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姝“啪”的跪在地上,手依旧牵着淑妃,她昂起头来,倔强的看着乾宇帝。

    乾宇帝堵着气一张脸怒不可胜,看样子随时都有真的将傅姝拖下去打一顿的可能,看到这淑妃再也不能任由着傅姝继续闹下去,趁着乾宇帝还未发火厉声喝道,

    “傅姝,还不下去!”

    “淑母妃!”

    傅姝倔强的回看着她,紧紧的抓着淑妃的手,被她这么一声厉喝顿感委屈十分。就算是从前在淑妃那闹得鸡犬不宁她也从没对自己这么凶的话,每次也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而这次看她的样子可真是动了气了。

    “下去!”

    淑妃见傅姝仍旧跪在那不肯走,再看乾宇帝表情更加的阴沉,连忙一只手狠狠的将她甩到了一边,冲着千柳便道,“你们这帮奴才可都真是白养活了,连个人都看不住,看皇后娘娘回来怎么处置你们!”

    千柳闻言先是一愣,待明白了淑妃话中的意思后才慌忙的上前把傅姝从地上扶起来,一边搀扶一边扣着她往后退,尽量让傅姝逃出乾宇帝的视线范围。

    这还是第一次见淑妃这么对傅姝这么无情,一直笃定傅姝是乾宇帝心头唯一的宝,可是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傅姝受宠爱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更是因为她是林嫣然的女儿,长得与她这么的相似。但是现在乾宇帝的身边却有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林嫣然”,傅姝还会像以前一样受尽万千宠爱吗?

    不定就在今,就在这么一个十分平常的日子里,乾宇帝与瑞公主之间就已经划出一道深深裂痕,再也无法修补了。

    是不是不该去求瑞公主来呢,可是若不求公主来,那淑妃岂不是更加危险!

    “皇上若要责罚臣妾,臣妾不敢有任何怨言,臣妾只想一句话,希望皇上不要负了姐姐!”言罢,淑妃扬起头怒视着乾宇帝怀中的“林嫣然”,似是要一眼将她看透。

    “皇上!”“林嫣然”清脆的叫道,声音中隐隐暗示着些许的不满,眼神似有似无的撇着淑妃,轻蔑,嘲笑,可转眼间又变得清丽无暇,不染半点尘埃。

    “拖下去!”乾宇帝不悦的道,转身揽着“林嫣然”走出凉亭。

    “淑母妃!”傅姝拦住侍卫,一手一个的将他们打开,整个身子抱着淑妃不让任何人触碰。

    “傅姝乖,快回去,淑母妃不会有事的。”

    她笑的凄美,转头回望着乾宇帝越走越远的身影心口隐隐的作痛。一夜夫妻百日恩,没想到就因为这么一个女子让他们的恩情消失殆尽了。她不是姐姐,却利用姐姐容貌蛊惑人心,她的心如此歹毒,不管是对乾宇帝还是对大越都将带来无以言及的后果。

    空荡荡的渊龙阁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房间里沉重的脚步声。

    书案前,傅姝止住了步子,缓缓的抬起哭红的眼睛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乾宇帝,哽咽的声音欲出而不得出。

    喘息平静了良久,傅姝才缓缓而道,“淑母妃只剩下半条命了,父皇开心了是不是!”

    沙哑的声音掩饰不住内心的疼痛,话刚出口眼泪便随之而下。傅姝倔强的一抹泪水,上前大臂一挥,一把扫过乾宇帝的书案,“噼噼啪啪”的声音落了一地的东西,这时乾宇帝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傅姝。手中握着的毛笔“啪”!的在书案上地下一滴浓墨来。

    “出去!”乾宇帝一拍书案,龙威一震,傅姝惊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今日淑母妃做错了什么父皇要这么处罚她,难道就是因为淑母妃提到了娘亲不成!”

    “以后休得再在朕面前提到这些,朕不想听到任何诋毁嫣然的话,任谁也不行!”乾宇帝嚯的起身,一甩衣袖立在桌前。

    “父皇何不问问淑母妃为何要诋毁她,若不是她所作所为不容于世又怎么会让淑母妃以命相谏!”

    “傅姝!”

    “父皇!”

    乾宇帝怒目圆睁,傅姝的任性他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这么看着她真的越来越像是看到了嫣然一样。想到这,乾宇帝眉色稍缓,喃喃的道,“她可是你的娘亲啊!”

    “儿臣没有这样的娘亲,儿臣的娘亲早就死了!”

    “啪!”

