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怎么叫这么个名字?桐兰给起的?白银……白桐兰想银子想疯了吗?幸而她不姓黄,要不然那花容月貌的女子配上黄金这个俗不可耐的名儿,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事情稍有眉目,寒月宫主神情略微轻松,竟有流侃的心思。

    “是你想银子想疯了吧!”秦心若啼笑皆非,“是吟诗的吟!”

    今秋的雨水似乎特别的多,已断断续续下了十来日,依然不见晴好,多日阴霾晦涩的空实难让人有什么好心情。

    日渐寒凉,勤政殿内已燃了两个火盆,带来温暖的同时却也让殿内的空气更显窒闷,此时,议政已结束,大臣们依次鱼贯出殿,照例旁听的皇甫煜起身也欲告退,却被皇帝留了下来。

    皇甫煜重新落座,面沉如水,隐约预感到父皇会些什么,无外乎是什么吉日已定,命他迎娶燕冰凝为妃,无所谓了,娶就娶吧!反正也就是个美丽温顺的摆设罢了。

    “煜儿,慕轻寒果然非同寻常,方才一番试探,朕才知此人确有治国之才,那新科状元倒被他给比下去了,你很有眼光!”皇帝似是颇为欣慰,毕竟慕轻寒是煜儿亲选的榜眼,而他朱笔钦点的状元相比之下倒显得木纳了些,可见煜儿识才的眼光在他之上哪!

    “慕轻寒是大家出身,言谈举止自然不凡,此人自视甚高,还需历练。”皇甫煜语气平淡,“左丰然一介寒门子弟,初次面圣虽稍显拘谨,但出口必是言之有物,儿臣看他才是胸有沟壑之人,假以时日必能堪当重任。”

    皇帝微微一笑,颌首表示赞同,并示意他接着下去。

    皇甫煜拧了拧眉,“那杜祺安……儿臣看着有些面善,似是在哪见过一般。”

    皇帝哈哈一笑,“他哪里姓杜,那是燕丞相的独子,因和他父亲制气才冒名参加此次科举,先前丞相还和朕抱怨此子顽劣非常,朕还着实好好安慰了他几句,不想他还真是高中探花,这个赌丞相是输了,但虽输了赌局怕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这脾气倒是与燕丞相如出一辙,方才听他话,就觉此人能另辟蹊径,想常人所不敢想,出人意料之余仔细想想又确在常理之中,很是难得。”皇甫煜不禁莞尔,原来是燕丞相之子,几年前曾见过一面,那时大家都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也难怪方才看着觉得有些面熟。

    “丞相他自己脾气古怪,却养了个比他更古怪的儿子,真是老给他的报应……”皇帝笑言至此,话锋一转,“不过,冰凝那孩子倒与他父子二人截然不同,脾气心性有几分像你母后,今后你要好好待她,丞相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们不能亏待了人家。”

    “是。”何必这样郑重其事的交代,难道还怕他会虐待燕冰凝不成?燕丞相忠心为国,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苛待燕冰凝,而该给她的尊重与荣耀一分也不会少,他不会吝惜,只是他能给的也只是这些了……

    秋风瑟瑟,细雨霏霏,即便是红墙金瓦的堂皇也抵不过秋的萧条,蒙上了一层清冷的灰淡。

    皇甫煜恍恍惚惚的出了勤政殿,同顺撑着伞迎上,他摆了摆手,“退下,我随意走走,你不必跟着。”

    同顺愣愣的望着主子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琢磨着主子这样消沉又是为了那般,自从皇上严令主子不得再有寻找寻欢姐之举,主子似已放弃,也渐渐开始恢复往常,可为何今日又变的这般消沉?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罢了,主子怎么就对她念念不忘啊!再主子就快立妃了,都那燕丞相之女容颜秀美,性子也是极温柔娴静的,怎么也比那个女人强多了,主子怎么就不见一丝喜色呢……

    玉兰桥上,颀长孤影独立,绵绵细雨打湿了他的发,沁湿了他的衣,他却浑然不觉,任凝聚成滴的雨水顺着额头滑至下巴,最后滴落在脚下的青石砖上,发出嘀哒一声轻响。

    一池的残荷尚未清去,黯沉的色泽铺了一池,萧瑟的让人不忍目睹,犹记得几个月前夏宫那一池新绿,那清幽悦耳的琴音,那倾城绝色的佳人,那是他人生中最色彩斑斓的日子,而如今的日子就如这一池枯荷般死气沉沉。

    十一月初十便是他大婚的日子,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不甘愿迎娶燕冰凝,甚至连他自己也是在刚才亲耳听父皇告诉他日子已定之后,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不甘愿,可是已没了反悔的余地,这是他的责任,他无法逃避的责任。

    此刻他突然羡慕起四弟来,依他的性子,他不愿做的事是没有人能勉强的,就像他不肯参政,父皇虽怒,但母后一句“随他吧”便让父皇无奈默许了,他可以随意出宫,可以在外交朋结友,可以恣意纵情山水之间,可以却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有了母后的袒护纵容,父皇也很少过问了。

    可是他不同,长子的身份带给他更多的重视与尊荣,而太子的地位则意味着更多的责任与重担,他一直乐于承担,也习惯于掌控一切,可是此刻他突然发现这些东西对他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煜儿,怎么在此淋雨?!”

    “父皇……”皇甫煜没料到父皇会经过玉兰桥,微愣了片刻,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若无其事的道,“方才殿内闷的很,这才随意走走透透气,父皇怎会冒雨来此?”

    皇帝不答话,抬手接过王昌顺手上的伞便命周围热通通退下,上前将皇甫煜纳入伞下,目光迷离的望着那一池染了水意的残荷,半晌方问了一句,“你也爱看残荷?”

    “不。”皇甫煜摇头,“儿臣不爱这萧败的景象。”

    皇帝长久默然,只是出神,皇甫煜告退,他点头任他离去。

    回东宫换了干爽衣衫,皇甫煜去梧安宫给母后请安,皇甫煌也在,母子三人闲话一时,共用了午膳后,皇后要午休,兄弟俩便一同告退出来。

    此时雾雨已止,际依旧阴霾,空气湿润而寒凉。

    一路走着,皇甫煜无意中提起皇帝在玉兰桥上望着残荷失神怅惘的样子来,不料皇甫煌立即神秘兮兮的笑问:“二哥可知凌波池的残荷是为谁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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