之后,和想象中的一样,那些孩童皆是被烈刀门的药物昏迷了,想来也是怕他们吵闹。

    就在凌浪涯潸然泪下之时,眼前不远处的一个木桶上,一个孩童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那道身影,仿佛在梦呓一般,道:

    “哥哥,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你好久了。”

    凌浪涯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率先把那孩童从木桶中救出来。

    那孩童趴在他的背上,由于药物的影响依旧是处于半昏迷状态,犹如在梦中喃喃自语一般。

    “我才不怕他们,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凌浪涯忍住心中难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因为,你答应过我的。”

    孩童手里的铃铛,随着凌浪涯的脚步起伏,忽而叮当作响。

    凌浪涯背着苗儿,走出了船舱,犹如从炼狱重返人间。

    当众人皆是诧异凌浪涯之举时,当他们看到兵士和官差都背着孩童回来时,当他们看到那些孩童依旧昏迷不醒时,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可是,面对此情此景,没有人敢承认,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杨云骤然跌倒在地上,脸如死灰。

    凌浪涯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蓦然地看着碧珍江。

    船只燃烧,如盛世烟花。

    江水悠悠,依旧不闻世事。

    在碧珍江的下游之处,正有一叶舟随波飘荡。

    舟上之人,遥遥地看着那片江上火海,直到黎明将至,烟花湮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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