    掌如风,声裂帛。

    傅姝低垂着头,一双指甲深深的嵌入到肉里,可她仍旧纹丝不动的站着。一把掌拍下,房间里寂静无声,乾宇帝颤抖的抬起右手伸向傅姝,可手却停在半空中,犹豫了。

    “傅姝?”

    沙哑轻颤的声音弱弱的想起,打破了房内的宁静。可是傅姝依旧毫无反应,看着她紧握的双拳,乾宇帝后悔不已。自就备受宠爱的傅姝几时被这样打过!乾宇帝的手瑟瑟的收了回来,此时的傅姝让人心疼,她不哭不闹就这么垂首站着。

    心伤至深连疼痛也都感觉不到了!

    乾宇帝心头忽地一冷,曾经喜欢腻在他身边爱笑爱闹的女儿这会儿居然感觉离他这么遥远,似在际,摸不到触不着了。

    “儿臣的娘亲早就死了,她不是儿臣的娘亲!”

    傅姝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平静的甚至有些可怕。

    她缓缓的抬起头,眸色深邃,平静的面容下暗藏汹涌!

    乾宇帝的怒气却没因着这句话再现波澜,他有些惊讶的看着傅姝,本以为他打了她她会哭闹,可是她没有,她依旧抬起头来告诉他“儿臣的娘亲早就死了!”

    傅姝,你这样要比哭闹更让父皇无所适从。

    “傅姝,她是你的娘亲,是你的娘亲!”乾宇帝负手而立,声音里夹着哀愁无奈。一转身竟觉得他的背影略带凄凉,母后过,高处不胜寒,帝王终是如此。

    “段傅姝此生只有一个生母林嫣然,她已经死了,在生下段傅姝的之后就已经死了!”傅姝狠狠的道,紧握的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一道道血痕来,可她却没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傅姝!”乾宇帝拧眉低声喝道。

    “啪!”

    门外突然传来碎裂的声音,乾宇帝心中烦躁不禁怒喊,“谁在外面!”

    因着刚打了淑妃定有人来求情,乾宇帝早早的就吩咐了高渐得任何人不得接近书渊阁,这会儿他也料定了高渐得跟了他这么多年不会这会儿不知好歹的闯来。

    门“吱呀”的被推开,一袭绯色衣裙从门外荡漾而来。人刚进来房间,高渐得便立马垂首将门关上,抹了把冷汗守在门外。刚才里面的声音这么大,不想听到都很难,偏偏还是听到了最不该听到的。那一声凌厉的巴掌打的高渐得心口一震,差点没坐地上去。本以为瑞公主接下来会大闹书渊阁,却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平静,静得甚至可怕。

    “嫣然??”

    面前这女子脸色煞白,眉头皱起,两眼紧紧的盯着傅姝,薄唇微启又如风般被双手掩住,清明的双眸立即染上一层氤氲。

    “女儿??,傅姝??,女儿?”她嘴中喃喃的道。

    “宇轩,我们的女儿??”她疼惜的看着傅姝问道。

    “嫣然,她是我们的女儿,'傅姝',这名字还是你取得的呢。”乾宇帝柔声将“嫣然”揽到怀中心呵护生怕怀中的她再次离他而去。

    “可是她为什么她的娘亲死了,我死了,宇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嫣然”抓着乾宇帝的手臂哭的梨花带雨,像暴风雨中娇艳的花朵,瞬间就有可能被打碎。

    “没什么,嫣然,没事,是傅姝不懂事,没事??”乾宇帝紧紧的拥着她,看着面前平静毫无波澜的傅姝,他不知现在如何是好。

    怀中的嫣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不记得他也不记得曾经生下了傅姝。傅姝也不愿去认她,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散开了。

    不愿再在这里看下去,傅姝面无表情的转身,迈着步子逃一般的离开了书渊阁。高渐得见傅姝一句话也不,心情极不好的样子也不敢上前恭送,连忙将门再关上严实的守在书渊阁外,不得任何人接近。

    残阳如血,

    傅姝站在忘兮宫外望着这道门久久的也没踏进一步。

    忘兮宫,大越后宫内的冷宫!

    淑母妃被打了一百杖之后就被带到了这里来。

    轻风扫过,就连空气都是冰冷的。

    乾宇帝刚登基不久,嫣然皇后便去世了,之间相隔的时间十分短暂。众人皆知乾宇帝与嫣然皇后恩爱有佳,所以在她去世之后也无人提起填充后宫之事,但此事一时不提并不等于一辈子都不会提起。最终在满朝文武大臣的劝谏之下,乾宇帝只得退让一步,依着嫣然皇后临走时的遗言,封了婉玉为大越皇后,母仪下,以此来继续推托纳妃之事。

    如此一来,乾宇帝后宫之中除了婉玉皇后,淑妃,德妃这三位从乾宇帝太子时就跟随在身边的人外,也只是因着各种不好推托的原因纳进了几位妃子,凡是进了皇宫的人,乾宇帝都好生待着,这一生他都无法对他们像对待嫣然一般的爱着,可也不曾让他们受到什么委屈。

    所以这忘兮宫到也真的可以成为冷宫了,从无人来此住,就连这名字都几乎被人忘记了。

    淑妃应是第一个被乾宇帝打入冷宫的人!

    黑漆腐门“吱呀”的被推开,从门顶簌簌的掉落下许多的灰尘来,傅姝心里只想着躺在房间里的淑母妃,也没料到这里居然荒废成了这般样子没来得及避让,从头至脚转眼的功夫就落了一层的尘埃。

    “咳咳??”

    傅姝一想到淑母妃住在这样的地方,心下感慨,猛地一抽气,呛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谁,谁在外面?”

    房间里传来哽咽的声音,防备而又疲倦。

    “九华,是我。”

    傅姝缓缓的走进院子,这里杂乱不堪,到处被厚厚的尘土覆盖,破旧的桌椅随意的扔在院落里,一颗苍古木也开始腐朽毫无春日里的勃勃生机。

    面前,一层层的尘埃上划出一条崭新的足痕,一直延伸到身前破旧的屋里。这里除了呛饶尘土外,空气中还透着新鲜的血腥味。

    屋的门啪的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来,远山眉紧蹙,眼角还挂着些许的泪痕。

    “瑞,瑞公主!”

    九华待着一阵风的卷着血腥味而来,一下子乒在傅姝的面前,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开来。

    “公主救救淑妃,救救淑妃啊!”

    九华哭的像个泪人一般。一百杖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撩,尽管傅姝盯着那些侍卫要手下留情,可是如果打的太过徇私,那么他们也是要受到不的责罚,况且这是一百杖再怎么轻轻的打也都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九华,你怎么来了,余烟呢?”

    傅姝眼眶含泪颤抖的将九华扶了起来,两手一起的抹去她眼角的泪,可是越抹泪就越多。

    “回公主,奴婢一听娘娘去了洗嫣宫就总感觉会出事,想要赶来组织娘娘,可是一到宫门就听娘娘被打了,还要被送到冷宫中来。送进这冷宫的主子都是不准带丫鬟进来的,可是九华不能让娘娘再受委屈,什么也要跟进来,管事的曾经也承过娘娘的恩德,所以也就放了奴婢进来照顾娘娘。余烟在外面照看着,以便随时能送些药来。”

    九华急切,可也难掩心中疼痛。她本是淑妃贴身侍女,自就跟着淑妃做了陪嫁丫头,前几年淑妃看她也快过了最好的嫁饶年纪不忍心再留她,便随着她的心意挑了御林军统领贝谦手下一个得力干将嫁了出去,之后若是想念便随时招她进宫来相见。

    “九华,淑母妃,她怎么样了?”傅姝艰难的问道。

    九华偏过脸去,用衣袖缓缓的抹着泪,哽咽的道,“娘娘她?,很不好?,怕是?,怕是??”到最后竟是再也不出话来。

    傅姝顿时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也听不清九华到底了些什么,摇椅晃的倚着墙边摸着潮湿厚重的漆门轻声叫道,“淑母妃,傅姝来看您了。”

    房间里阴暗潮湿,傅姝刚踏进去一个不留神差点跌倒在地上,幸好被刚进门的九华拉住。

    “公主心?”

    “九华,淑母妃呢?”

    顺着探进门口的几缕残阳,傅姝揉了揉眼睛探视着四周,许是一下子无法适应房间里的黑暗,傅姝根本看不到淑妃在哪里,可这里浓重的血腥味分明代表着淑妃的存在。

    黑暗逐渐淡去,凌乱的房间里隐隐的透出一个床的轮廓来,走进了才看清湛蓝的棉布被子里铺散着墨黑的长发,散乱不堪。

    “淑母妃??”

    傅姝走近床边半跪在床沿边轻声叫道,仿佛是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被中的淑妃似是听到了她的轻喃,挣扎着颤抖了两下,双眼微闭,嘴角抽搐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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